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虎狼之詞
2024-09-25 11:29:16
作者: 飯糰桃子控
第7章 虎狼之詞
綠翊過來的時候,被皇城司壯漢丁楊惡狠狠地盯著,看上去十分清醒。
活脫脫像是被惡霸按在了冰水裡,沸騰的情緒一下被潑了個透心涼。
她的臉色慘白無比,見到屋子裡的一大群人,有些窘迫地低下了頭去,不停地撥弄著手腕上戴著的一串菩提。
「你為什麼要剪掉關御史的衣衫,污他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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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甚微還沒有問話,韓時宴已經憤怒的截了上去。
綠翊聞言手一抖,那菩提子散開來,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她不敢抬頭,只是辯解道,「韓御史說的什麼,我根本就不明白。我一進門就看到關御史倒在了血泊當中,當即嚇得大叫,那位皇城司的女郎君便破窗而入……」
「我同關御史無冤無仇,作何要毀掉他的一世英名?」
綠翊說著,聲音漸漸不抖了,她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地盯著顧甚微瞧。
「關御史盛名在外,你們自是不願意相信他狎妓還死在床榻上。我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自是比不得文人清貴,更是比不得皇城司的官老爺斷案如神。既然如此,就當我撒了謊罷。」
「你們想要我對外頭的人說,關御史是同上次一般,來監察百官的話,我自是會照說不誤的。」
顧甚微饒有興致地看向了她,「看來伱對我們皇城司有諸多怨憤。」
綠翊一怔,又快速地挪開了視線。
果然是這樣。
顧甚微嘖嘖了兩聲,「話都叫你說了,我便不說了。應掌柜的,不如你來猜猜綠翊姑娘會將那剪開的血衣還有帶血的尖刀藏在哪裡?」
「如果找不到,那我們皇城司豈不是配不上斷案如神這麼美妙的稱讚?」
綠翊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花魁,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血衣送走,那麼那東西一定就藏在小樓里。
甚至很有可能,就在這個房間裡。
這間屋子裡有皇城司,御史台和開封府三路人馬,按照大雍律這案子應該隸屬於開封府管轄,正常人都會認為吳江是主要的查案人。
可綠翊張口就說「皇城司的大老爺斷案如神」,她適才裝暈在隔壁歇著的時候,怕不是耳朵貼在牆上偷聽了個一清二楚。
在明知道她們已經知曉有「血衣」的存在,她還半分不慌張,能夠咄咄逼人的嘲諷一通……
這說明了什麼,綠翊樓里一定有一個她覺得官府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她忘記了一點,這綠翊樓不是綠翊的樓,芙蓉巷卻是應芙蓉的巷。
應芙蓉聞聲,輕嘆了口氣,將目光從走廊上收了回來。
她沒有將燈籠放下,徑直地朝著顧甚微的方向走了過來,經過綠翊的時候,被她一把拽住了衣袖。
綠翊這會兒早已慌了神,她紅著眼睛,衝著應芙蓉搖了搖頭,「應媽媽,我真的沒有。」
應芙蓉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藏不住的,他們可以拆樓,掘地三尺。」
御史台不會,開封府沒有確切證據也不會隨意動手,可是皇城司會。
她說完,拂開了綠翊,走到了那床榻邊,輕輕地擰了一下床榻內側靠牆圓柱子,只聽得咔嚓一聲脆響。
那床榻挨著的那面牆,竟是快速朝著兩邊拉開,露出了一個約莫一人寬的夾層來。
應芙蓉將燈籠照提了提,眾人順著光亮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在那夾層的右側角落裡,亂糟糟的堆放著一帶著血的破爛衣衫,還有一把用來做女紅的鋒利剪刀。
以及綠翊剪完衣衫,用來擦手的帶血的白色錦帕。
應芙蓉聲音低沉,讓人聽不出什麼情緒,「我們做的是迎來送往的生意,這芙蓉樓什麼樣的客人都可能會有。我修十二花魁樓的時候,在每一個花魁娘子的閨房裡,都做了這麼一個密室。」
「就是為了以防萬一,遇到了那種兇狠的,也能有個喘息的機會,獲得一線生機。一般是不許用的。」
這在花魁娘子之間不是秘密,她便是不說,皇城司只要找其他人一打聽就知道了。
綠翊臉色煞白,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一直咬出了血來。
突然之間,她猛地抬頭,避開了站在她前方的韓時宴,又錯開了吳江,再次目光灼灼的朝著顧甚微看了過來。
「是!關御史為民請命,人人都覺得他是天大的好人,百姓無人不拍手稱快!」
「可他同我遠有殺父之仇,近有奪夫之恨!不過是讓他遭人唾罵罷了,我又沒有殺他!」
奪夫之恨?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顧甚微雙眼猛地睜大,旁邊的吳江連嗝都忘記了打!
不是吧!關老頭兒竟是有這等本事?
「想當年我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我阿爹是長洲縣令,那年蘇州府大澇,我阿爹盡心賑災,卻是被關正清一個摺子告到御前。阿爹丟了性命,我更是流落風塵。」
「天命待我太薄情,我原本心如死灰,便是在這綠翊樓里見了關正清都沒有想過要報仇。」
「可他要做那鐵骨錚錚的諫臣,便自己去做,何必要拉我這個已經在厄運中苦苦掙扎的人下水?御前呈我丹青,一筆一划畫的都是那些達官貴人!」
「他們如今自顧不暇,自是不記得來碾死我這隻螻蟻,可是日後呢?」
綠翊說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原本有個恩客,是員外郎家的小書生,我們兩情相悅。我雖不奢望他贖我出樓,但這個有情人也算是我唯一的慰藉。可自關正清來查了芙蓉巷,他便再也不敢來了!」
「他寒窗苦讀多年,就指著一舉登科,又豈敢同我這等仇人遍京都的人往來呢?」
「這不是殺父奪夫之恨是什麼?」
吳江重重的鬆了一口氣,他死命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臉,「感謝蒼天!在下吳江不想曉得任何秘密!」
屋子裡的人皆是沉默了半晌。
顧甚微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綠翊一番,點了點頭,「那麼我再問你一回,關正清上樓的一炷香時間裡,發生了什麼?」
綠翊以袖掩面,輕輕地擦了擦。
「他一來就遣散了眾人,只留我在樓中。剛剛落座,就言腹中飢餓難忍,讓我去給他準備一些酒菜來。我雖然不知道他來幹什麼的,但我知曉是讓我迴避的意思。」
「於是我便到旁邊的屋子裡磨磨蹭蹭的準備吃食去了。中途我聽到了腳步聲,先是朝著恭房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我估算時間差不多了,便端著酒菜回了屋。」
「門沒有關,關御史已經死了。我沒有聽到任何的求救聲,也沒有聽到第二個人的腳步聲。」
「我嚇得腿軟走不動道,喊也喊不出聲來,我擔心兇手還沒有走,會跑出來殺掉我。」
「可是沒有人出來。」
「我看著他的屍體,想起了我死去的阿爹,於是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