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超脫

  「我在哪？這是哪？」

  張森再次睜開眼時，看著眼前無盡的漆黑空間，心裡默默想道。

  他雙手張開，立即感覺到四周的空間充滿了粘稠的能量，這種能量卻無法吸收，甚至給他一種毫無『死』的感覺。

  即使是死氣，其實也並不是『死』的。

  至少張森可以操縱死氣，吸收死氣為自己所用，但現在他所接觸到的這種能量，比死氣更『死』，仿佛是一切的終結。

  他開始感覺渾身難受，於是體內的能量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想要形成一個雞蛋殼般的護罩，但他體內的能量剛從體內溢出，接觸到這空間裡的能量頓時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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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鬼了。」

  張森這一刻真有一種『嗶了狗』的感覺，他放棄能量外放，接著嘗試用精神力帶動自己移動，但卻發現精神力脫離身體，同樣一下子『死』了。

  他搖了搖頭，接著無奈的嘗試各種能力，但無一例外，只要外放出身體，全都瞬間『死』了。

  正因為無法外放能量或者精神力，他連神奇道具都無法釋放出來，因為他無法打開庇護所，這裡不是夢境世界，夢魅的庇護所無法兼容這種空間。

  最後，他發現自己似乎可以在這空間裡『游泳』，於是只能手腳並用，在這空間裡遊動起來，他發現這個空間真的很大，無邊無際的大，而且充滿了這種奇怪的能量。

  死能？

  張森想要為這種新的能量命名，但想來想去，感覺只有『死能』最適合這種能量，因為它比死氣還要死，簡直就是死亡的本身，仿佛就是永恆的終結。

  等等！

  張森突然腦袋裡划過一道閃電，意識到自己可能在什麼地方。

  問題是愛莉怎麼能夠不驚動他就做出那種逆天之舉？

  張森面色古怪的抬頭看了看四周，接著雙手作喇叭狀，喊道：「喂，這裡有人嗎？」

  久久，無人響應……

  張森無奈之下，只能漫無目的的遊動，雖然心裡有些擔心玉神狐跟愛莉，不過他也明白現在擔心也沒有用處，只能儘快找到出路，離開這空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這空間的能量並非一成不變，而是在緩慢的移動。

  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的慢，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完全浸沒在這種能量里，根本無法察覺到能量的移動。

  他可以通過皮膚感知能量對自身的壓力，而壓力比較強的一邊則是流動的方向，他想了想就順著壓力的方向前進。

  在一個沒有變化的空間裡，出現變化的本身就是一件好事，無論是機遇還是危機

  一年、兩年、三年……

  無邊的孤寂侵蝕著張森的心靈，他很討厭這種幽閉的環境，但卻沒有辦法，他知道自己早晚要來一次，所以一直保持著理智，讓自己繼續往更深處游去。

  四周的死能流動速度在加快，他隱隱約約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危險就在前方。

  危險也好，至少比什麼都沒有要好。

  張森並不畏懼危險，很多時候他甚至很享受危險的感覺。

  大概又過半日，他終於見到一個女人，她太耀眼了。

  在漆黑的環境裡，一個渾身一絲不掛的女人就沉浸在無盡的死能深淵，她除了銀色的頭髮、眉毛、眼睫毛之外，身上沒有一根體毛，皮膚的顏色很白，散發著淡淡的光暈，這是張森那麼長時間以來，看到的第二種顏色。

  張森意識到這個女人的身份，他慢慢的向前，意圖靠近這個女人。

  這時，女人緩緩睜開眼，那是一雙完全沒有亮光的眼睛，希望、喜悅、期待全都沒有，但又並不絕望、瘋狂、哀傷，非要找一個詞語去形容這眼睛，大概是……永寂。

  張森並沒有思考，這感覺純粹本能，因為他生出這種感覺的下一秒，身體就突然崩潰，他無法承受女人的目光，所以他死了。

  但下一刻，他的身體又迅速的重組，剛重組完成又瞬間崩潰。

  不同，不一樣！

  張森雖然在死亡，而且死亡的方式是身體崩潰，但在感知中死亡的方式卻並不相同，有的死亡方式是斬首，有的死亡方式是被炸死，有的死亡方式是飢餓……

  不同的死亡方式，讓他感受到了這個女人的本質，她不是愛莉，但她卻是愛莉的另一種可能性。

  從誕生開始，愛莉如果沒有遇見他，那麼愛莉的一生都將會是沒有任何希望、喜悅、期待，最終迎來的是必然的死亡。

  而在死亡之後，她能夠接觸到的一切都是負面的靈魂……

  這是一個可悲的靈魂。

  張森突然意識到他認識的愛莉來自於極龍的夢境，而眼前才是真實的愛莉，卻是如此的悲哀。

  她力量固然強大，但卻已經喪失一切，沉浸於永寂之中，這並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張森對力量有了新的認識，他身體迅速的崩潰，下一秒又迅速的重組，他每一次復活都看著眼前女人的眼睛，那是沒有絲毫亮光的眼睛，他有一種衝動，他想要給那雙眼睛一點色彩。

