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多崎少年想要去更高的地方

  「多崎司，受死吧！」

  「別衝動...二小姐，冷靜，冷靜！」

  「別攔著我，我今天就要揍他一頓。」

  「不行啊...他只是表白大小姐而已，還沒交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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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他居然和姐姐表白了？我刀呢？我的刀哪去了，快給我拿刀來！」

  【狗賊，西內~！星野鹿見股指數下挫5點。當前股價：5】

  多崎司疑惑地看著這個和老師長得頗像的美少女，有著一頭漂亮的大波浪長捲髮，精緻漂亮的五官和臉蛋，還有高高撐起的制服襯衫的胸部。

  在覺得她可愛或漂亮之前，多崎司首先就覺得她挺帥氣的。

  但，為什麼自己想要和姐姐交往，妹妹卻想找刀？

  「這位...妹妹。」

  多崎司稍稍退後一點，點了點頭：「沒事的話，我先回教室了。」

  「刷」的一下。

  星野鹿見突破防線，一下子就湊到了多崎司身前，兩手一抓，拎著他的衣領。

  「你接近我姐姐到底有什麼圖謀？」

  多崎司心想，還能圖什麼，當然是圖她身子啊。

  「我警告你，姐姐她...」

  川越里美在身後喊道：「二小姐...大小姐出來了。」

  話音剛落，星野花見從辦公室里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學生貼到了一起。兩人臉蛋之間的距離非常接近，而妹妹胸部凸起的弧線，更是已經貼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乾淨俊朗的美少年，容顏清麗的美少女，一眼看過去還挺親密的。

  星野花見朝這邊走過來，鞋跟敲擊地磚，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姐姐...」星野鹿見叫了一聲，凶神惡煞的母獅子瞬間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她鬆開多崎司。一路跑到姐姐身邊，雙手握在身前，微微仰起臉。

  這表情...多崎司覺得有些眼熟。

  在小櫻一家，他和「海軍」玩耍的時候，那隻邊牧就時不時會用這種「求擼」的眼神看向他。

  果然，星野花見親昵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她就眯起了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得虧人類是沒有尾巴的，不然她現在一定搖得比五檔電風扇還快。

  「已經上課了，你不在教室，跑這裡來幹嘛？」

  「啊？已經上課了嗎？」

  「快點回去吧。」

  「那好吧...」

  星野鹿見抿著嘴唇，用充滿警告性質的眼神瞪了多崎司一眼，拉著川越里美往樓上走去。

  「你和鹿見什麼時候認識的？」星野花見來到多崎司身邊，雙臂環抱，一副審問犯人的架勢：「看你們剛才的樣子，挺親密的呀。」

  「剛才是第一次見面。」多崎司搖了搖頭，撇清關係：「而且關係也不親密，老師要是晚來一步的話，說不定我就要被她捅了。」

  「怎麼可能？」星野花見笑了下，「鹿見這孩子從小就乖巧，懂禮貌。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她才會找你麻煩的？」

  「想和老師交往，算是錯事嗎？」

  星野花見沉思片刻，點點頭：「那確實該捅。」

  「捅人是犯法的...」

  「哎呀，我沒和你說嗎？」星野花見輕輕地笑著，微微地歪著頭開始說話：「老師家裡幹的事，幾乎全都是犯法的哦。」

  她邊說，邊凝視多崎司的眼睛，彷佛是站在清澈的溪流邊，想要尋找水底好看的鵝卵石似地。

  「沒關係的。」多崎司神情平靜地答道，他伸手撩起老師觸感柔順光滑的長髮，撫摸她軟而圓的耳垂，說道：「無論怎樣，我都喜歡老師...唉喲。」

  星野花見收回拳頭，順便理了理被多崎司弄亂的頭髮：「想攻略我的話，先把防禦屬性點滿再說。」

  「呃，攻方是我，應該是老師要點滿防...再見，我先回去上課了。」

  「算你跑得快。」

  星野花見靠著欄杆，目送他走進教室。此時心情出奇的愉悅，連帶著她的眼睛彎成了一雙好看的月牙。

  架設在空中的架空長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從中庭里吹來的風，帶來了某種散發著淡淡幽香的粉色花粉。甜絲絲的讓人嘴唇發乾，忍不住想伸出舌頭去舔它。

