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上田正南的煩惱

  上了高中後，第一次結交到了女朋友，還進入了夢寐以求的劍道部，兩份喜悅相互重疊，這雙重的喜悅又帶來了更多更多的喜悅。

  

  本應該是得到了夢幻一般的幸福時光，然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斜陽通過玻璃窗灑進圖書館，閱讀室的櫸木桌子泛著好看的色澤，上田正南怔怔地坐在那兒，嘆了一口氣，深深地。

  煩惱的根源，還要從黃金周那場教學賽說起。

  棲川新浩被多崎司輕鬆擊敗之後，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人生目標一樣，從此就變得頹廢起來。上課睡覺下課泡吧，並且再也沒踏足劍道部。

  劍道部上上下下都愁壞了。

  還有不到三個月，全國高等學校劍道選抜大會東京都區的選拔賽就要開始了。這種時候失去男子主將，也就意味著——在男子個人賽和團體賽上，北川學園劍道部也將再一次遭遇一場滑鐵盧。

  竹內拓實急得啊，這些天來連覺都睡不好。

  女子主將有栖川唯壓陣可以不用擔心，但男子主將的位置由誰來頂替，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多崎司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但......好像已經把人家得罪慘了。

  竹內拓實只好把目光對準了劍道部餘下的這十來個歪瓜裂棗，準備開啟一場為時兩個半月的魔鬼特訓，希望可以從這些苗子裡選出一個男子主將來。

  對於這個魔鬼特訓，上田正南本身是持支持態度的。畢竟他本身也很喜歡劍道這一門運動，也有過類似「成為和緋村劍心一樣的劍客」的熱血夢想，不然，他也不會加入這個榮譽櫃裡都結了蜘蛛網的劍道部。

  但問題在於，開啟魔鬼特訓後，他和女朋友約會的時間，就基本沒有了。

  想著這些，上田正南又嘆了一口氣。

  他那個叫小野寺的女朋友，熱情大方，穿著時髦。雖然說長相只能算中等，但化起妝來，也還是蠻好看的。

  交往的這個一個多月來，她對自己雖然不算好，但也不過分。就是讓他跑跑腿買飲料零食什麼的，周末出去約會讓他請客拎包，只准牽手不讓親嘴，還有他必須隨叫隨到等小問題。

  另外，上田正南還發現小野寺是個很喜歡鍛鍊的人，有時候晚上想她了，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她都會一邊喘氣一邊艱難地回答。

  問她在幹什麼，她說是在跑步，隔壁還有人在拍掌。

  綜上所述，上田正南還是很喜歡自己女朋友的，如果他參加了魔鬼特訓，不能隨叫隨到的話，小野寺是一定會甩了他。

  上田正南跑去和竹內拓實訴苦，而竹內拓實簡單直接地告訴他：「女人，只會影響你拔劍的速度！」

  言下之意，就是讓他選擇分手，專心練劍。

  道理上田正南都懂，但他的內心還是十分糾結。

  劍，還有女人，到底選哪個？

  可惡！

  只要是男人，都會面臨這種夢想和愛情選哪個的艱難抉擇嗎？

  上田正南重重拍了一下桌面，陽光從透明的玻璃窗戶射進來，一股細微的塵埃從桌面飛舞起來。

  「誰啊？」

  「敲什麼敲，不知道圖書館要保持安靜嗎？」

  「力氣這麼大，是抬家裡人的棺材練出來的嗎？」

  「抱歉...抱歉...」

  上田正南趕緊鞠躬道歉，面紅耳赤地頭擱到了桌面上。

  這些天來，他思考了很多，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

  高中生全國大賽，一輩子只能參加一次，錯過了就沒有了。

  但女朋友沒了，還可以再找，實在不行還有充氣的頂一頂。

  所以他決定，暫時中止交往。

  但這種事怎麼說出口呢？

  毫無經驗，內心十分茫然的上田正南，在圖書館的留言區寫下了自己的煩惱，希望生活輔導老師可以看到，並且提供一點建議。

  斜陽地灑進閱讀區，氣氛靜謐安寧，但敞開的窗戶外，偶爾可以聽到操場上空傳來烏鴉的叫聲。

  低著頭的上田正南，聽到身後傳來兩道腳步聲。

  一道是高跟鞋敲擊地磚的聲音，清脆有節奏。另一道是平底鞋拖過地面的聲音，比較沉悶，可以察覺到鞋子的主人的腳步有些懈怠。

  轉頭看過去，女教師和男學生以過分親密的姿勢貼在一起，朝這邊走來。

  「快點...就到了，進到了圖書館你就別想跑了。」

  「感覺老師的身體好柔軟呀。」

  「嚯，你是不是想說我的贅肉多？」

  「欸，才沒這回事。對了老師，你用的是什麼洗髮水，好香。」

  「不聽不聽，和尚念經！」

  感受著島本佳柰柔軟身體的多崎司，情不自禁地問道：「老師，你有考慮過離婚嗎？」

  「沒考慮離婚呀，不過已經分居好多年啦，和離婚也沒什麼區別。」島本佳柰臉上的微笑顯得很意味深長，她抬起手，用精心修剪過，塗著淺色指甲油的食指戳了下多崎司的額頭：「你該不會是對我這個老阿姨感興趣吧？」

  多崎司神情糾結地搖頭：「我對星野老師是一心一意的。」

  島本佳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框：「作為生活輔導老師，我必須得糾正你這種不健康的思想。」

  說罷，她略略翹起嘴唇，黑框眼睛下紋路深邃複雜的瞳孔，迷得多崎司心裡小鹿亂撞。

  上田正南眉頭一皺，多崎同學他，為什麼要關心島本老師的婚姻問題？

  而島本老師她，又為什麼會一本正經地回答，還反問他那種奇怪的問題？

  難道說...多崎司同學偶像是曹操？

  對星野老師一心一意又是什麼意思？

  對了，多崎同學好像還和二宮同學很親密的樣子...這好亂，到底是什麼個情況？

  上田正南的小腦袋裡，滿是大問號。

  島本佳柰拽著多崎司來到他面前，介紹道：「這位是多崎同學，你的問題，就交給他幫你解決吧。」

  「多崎同學好！」

  上田正南趕緊站起來，兩手垂直貼著大腿，上本身45度傾斜，行了一個隆重的敬禮。

  「嗯。」

  多崎司淡淡點了點頭，收起和島本佳柰在一起時的隨和態度，面無表情地在他對面坐下。

  島本佳柰面帶笑意地坐在多崎司身邊，她手撐著側臉，目不轉睛地盯著多崎司，儼然注視藝術展上精美的人物肖像畫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