第86章 刀尖跳舞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卻發現欒寧神情並不沮喪，不由得一愣。

  而短短的時間裡，欒寧已經調整好情緒，甚至突然很淺地笑了下，聲音輕緩卻堅定：「所以我想賭一把。」

  曾暉行眉頭一皺：「賭什麼？」

  「賭姜葉能掀風起浪。」欒寧看向他，輕聲道，「而我們在這東星城，也能趁著這股東風，找到我們的親人。」

  曾暉行微怔，不知道他這話是從哪來的信心。

  然而還不等他問個所以然，就見欒寧又往床邊走去，甚至蹲下身來在床底下看了一圈。

  沒有發現東西，欒寧面帶疑惑地站了起來。

  曾暉行意識到不對，也走過去：「你在找什麼？」

  欒寧看向他，神情認真：「找『生路』。」

  

  啥玩意？

  曾暉行臉上閃過一絲茫然，突然想起剛剛姜葉說的話，有些恍然所悟。

  但還是不解地看向他：「不是……生路？什麼是生路，哪來的路？你在房間找什麼路？」

  他接連一串問題，語調稍微升高了些，精準表達出他此刻風中凌亂的狀態。

  而欒寧動作一滯，面色浮現上些許猶豫，最終只是道：「我覺得，姜葉會留下什麼後手。」

  曾暉行靜靜地觀察了他一會兒，然後總結道：「你不對勁。」

  「……」欒寧看著他，沒有說話。

  然而這反而讓曾暉行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

  欒寧沉默。

  「嘶，還真有事兒！我就感覺你今天表現得太冷靜了，就算姜葉跟尋常那麼不一樣，你還是很鎮定。」曾暉行撓撓頭，在密密麻麻的現實里，捋出了一條清晰的線，「你早就知道她不對勁？」

  欒寧沉默著頷首。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這個問題欒寧能答：「第一次見面就知道了。」

  曾暉行略感後怕地倒吸一口冷氣：「你這也太大膽了！萬一她對你動了殺心呢？」

  欒寧搖搖頭：「這兩年我也遇到不少隱藏能力的變異人，動殺心的也有，不是還是過來了。」

  曾暉行木著眼睛看他：「所以你隱瞞病人的異能，都不是第一次了。」

  「……嗯。」

  「你想讓他們來幫我們找人？」

  欒寧搖搖頭：「找變異人幫忙的代價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曾暉行眉頭又皺起：「那你為什麼幹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我也只是賭。」欒寧神情安靜，「東星城的格局大定，很多消息都有限制，我們找人只會越來越難。

  「但隱藏身份、能力進入東星城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目的。通過他們，有些時候，我也能得到一些平日裡接觸不到的消息。」

  曾暉行啞然一瞬，隨即略感頭痛地看著他：「你可真是……難怪我哥以前說你只是表面老實，其實心裡有主意得很。」

  跟來歷不明的變異人私底下打交道，跟刀尖上跳舞有什麼區別！他竟然一個人堅持了這麼久……

  曾暉行無奈地搖了搖頭。

  欒寧沒說話，目光還在周圍打量。

  「那你又為什麼因為一句話，就能這麼確定她會留東西給你？」曾暉行沉思了幾秒，又問道。

  欒寧又陷入沉默。

  曾暉行秒懂：「所以這個原因，才是你不能說的事情。」

  欒寧點頭：「這件事，事關她的秘密，沒有她的允許，我不能開口。」

  「唉……行吧。」曾暉行長長地嘆了口氣，「那你要找什麼？我幫一起你找。」

  「……我也不知道。」欒寧目光微暗。

  曾暉行撓撓頭：「所以連位置都是你自己猜的？」

  欒寧緩慢地點了點頭。

  他出門前，囑咐過白貓就呆在房間裡，姜葉走得急，不可能當時留下什麼東西。

  欒寧唯一能想到她可能會採取的辦法，就是通過後來出現的白貓來留下什麼線索。

  然而他找了一圈，不僅沒找到東西，就連白貓的影子也沒看到。

  欒寧神情微微有些沮喪，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或許姜葉最後那句話，真的只是一個比喻。

  「算了，也不是……」曾暉行見他這模樣，正打算出聲安慰。

  然後就在這時，房間的角落，從半空中，悄無聲息地落下一隻白貓，它踩著貓步，從黑暗中優雅地走到欒寧面前。

  長長的白色尾巴，像個小問號一樣勾在身後，它眼神清澈，微微歪著頭看著蹲下來的欒寧。

  一人一貓相顧無言，各自都沒有動作，畫面看上去還挺美好。

  然而這落在曾暉行眼中，卻猶如驚悚片一樣，他的眼睛自看到白貓起，就猛地瞪圓，此刻確認自己沒眼花後，更是叫出了聲：「我去！」

  他眼皮猛跳，彎腰去拉欒寧，嘴裡還不忘道：「小心點！快過來！」

  然而欒寧卻抬手阻止了曾暉行的動作，他和白貓四目相對，目光里有些疑惑。

  他一直沒敢對曾暉行說出情況，就是怕自己泄露了它和姜葉什麼秘密，耽誤了他們的事，卻沒想到它竟然自己走了出來。

  欒寧一時間摸不准情況，也不敢出聲，只能以眼神詢問。

  於是畫面一下子變得頗為好笑。

  曾暉行不知道欒寧到底在這個通緝貓面前耽擱什麼！

  欒寧拿不準白貓想做什麼，只能用眼神打啞謎。

  但白貓看不懂欒寧的眼神。

  兩人一貓僵持了數秒，最後最先打破平靜的，是白貓。

  它張了張嘴，一句略顯稚嫩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姜葉說，她留給你們的東西，放在了何子燁的房間裡。」

  這一下子，不僅是曾暉行傻眼，就連欒寧也愣在了當場。

  「我……我、我這……」曾暉行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是活見鬼了嗎？」

  「姜葉說，你可以這麼認為。」白貓看了他一眼，將姜葉之前留給它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

  這是姜葉如今的「風格」。

  這話一出，曾暉行和欒寧反而多少冷靜下來。

  「你是姜葉……的同伴嗎？」曾暉行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個合適的詞彙。

  沒辦法，這輩子他跟人打交道很多，但第一次跟一隻貓對話，實在有些感覺人生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