  她舔了舔嘴唇，心想，天邊那些胖乎乎的雲朵，好像棉花糖呀。

  ……

  下午放學的時候，多崎司沒去ATF部，而是去了圖書館。

  島本老師不在，他沒停留多久，只是借了幾本書便離開學校。

  輪廓朦朧的綠化樹影子從腳下踩過，太陽沉沒到大樓後方，路燈亮起，氣溫緩緩下降。

  來到便利店時，同事手拿清單蹲在通道上檢查庫存，電視機上播放著hip-hop音樂節目。

  「多崎來啦，交給你了。」同事笑著把本子遞過來，多崎司看了一圈，發現老闆娘也不在。

  簡單吃了點麵包，開始工作。

  晚上九點，離開便利店，走進四谷站的檢票口，往月台那邊走去，進入停站的黃色電車，發車鈴響，車門關合，電車駛離月台。

  多崎司靠著椅背，身體微微搖晃。

  視線越過好幾顆低著頭的腦袋，流光溢彩的東京夜色，正從狹窄的車窗外飛逝而過。在這景色里，辦公大樓里格子間的燈光格外清晰。

  電車進入一片黑暗隧道，窗外也從東京夜景變成了車廂內景，玻璃把人臉映照的很清晰。

  多崎司看到自己的模樣，頭髮比較長，也很濃密，臉看起來顯得有些小，帶著一股柔弱的文藝氣息。

  他閉上眼睛，開始默數。

  一、二、三、四...數到十的時候，車身往右傾斜，衝出隧道。整個車廂因風壓的變化而開始晃動起來，進而發出「轟」的一聲咆哮。

  多崎司睜開眼看出去，中央線車窗外交錯而過的景致，仿佛一連串定格動畫格般高速播放。

  電車到站，他有些依依不捨地走出車廂。

  也許，是因為擁擠的電車上都是陌生人，裡面大家都互相不認識，這讓他仿佛是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所一樣，覺得格外安心。

  走出新宿站東口，映入眼帘的是繁華的歌舞伎町商區。

  播放商業資訊節目的巨大顯示屏、在居酒屋裡忙碌穿梭的服務生、路邊褪色的泡泡浴海報、從停車場飛躥出來的摩托車；這些陌生人的生活，就像翩然飛舞的玻璃碎片，不停地掠過眼前。

  剛穿越過來那會，多崎司總被這股龐大的陌生未知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座城市，遠不如他想像中優雅。

  人們會在街上隨時隨地吐痰、地下通道里聚集了數不清的流浪漢、道路兩邊散落著數不清的菸頭和快餐盒、車站的長椅上總會留有空的飲料瓶和食物殘渣。

  回到家，把便當放在微波爐里加熱，多崎司坐在椅子上，身體全部重量都靠著椅背。

  「好累...」

  他心想，不是身體的疲勞，也不是頭腦的疲勞。

  伸長脖子，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為什麼？

  他努力搜索著詞彙。

  「孤獨...」

  是了，就是這個。

  閉上眼睛，深呼吸，睜開。

  眼前完全變成了一個陌生的世界，愛吃的食物、熟悉的朋友、重要的事物、過往的經歷全都化為過往雲煙，留下的，只有不能與任何人提起的孤獨。

  「叮」

  耳邊響起了微波爐定時時間到的聲音。

  吃過便當，多崎司赤裸著上半身倒於地板，做腹肌運動。襯衫和領帶搭在椅背，手機和手錶並排放在桌上。

  身體雖然還是有些瘦，但已經比剛穿越過來那會的弱不禁風好了很多。脫光後，也能看到一點肌肉的輪廓。

  多崎司一邊有節奏地做著深呼吸，一邊快速撐起身體左右扭動。身體表層浮出一層細汗，在節能燈下閃著光。

  桌上的手機里流淌出《Headlight》節奏輕快的調子。

  音樂的節奏似乎同身體的運動幅度很吻和，這使得他的動作富有連貫性，充滿自信。

  想像。

  在這個過程中自己一直在進步。

  自己正在向前邁進。

  固定次數的屈伸運動結束後，從衣櫃裡拿出睡衣走向浴室。用洗面奶洗臉用毛巾擦臉，用洗髮水洗頭，用沐浴露揩去身上的污漬，每個動作都一絲不苟。

  洗完，出門時熄掉浴室的的燈，把門關上。

  把明天要穿的校服取出來，一邊聽音樂，一邊熨平襯衫上的皺褶。多崎司總是這樣，一邊聽音樂，一邊熨衣服。

  窗外進出新宿站的電車發出的聲音，就如同從一個遙遠國度傳來的不知名的語言一般，在耳邊迴響。

  他抬起掌心，在燈光下詳細觀察，恍惚間能察覺到殘留在上面的觸感。

  仔細想想，他是喜歡老師的。

  並沒有說是」因為什麼什麼所以喜歡「這樣明確的理由，只是單純喜歡和她呆在一起時候的輕鬆感而已。

  而且，喜歡的理由什麼的，是能用語言表達的東西嗎？

  算了。

  不用去思考那麼多。

  從她替自己升起鯉魚旗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類似「家」一樣的安心感，對於東京這座城市而言，自己也不再只是一個過客。

  今天的握手，只不過是更堅定了這個信念罷了。

  當然了，想那些還太遠。

  對她而言，現在的自己恐怕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屁孩而已。

  多崎司熄掉燈，躺進被窩。

  在黑暗中鼓勵自己。

  再高一點。

  去往更高的地方。

  至少要優秀到讓她覺得可靠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