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時煙，你有克星嗎？

  《電視新榜單》是一檔直播類節目，十分考驗嘉賓與主持人的反應力與心理承受能力。雖說是有風險的一種做法，卻也因為不經意間挖出的不少猛料而為節目營造足了噱頭，所以同時間段內，它的收視率一直遙遙領先。

  而事實上讓霽跟岑邱都是上過這個節目不止一次的人，對於各種套路與深坑都頗有心得，自然是心態放鬆的。

  但時煙不一樣，雖說她在這個圈子裡也滿打滿算是待了三年時間，但過去的三年基本算是邊緣人物，偶爾打個醬油演個屍體什麼的，加起來的工作量還沒有這一年的多。

  《電視新榜單》算是她第一個上的電視節目，也是第一次，她要站在好多的攝像頭之下，直播給全國的觀眾看。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哪怕現在手裡拿著節目組交給她的採訪稿，問什麼問題怎麼回答上邊都有。

  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左邊肋骨緊到隱隱發疼。

  手機響了起來。

  時煙接通。

  「緊張嗎？」那邊傳來董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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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繃得緊緊的身體忽然就放鬆了下來，手掌撫上去捂住左邊肋骨，時煙低頭長長出了口氣：「好點兒了。」

  董諳輕輕笑了一聲：「我聽紀義說你是跟讓霽一起去的，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他，到時候要是錄製現場有你拿不捏準的難題，他也會幫你。不要緊張，我會在這頭看著你的。」

  「嗯。」時煙應了一聲，感覺自己呼吸緩慢地平緩了下來。

  「你記不記得當初你知道我要去錄製節目時跟我說的話？」

  時煙當然記得：「不就是一個節目嗎？用你的殺氣『殺死它』！」說完嘴角就上揚了起來。那時候的自己，還是自我又眼高於頂的模樣。

  董諳也在那邊笑出了聲，低低的嗓音順著電流滑進時煙的耳朵，然後一直攀升進大腦：「所以，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不就是一個節目嗎，用你的勇氣征服它！」

  「我會的。」時煙點頭應，「吶，我愛你。」

  「我知道。」通過聽筒，時煙能夠想像得到那邊說這三個字時，董諳嘴角上揚的弧度，「你回來之後，我有禮物送給你。」

  「是什麼？」

  「暫時保密。」

  「那好。」時煙微微笑，「到時候最好是很驚喜的事物。」

  「我保證。」

  「那我要準備準備了。」

  「好，去吧。我愛你。」

  「我知道。」

  電話掛斷，時煙低頭看一眼自己手捂住的位置，對它釋然笑了笑――是啊，有什麼好緊張的呢？董諳會看著自己啊。

  正在這時，門被人敲了兩下。

  「請進。」時煙抬頭。

  「我是來想要給你加油打氣的。」讓霽說，「不過目前看情況，似乎是不需要了。」

  「謝謝。」時煙是真心的。

  讓霽靠在門邊看她：「不客氣。不過有句話可能會對你有用，要聽嗎？」

  「什麼？」

  讓霽說：「做自己。」

  「嗯？」時煙沒聽懂。

  「現在這個圈子跟以前不一樣，機會更多受到的挑剔也更多。我知道你沒有經紀人，紀義作為把你所有工作都包攬了的人其實也什麼都不懂，雖然她在董諳身邊多少耳濡目染，可是那些招數都沒用。這一點，我跟董諳的看法一樣。你不需要努力去給自己鞏固什麼人設，也不需要時刻戰戰兢兢想著要去討好粉絲討好觀眾。在考慮那所有的外在因素之前，首先第一件事――讓自己舒服。只有自己舒服了，你才能在這個圈子裡待的時間更長。」讓霽笑著說，「不要考慮情商。只有真誠了，情商之類，自然會放大在人們眼前。」

  時煙頓了頓。她是真沒想到讓霽是來指點她的，而且是這樣長的一大段話，雖然過去從董諳與紀義那兒諸如此類的話也聽多了，可從讓霽嘴裡說出的，時煙就清楚，意義是不一樣的。

  不管他是因為什麼而對自己說出的這一段話，至少此刻，心意是真的，

  所以時煙也是發自內心的感謝：「我知道了，非常謝謝你。」

  讓霽笑了笑。他笑起來總是好看的，像是一朵花破冰而出向陽綻放的那般美好，所以圈內都把他稱為那種「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的人。時煙一直都聽過這樣一個傳說，不過因為自身的原因，往常她並無同感。然而這一刻，看著他對自己展露的笑容，算是真正從心底里認同。

  有些人就是這樣。甚至不需要說一句話，只單單往那兒一站，就是一道風景。

  時煙知道他不僅僅是來指點自己的，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便直接開口問了：「你是不是還有話要對我說？」

  「啊？啊。」讓霽像是陷入了漫長的怔愣，這會兒才被時煙一句話叫回來，他先是下意識看了時煙一眼，然後視線微微偏移了兩分，落在牆角的位置，聲音聽起來像是被割裂了一道，所以顯得殘破不全，「這麼些年，你有沒有聽紀義說起過我？」

  時煙肯定：「說過一次。」

  眼神閃亮，再一次視線迫不及待挪過來，讓霽語速明顯加快：「什麼時候？怎麼說的？」

  「四年前。不算是什麼特殊的日子，3月15，我查過，也不是紀義的生日。」時煙說，「那會兒我們倆剛解除了誤會，她對我還是有點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被一個演藝圈前輩叫去陪酒，她不知道怎麼知道了，找到地方來替我擋了所有酒。回去的時候經過一片綠化園，突然就趴到裡邊怎麼拽也不走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到你的名字，她說：『時煙你知道嗎？我看到你就討厭，因為你跟讓霽那個沒良心的一樣，自私還冷暴力。什麼都不說清楚就跑了，他讓霽的嘴兒了的，他臨消失前還逮著我親了一口。那是我初吻啊，笨蛋！』然後又翻了個身看著天上的月亮問，『時煙，你有克星嗎？』。」

  讓霽離開時煙的準備區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時煙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麼地，就感覺自己像是透過他的脊背看到了那晚那個神志半不清醒的女孩。她在問過自己有沒有克星之後還說了一句話：「千萬千萬不要讓你的克星找到你，不然你會死得很慘的。」眼淚滑過她的眼角，她用委屈的語調請求自己，「不要讓他找到你。時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