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恨
2024-09-26 01:01:14
作者: 微草田田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小孩子都懂得道理。
燕青一聽,心裡咯噔一下。
從前,老太太除了傷害自己,沒別的想法,神神叨叨地,賴賴地活著。
這下好,待了倆月,要燒峨眉山。
「娘,這放火,是要判死刑的啊。」
「你忘了,前年我還去救山火,死了好幾個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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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眉頭一皺,一個大巴掌就掄過來,扇得燕青臉都歪了。
「畜生,養你幹什麼吃的?嗯?」
「金烏的話,你也敢忤逆?」
「這峨眉山,都快要置我於死地了,你竟然還向著她們!」
「沒良心的牲口,滾!」
老太太一個大腳把燕青踹走。
躺下就打起了呼嚕。
燕青也不好打擾老娘睡覺,就出了門,來到之前的村子,問問到底咋回事。
正正好好,在村頭碰到了正穿著大褲衩子偷看村姑餵鵝的王二。
村姑有啥好看的呢?那大花襖,頂多能從領子裡往裡面看看小山坡而已,要麼就看看大腚。
就這,王二看了仨鐘頭了。
燕青一身軍裝,敬了個禮。
同志,你好。
「呀,兵哥,啊不,軍長,好久不見了。」
王二把手裡瓜子往地下一扔,歪著敬了個禮。
燕青打量了一下這小子。
賊眉鼠眼,一口黃牙,瘦骨嶙峋,手老髒了,還臭。
還是以前那個比樣。
燕青忍著難聞的氣味,皺了皺眉,問道:
「同志,你可知道,這村里,原來住著的那個,生病了的老人,為什麼離開了?」
「她為什麼不住這了?」
王二眼睛一眯,微不可見地揚起嘴角來。
肚子裡的壞水開始往外噴涌了。
「首長,這,這能說嗎?」
「我確實知道點內幕,一般人都不知道的。」
「可,我就一普通人吶,我誰也惹不起。」
「您和您這身皮,我惹不起,山上那些盤正條順的騷……啊不,仙姑們,我也惹不起。」
「同志,你放心,沒什麼是不能說的。我是軍人,不是壞人,會有自己正確的判斷。」
王二裝模作樣地點點頭:
「是這樣的,首長。」
「那個你送來的老太太啊,她,被峨眉山那些賤婊子,逼瘋了。」
「上個月你來的時候啊,這老太太本來好得差不多了,有說有笑的。」
「結果山上下來一群道姑,三下五除二,半夜又是耍劍,又是發光的。」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就站在村口大喊自己是玉皇大帝的第九個兒子了。」
燕青一愣,瞪大了眼睛。
「真有此事?」
「嗯千真萬確,這老太太啊,昨天白天時候,被從山上下來的師太要求離開,去隔壁村。」
「可人家待得好好的啊,憑什麼要走。」
「師太就往外趕。」
「你也知道的,你送來的這個老太太吧,本身就……有些毛病,所以,她一氣之下,就端起火盆,對著自己潑了。」
「不過命是峨眉山的救的哦,我們沒那個能耐。」
燕青已經氣得發抖了,牙根咬得嘎嘎作響。
本來就火氣旺,這一下,直接點著了。
他脫下軍帽,摘下肩章,褪去上衣,就上了峨眉山。
王二看著他氣鼓鼓上山的背影,露出陰謀得逞的壞笑來。
「流心師太啊,叫你得罪我們,這下,有你好果子吃。」
「這回,峨眉山要完蛋嘍,這些個道姑,嘿嘿嘿,到時候滾下山幾個受傷地,我就輪流品嘗一番,那咬起來肯定老甜了,嘖嘖嘖……」
咚咚咚!
燕青把大門敲得扇響。
正好被要下山去看望老太太的流心開了門。
燕青還算給面子,和流心來到了一旁,低聲說道:
「我娘,你們就是這麼管的麼?」
「村里人跟我說,你們逼她離開,還半夜來到村里,給康復了的她又弄犯病了。」
「你們這麼大山門,這麼大道觀,就一張蓆子都不夠我娘睡的麼?」
流心眯起眼睛,心中暗暗嘆氣。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我承認你的孝心,燕青,你算是個孝子,作為一個軍人,你的母親是邪教,本應該避諱,你卻一直在堅持給她看病。」
「這很不容易了。」
「但,你這人,沒良心。」
「你當初軟磨硬泡,是我心軟,沒有告訴任何人,每天以下山採買的名義,來給你母親看病。」
「你不念我一點好,反而恩將仇報,隻言片語就來用扭曲的謠言攻擊我。」
「你把我峨眉山當什麼地方了?」
「我峨眉山有幾百年歷史,你們這現代社會,才幾年?你這兵蛋子,又才幾年?」
此話一出,燕青的底線被觸碰了。
他雖然有些內疚,但現在,性質不一樣了。
「你峨眉山,還想要獨立不成?」
「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不怕掉了腦袋?」
流心冷哼一聲:
「我峨眉山名門正派,向來行得正坐得直,自古以來就是朝廷的益友。」
「燕青,你已經被沖昏了頭腦了。」
「隨我下山,我給你母親進行最後一次醫治,你便帶她走吧。」
「今後,別再踏入峨眉山一步。」
「好自為之吧。」
流心三兩步,像羽毛一樣飄下了山。
燕青一個人站在長階上,攥緊了拳頭。
峨眉山原來是這麼不通情達理的一個地方。
他的心裡,從此埋下怨恨的種子。
三個時辰後,燕青站在村口的老槐樹前,失魂落魄地望著高高的山頭。
那上面有座道觀,裡面住著一堆與世隔絕的道姑,她們冰冷到一個病人都容不下。
卻對外宣稱,懸壺濟世,拯救蒼生。
半小時前,老太太走了。
走得十分不安詳。
她的渾身突然痙攣,整個人摺疊成九十度,攔腰疊了起來。
流心使出渾身解數,毫無辦法。
癲癇,燒傷後的神經性癲癇。
燕青沒哭出來,哀莫大於心死。
他現在的哀傷,全都轉化成了恨。
「道貌岸然,與世無爭,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拯救蒼生,渡人渡己。」
「你們這些穿著花布的騙子。」
他轉身回到村里,將老母親的屍首背起,連夜下了山。
不想管什麼忌諱,他不想母親葬在峨眉山。
這裡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