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書白……你也在外面等等。」林織錦對跟在後面的單書白低聲說道。

  

  單書白睨了眼那高高聳起的奏摺，眸子一眯：「好。」

  林織錦輕輕的關了殿門，望向了被奏摺埋在後方的季闕虞，撩起鳳裙的下擺……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祭司……沒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林織錦捧著茶繞到了季闕虞的面前，將茶奉上……

  搖曳的燭光映刻著季闕虞宛如棱雕的面容，顯得他的瞳仁越發的深邃不見底。

  「既然已經有單書白可以保護你的安全……」季闕虞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你就可以放開手腳去做，我還是那句話……你要的就在你的面前，三個月……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有本事從我這裡拿走。」

  林織錦將氤氳著熱氣的茶放在了滿是奏摺的案台上，低垂著頭……

  現在，她明白了……之前林織錦努力的方向錯了，她以為……三個月讓季闕虞愛上自己，這樣就可以從季闕虞這裡得到力量，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錯了，原來……季闕虞說的三個月，是在這三個月內……要讓自己把想要的力量，他曾經給鳳懿清的力量……搶回來，就是他給我的力量。

  後來，季闕虞和林織錦說了幾句話甚至短短不到十五個字，兩人又沉寂了下來，可是卻讓林織錦對季闕虞這個男人有了新的看法，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不勤政愛民，只知道遊山玩水和鳳懿清對立卻被奪權的可悲皇帝，可是……此刻林織錦不僅僅對這個男人多了幾分敬佩，更對季闕虞多了幾分感同身受。

  林織錦端起了熱茶遞到季闕虞的面前，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略微有些生硬，帶著淡淡的柔和開口：「祭司……喝茶吧！」

  「祭司……祭司不好了……祭司……」

  單書白側頭看著慌慌張張爬上台階的狂奔而來的小太監，眉頭一緊。

  「祭司……快！公公……快告訴祭司，小公主……小公主出事了！快啊……」小太監的額頭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林織錦聞聲端著茶杯的手一緊，立刻放下茶杯沖向了門外。

  就在太監要進去通傳時，大殿的門猛地被拉開，門內站著一臉慘白的林織錦，她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什麼？」

  「參見林姑娘！」小太監立刻跪了下來，「我是麒麟殿照顧的小太監，剛才開始小公主就一直口吐白沫，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林織錦腦子「嗡」的一聲，急速向著麒麟殿衝去。

  單書白剛跟出去了兩步，回頭看向了殿內毫無動靜的季闕虞冷笑了一聲，跟了上去。

  季闕虞纖長細密的睫毛微微低垂著，看來太醫已經做了，林織錦……這次你對鳳懿清應該不會再心存善念了吧！

  「來人速速傳太醫去麒麟殿！」季闕虞不咸不淡的開口。

  林織錦一路狂奔，心狠狠的揪緊在一起，已經失去了童童再也不能失去另外一個孩子了！

  「寶寶……」林織錦衝進了大殿。

  太醫抱著已經睡著的小月亮轉過頭，淺淺的躬身行禮：「參見林姑娘……」

  那一刻，林織錦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千斤重擔，整個人都要軟癱下去，孩子……沒事……太好了，孩子……沒事！

  「不是說……孩子……」

  「回皇后……是太醫失職了，因為明日要和祭司出巡所以太醫去收拾些細軟，回來的時候見到公主中了毒，現在沒事了……太醫已經替公主解毒了！」太醫淺淡的垂眸一字一句的說道。

  中毒！林織錦走到了太醫的身邊，接過孩子……

  那粉雕玉琢似得小人兒在林織錦的懷裡安穩的熟睡著，只是那張原本紅彤彤的小臉此刻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甚至隔著厚厚的襁褓林織錦都可以感受得到孩子的身體，細微的顫抖著。

  林織錦的心，痛極了！她寧願當初將孩子放在一個農家，寧願讓她過著普通人家的生活，現在為什麼要讓她的孩子如此遭罪！中毒……在這個深宮中如此痛恨我和孩子的沒有別人，只有——鳳懿清！

  「太醫先行告退！」太醫福身退出了大殿。

  暖意融融的大殿裡只留下了林織錦母子倆個人，緊緊的相依偎著。

  林織錦看著孩子的眸子越發通紅，神色越發的狠絕，太醫只是剛剛離開一會會……你就對我的孩子下毒，你怎麼樣對我都可以……可是你傷我孩兒，要損我孩兒性命！絕不原諒！

  林織錦將孩子放進了搖籃中，拳頭狠狠的握緊再握緊，渾身沖天的殺氣讓整個大殿都寒冷的起來。

  單書白踏進大殿，被這殺氣震了下一，還沒來得及反映只見林織錦轉身快步就要向殿外沖！

  單書白一把拽住了林織錦的手臂將她箍進了自己的懷中：「想要去找鳳懿清是嗎？」

  「鬆手！」林織錦側頭冷睨著身後的單書白。

  「你這樣怒氣沖沖的過去，不正中別人的下懷麼，她既然下毒了卻不致命，為的就是要你憤怒，你越是波瀾不驚她心裡越是沒底……」單書白看著懷裡逐漸平靜下來的林織錦，輕笑，「別忘了……我是你的盾，你的劍，你的力量……有些事不需要你動手，只要一個命令，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