  他開始行動起來，死亡與復活不斷的在他的身體反覆，他每一次復活只為移動那麼一點點，他慢慢的接近對方，明明只有數千米的距離，以往只需一念就可以抵達，但現在卻變得尤其艱難。

  事實上，張森的身體崩潰並非遭到攻擊，而是他無法承受對方的目光，僅僅只是目光就已經不是他能夠抵擋的存在，永寂者的力量，在殺戮方面不會比極龍弱，只是沒有極龍那麼的全能。

  時間在這空間裡沒有意義，這是一個很抽象很概念的空間。

  在寂靜之中，一男一女彼此凝視對方，男子的身體不斷的閃爍，崩潰又重組，一點一點的靠近女子，而女子只是靜靜的看著，沒有任何的表情，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她與其說是生命體，不如說是一具玩偶，一具空殼。

  愛莉是一個吃貨。

  愛莉有時候很大膽，好奇心旺盛。

  愛莉高興了會笑，傷心了會落淚，生氣了會瞪人……

  而眼前的女人，已經失去了這些可能性，她從來沒有笑過，從來沒有歡喜過，她誕生至今的遭遇，全都是黑暗的，毫無色彩的。

  如果只是陌生人，張森自然不會在意，但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愛莉，雖然不是同一個，但依然感到心疼。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張森終於靠近對方，雙方只有一米的距離，他靜靜的看著對方，對方依然毫無感情的看著他。

  崩潰，重組，崩潰，重組，伸手，崩潰，重組，繼續伸手……

  終於，張森的手碰到了對方，而在碰觸的瞬間，他的感受到了無法言語的感受，難以用詞語去形容，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終結』。

  萬物有輪迴，而這裡就是一切的終結之地，死亡之處。

  原本這領域屬於大魔，可以說是大魔力量的一部分，但她卻占據了這部分的力量，一切真正的死亡都歸於此處，大魔永久的失去一部分本源力量，而且無法奪回。

  而代價則是承受這份力量，永寂的力量。

  「這樣太痛苦了。」

  張森慢慢的伸出雙手，在崩潰與重組間成功擁抱對方。

  ……

  永寂者，曾有無數的名字，惡靈王、眾合之魂、歌莉婭、美後、絕艷天、黑暗之母、古神愛莉波絲、樹狀宇宙之暗、樹根守護者……

  但這些名字都沒有意義，因為這都只是他人強加在她身上的名字，她一生不幸，死後更遭遇無數悲哀，最後徹底的瘋狂，在殺戮中不斷的變強，但也只剩下殺戮。

  她不知道什麼是喜悅，從未體會過光明，她無法理解幸福、快樂等感受，最終唯有沉浸在永寂之中才能夠得到安寧。

  因為在這裡她才能失去自我，無我自然無悲無喜。

  但張森的擁抱卻帶來了一絲光明，那是屬於愛莉的另一種可能性，她與愛莉本為同源，頓時她漆黑的內心就像是燃燒起了白色的火焰。

  事實上，她的累積已經足夠，她缺少的是正面的情緒。

  一個超脫者，不可能只有陰暗面。孤陰則不生，獨陽則不長，她不可能僅僅靠黑暗獲得超脫，而張森就帶來了她的另一半，那是幸福的可能性。

  突然，她心裡竟然有了一種新的情緒，那是委屈。

  她伸手抱住張森，眼淚突然流出來，接著大哭起來，似乎在責怪張森為什麼現在才來。

  「抱歉，我應該早點來。」張森發現自己身體崩潰終止了，甚至意外的能夠聽懂對方哭聲的意思，他連忙用哄的語氣說道。

  只是一句道歉，但這絕對不只是道歉。

  這一剎那，女人心中那白色的火焰就像是得到最好的燃料，轉眼間化為通天火炬，黑暗與光明齊備，形成了完美的平衡，接著兩股力量化為漩渦而融合為一，並且有大量無法言喻的力量開始衍生。

  那是無窮無盡的奇蹟之力，奇蹟之力調和陰陽，漸漸一切都不再重要，所有的力量都不再是力量，而是超脫的本質之力。

  張森感覺到自己擁抱的女人在變化，這是一種難以言述的感覺。

  非要說的話，大概就像是面對黃帝的感覺……

  她超脫了？

  「你…沒事吧？」張森不確定地詢問道。

  對方搖了搖頭，依然死死的抱著他，並開口道：「張森……」

  「什麼？」張森有點莫名其妙的應道。

  對方又叫了一聲：「張森。」

  「什麼？？」張森繼續應道。

  對方繼續叫道：「張森。」

  「喵喵喵？」張森乾脆學貓叫算了。

  接著他就聽見對方笑的聲音，他也忍不住笑起來，他並沒有發現，在兩人的笑聲中，這空間快速的變淡。

  突然，他感覺懷抱一空，接著發現自己居然在帳篷里，左右兩邊都壓著一個人，他慢慢的側頭看向右邊，還好……右邊是愛莉。

  問題是……左邊是誰？

  他慢慢的看向左邊，還好……左邊是愛莉。

  等等！

  他眨了眨眼，然後左右又看了一遍，怎麼有兩個愛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