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師尊，我......我不行了。」

  「啊，堅持，再堅持一下啊樂樂，就快來了，快來了！」

  伴隨著微弱的喘息聲，床榻上的男人大汗淋漓，褶皺的被單被浸濕。他的眼神已經迷離，動作略顯僵硬。

  「師尊，師尊！徒兒真的忍不住了，徒兒先去了......」

  許樂樂在一聲長嘆之後，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屋內燭火搖曳，人影隨著晃動。十指相扣的手掌緩緩鬆開，兩人靜止在那裡一動不動。

  不知多久之後，一位身著橙色衣物的豆蔻少女捧著一盒丹藥跑進了房間。

  她欣喜的將丹藥舉過頭頂，彎成月牙的雙眼宣誓著喜悅，對著自家師尊大聲道：「師尊，師兄的丹藥到了！」

  陳艾佝僂著身子趴在病床邊，她的額頭輕靠在許樂樂正在變涼的手背上，玉般的肩膀隱隱在抽動。

  見到如此沉寂的場景，少女想到了什麼，似有五雷轟頂。

  

  「師尊，師兄他......羽化了？」

  少女的聲音變得很弱，她捧著藥盒的雙手在顫抖。自己來晚了？敬愛的師兄就這麼死於病榻之上了？

  她的眼眶泛起淚水，整個人忽的癱坐在地。手中的藥盒被打翻，少女無助的一顆一顆瘋狂撿拾著滾落的丹藥。

  床邊的陳艾嘆了一口氣，心中對於愛徒的死亡有種說不上的情緒。

  許樂樂十八歲上山拜入她的座下，在檢測資質之時，意外發現他是個雙修的好苗子。

  當時的陳艾為了給自己死去的師尊報仇，私下將許樂樂煉製成了爐鼎，用以雙修採補提升自己的修為。

  還是個孩子的許樂樂就這樣在山上當了二十多年的爐鼎，直到染病身亡。

  對於許樂樂，她是愧疚的，因為她剝奪了對方許多東西。但這些年，她對於許樂樂又是喜愛的。可師徒有別，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她和許樂樂沒法擁有一個名分。甚至於說，這段感情與關係被別人知去，會被定義為傷風敗俗。

  或許死亡對於他兩來說，不算是一件差事。

  「麼兒，不用愧疚，你已經盡力了。」

  陳艾輕輕摟著自己的小徒弟，用堅強去擁抱小徒弟。她差使小徒弟下山尋藥也非不得已之舉，畢竟作為一位仙師，她要坐鎮洞天，不得輕易離去。

  聽到陳艾安慰自己，少女頓時放聲大哭。

  陳艾輕拍著她的後背，即將脫口的安慰話語停在嘴邊，如果可以，她也很想許樂樂健健康康的活著。陳艾將小徒弟的腦袋摟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徒弟無助的話語如尖針一樣在陳艾的耳邊刺激著她。

  「師尊，是不是我在路上少吃一個糖葫蘆，師兄就能回來了？」

  「師尊，我以後不調皮了，我一定好好修行。」

  「師尊，我不想師兄死啊。」

  ......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陳艾將許樂樂的遺體交給了山門的靈堂。由於只有師徒的名分，許樂樂在這個世界又無依無靠，按照山門規矩，遺體只能由山門處理。

  陳艾給了靈堂的話事者一些好處後，要來了徐樂樂的骨灰。她將骨灰撒在高山的花園，回到暗室開始閉關修煉。

  沒有多久，心魔如潮水般湧來，昏天黑地的想要將她吞噬。

  那是剛上山的許樂樂，雙眼中充滿著清澈。

  許樂樂好奇的張望著周邊的一切！作為剛剛穿越過來的大學生，他覺得自己一定能在這個世界大展拳腳。

  剛才的考官說，自己好像很有天賦？哈哈哈哈哈。

  業火卷過，許樂樂跪伏在地，偷瞄著上方的仙女，這就是他今後的師父了？用閉月之姿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你叫樂樂？」

  「回仙師，是的，快樂的樂！哈哈哈哈哈。」

  陳艾糾結著將不諳世事的許樂樂領回了暗室，將其煉製成了適合採補的爐鼎。

  突然，灼熱的氣息將暗室中的陳艾包裹，向來開朗的許樂樂用雙手死死掐著陳艾脖子。他的雙手青經暴起，面目猙獰，口中還不斷喃喃著單調的妄語。

  「你還我人生！還我人生！」

  陳艾迷離著雙眼，她伸出顫顫巍巍的右手輕輕撫上許樂樂獰惡的面頰。

  「樂樂，師尊真的很高興，還能最後再見你一次。」

  「下輩子咱們遠離江湖與山門，不做師徒可好？」

  「對不起，對不起，是師尊錯了啊......」

  「師尊！師尊！」

  急切的聲音似乎要衝破重重迷障，有人在深淵的邊上奮力呼喊，是樂樂在呼喚嗎？

  恍惚間，陳艾的小徒弟叫醒了昏睡的陳艾。

  但終究為時已晚，走火入魔的陳艾經脈具斷，神仙難救。她的額頭細汗密布，髮絲沾在面頰之上，增添了幾分憔悴。

  小徒弟的語氣充滿了著急：「師尊，上人就快來了，你可要撐住啊！」

  「麼兒......」陳艾渴求的看著自己的小徒弟，她的聲音虛弱，卻十分肯定。

  「我命不久矣，你且聽好了......」

  「靈堂那裡不久前打過招呼了，回頭你可以將師尊的骨灰帶走，下山灑進江河之中。」

  「讓為師隨江河而去吧，納入海中，四散飄零，不再歸家......」

  樂樂，師尊自知對不住你，只能這般落下帷幕了。

  拿什麼彌補都是為時已晚，咱們師徒從此以後，山海相隔，永不再見，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