  尤其是……和楚弦歌的較量，說實在的……還真是有些期待呢！

  「啪——」

  林織錦一把拍掉了單書白的手，月光下，那雙瞳仁里堅決寒冷的神色居然美的攝人心魄：「鳳懿清那個女人……我會親自收拾，不需要別人插手！」

  單書白一怔，隨即抬手輕撫著自己泛紅的手背，唇角居然漾起了溫軟的笑意，果然是個堅強倔強的孩子。

  風，從窗外灌了進來，撩起林織錦一頭宛如綢緞的墨發，掩住了她的絕美的面頰，卻掩不住那雙清澈堅毅的瞳仁……著實和葉閬苑像極了！

  單書白抿唇輕笑，若不是季闕虞帶著這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逼自己與這個女人定下血約保護她性命，單書白幾乎要真的以為眼前的女人就是葉閬苑了……

  葉閬苑……單書白側頭看向了窗外正明亮的月，唇角越發的上揚，你最好就永遠在那無盡的黑暗裡……沉睡吧，那對你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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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祭司出巡……浩浩蕩蕩的大隊從皇城出發，林織錦和鳳懿清率領文武百官一起為祭司送行，可是林織錦和鳳懿清心裡清楚，那鑾駕里坐的人根本就不是季闕虞，季闕虞早已經在昨晚就先行一步。

  他告訴林織錦說，去尋找獲得更大的力量。

  林織錦問他，為什麼。

  季闕虞只說了兩個字：報仇。

  只說這兩個字便足矣，林織錦知道想要報仇的心情……什麼都不必再問，此刻林織錦才明白，為什麼當時她說報仇的時候，季闕虞沒有問她什麼仇，為什麼要報，原來有些事情不需要說，就已經瞭然於心。

  林織錦看著那遠去的鑾駕，拳頭握的更緊……季闕虞，你現在為你的仇恨所努力，我也要為我的仇恨努力，三個月內……我一定把我需要的力量全部搶奪到手，希望你……也可以得到你要的力量。

  林織錦轉身……正好撞上鳳懿清那雙恨意弄得化不開的眼眸，眉頭一緊，唇角的笑容隨即笑開來……

  鳳懿清藏在袖中的拳頭握緊。

  「這勤政殿裡的奏摺……已經是堆積如山了，既然祭司讓鳳懿清大人和本宮同掌朝政，那麼……就請大人和本宮一起去勤政殿批閱奏摺吧，就像閔大人期望的那樣……好好增進我們之間的感情。」林織錦淺笑嫣然的看向了閔大人。

  閔大人連忙躬身。

  鳳懿清抬眸看了眼林織錦身後的單書白，淺淺的福身：「臣妾還有事在身……請林姑娘先行前去，臣妾隨後就到……」

  「是嗎？」林織錦輕笑了一聲，緩慢的向前移著步子，「那鳳懿清大人就快些點，本宮……可沒有那麼多的閒情逸緻……等。」

  鳳懿清拳頭握的越發的緊，知道林織錦款款走到自己的神色，一雙乾淨堅韌的瞳仁睨向她，才一字一句的答道：「是，臣妾……領旨。」

  楚弦歌唇角揚起的輕笑，眸子裡的光芒有些讓人琢磨不透……緩而看向了稍遠的天際。

  看著漸行漸遠的林織錦，鳳懿清這才緩緩直起身殺氣從腳底緩緩地蔓延了出來。

  「大人這……看來這個皇后，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閔大人身後站著的官員輕輕向前移了一步站在鳳懿清的耳邊輕聲開口。

  鳳懿清一雙陰冷的眸子斜睨了過去，寒氣逼人。

  「這……」閔大人略微思索了一下，淺淡的開口，「該退的時候就應該退……等到她的尾巴翹到天上之毫無防備之時，那一擊才會是致命的，您現在要做的就是順應她意，韜光養晦。」

  「閔大人現在倒是有主意了！」鳳懿清唇角滿帶諷刺的笑容，「啊……對了，本宮忘了，當時封后大典……還多虧了閔大人皇后才能像現在這樣穩坐寶座！閔大人……您說是吧！」

  閔成一愣，定定的看著鳳懿清帶著楚弦歌拂袖而去，呆楞在原地……

  該退則退……這道理難道我還要你來教麼！鳳懿清拳頭我的越發的緊，要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我鳳懿清怎麼會坐到今天這個位置，林織錦是吧……你喜歡掌權，那麼什麼我都交給你你決定……出了岔子，都是你的決策失誤受天下人指責，要是做得好……那麼也得捎帶上我！鳳懿清唇角緩緩的提了起來，就讓我們看看……這天路我們到底誰走得更遠！

  早已經不滿鳳懿清態度囂張狂肆的官員開始紛紛議論。

  「老師……」閔成的學生石歸途，握緊了拳頭在閔成的耳旁說道，「老師……這個鳳懿清大人實在是囂張，老師為何要我等拼盡全力輔佐她！想想皇后當日登基……即便是老師阻攔對老師依舊禮待有加，你看看這鳳懿清貴……」

  閔成抿了抿乾澀的唇瓣，眸子低垂下來打斷了石歸途的話：「走吧……都散了！」

  「老師！」石歸途站在高階之上看著漸行漸遠的閔成，拳頭狠狠的握緊再握緊。

  「像是一顆蒼松剛直不阿的老師脊背已經佝僂了，但是……我們的心裡，老師心是正直的，所以……我們這些門生才願意跟隨他，明明知道鳳懿清是奸妃，明明知道鳳懿清專橫跋扈妄圖奪取王權，為何……老師還要幫著那個女人！」石歸途的同伴站在了石歸途的身旁，一起和他看著遠去的閔成。

  老師……雖然您是我的老師，但是……我石歸途實在不想這樣過生活，永遠被別人擋在前面，前進不得，我想要出頭……想要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