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內訌

2024-09-24 22:32:01 作者: 凶名赫赫

  藩司大廳內,是一幅緊張而凝重的景象。

  前兵部尚書呂奇偉、兵備王長義、河南府知府康輝夢以及洛陽城的官員們齊聚一堂。

  此外,游擊劉藝間、靈坮、洛陽城各守備以及城內的四個民兵總領也在場。

  大廳內氣氛壓抑至極。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身穿黃袍的肥胖男子,他正是福王世子朱由崧。

  朱由崧正在怒不可遏地斥責著:「王府投入了大量的銀兩,希望你們能夠擊退流賊,保衛洛陽。

  「然而,這才多久啊,東關和南關相繼失守,你們這些吃白食的傢伙,花費如此巨資養你們有何用?」

  隨著東關和南關的淪陷,緊接著西關也告失守。

  福王震驚之餘,急忙派出了自己的兒子前來追究原因。

  

  但是,洛陽城的官員和將領們相互推諉,無人願意承擔責任。

  朱由崧憤怒之下,將怒火撒向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而面對世子的口水橫飛,罪魁禍首劉藝間和靈坮顯得毫不在意,依然悠然自得地坐著。

  他們清楚,在當前的城防危機中,無論是兵備王長義,還是福王及其世子,都不敢對他們如何,被罵幾句並不會造成實質傷害。

  果不其然。

  就在剛才進入大廳內,王長義雖然對兩人表達了責怪之意,但也僅僅是讓他們戴罪立功,並沒有任何實際責罰。

  這讓劉藝間和靈坮更加悠哉游哉。

  不過任憑朱由崧不斷的責罵,劉藝間也聽得不爽。

  在他看來,即使是藩王,只要自己手握兵權,也無須過分在意,更何況只是一個世子。

  他突然開口道:「殿下,流賊勢力強大,數萬人從四面圍攻,我等確實力不從心。

  「撤退至城內,是為了保存實力,更好地防守主城。

  「殿下不分青紅皂白地責罵,恐怕會讓將士寒心。」

  朱由崧一時愣住,劉藝間的話似乎有些道理。

  但他隨即意識到不對勁。

  為什麼溫越和陳伏涌就能守住北關?

  劉藝間的辯解,仿佛是在為他們的棄守行為找藉口。

  朱由崧雖不懂軍事,但意識到了劉藝間的不敬之舉。

  他剛要說話,呂奇偉已是大聲斥責道:「劉將軍,你怎麼能用這樣的口氣與世子說話?你忘了綱常體統嗎?」

  王長義也跟著斥責。

  劉藝間無奈之下,只得起身向世子朱由崧道:「末將失言,請世子恕罪。」

  朱由崧哼了一聲,不爽地瞥了劉藝間一眼。

  儘管他不熟悉政務和軍務,但也明白在強敵當前的情況下,不宜輕易懲處劉藝間等人。

  他環視大廳,問道:「溫越他們怎麼還沒來?」

  提到溫越,王長義的表情一凜,道:「殿下,下官已經派人去邀請溫將軍和陳將軍前來商議,相信他們很快就來了。」

  朱由崧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點了點頭。

  呂奇偉撫摸著鬍鬚,微笑著說:「有溫、陳二位將軍在,定能扭轉局勢,保衛洛陽。」

  「呂大人所言極是。」

  堂內的官員們紛紛表示贊同,凝重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看見眾人如此,劉藝間和靈坮交換了一個眼神,臉色都變得不悅。

  這時,總兵王宇少走了進來。

  劉藝間和靈坮起身迎接,與其他人一起與王宇少寒暄了會。

  洛陽守備和四個民兵首領也加入了寒暄之中。

  要是這洛陽城中的精銳,新組建的民兵們顯然不及洛陽城的守備官兵。

  而洛陽守備官兵的戰鬥力,又不及劉藝間等人帶來官兵。

  劉藝間等人的官兵,又比不上王宇少的正兵營。

  儘管王宇少的兵馬,與溫越的青牙軍相比,又不怎麼樣。

  但對於洛陽城的各官員來說,王宇少的正兵營卻是令人敬畏的。

  所以,當王宇少進入會議廳時,各官員紛紛招呼他,與他寒暄。

  王宇少看到眾人對他的重視,心中滿意至極。

  寒暄過後,便在武將位置的首席坐下。

  而還沒坐一會,門外有人來報:「溫將軍與陳副總兵已經到了。」

  「太好了。」

  世子朱由崧立即站起身來:「孤這就親自去接。」

  說著,他率先走了出去。

  王長義與呂奇偉相視一笑:「我們也跟隨世子一同出去吧。」

  「是也,是也。」

  堂內的官員們都紛紛表示贊同。

  一群文官跟隨著世子朱由崧走出了大廳。

  見此,王宇少望向劉藝間和靈坮。

  發現他們兩人的臉上也是難看。

  不過,即便心中不滿,但他們三人,還是跟著眾人一起出去。

  ……

  溫越與陳伏涌抵達時,看到一大群人從裡面湧出來。

  領頭的是身材肥胖、身穿黃袍的福王世子朱由崧。

  他身後緊跟著前兵部尚書呂奇偉、兵備王長義、知府康輝夢等人。

  看到這麼多高官親自出迎,溫越有些驚訝,而陳伏涌則是激動不已。

  溫越和陳伏涌正準備上前向世子朱由崧行禮。

  朱由崧卻搶先一步握住溫越的手,急切地問道:「溫將軍,這城池能守得住嗎?」

  溫越看著朱由崧和其他官員期待的眼神。

  點點頭,回答道:「殿下請放心,那些流賊不過是烏合之眾,雖然聲勢浩大,但實際上都是一擊便潰。

  「只要我等團結一心,守住洛陽城絕無問題。」

  朱由崧聽後吐了口氣,笑容滿面地說:「這就好,孤放心了。」

  他身後的王長義、呂奇偉等人也鬆了口氣。

  不過,王宇少等人望著溫越和陳伏涌的眼神,卻充滿了陰毒。

  眾人重新進入廳內,相續坐定。

  陳伏涌一坐下,就對著劉藝間和靈坮怒斥道:「劉游擊、靈游擊,你們負責防守東關和南關,怎麼才這麼短的時間,就放棄關口逃走了?

  「若是兵力不足,情況危急,為什麼不向我或溫將軍求援?你們是否真的重視城防務?」

  聞言,靈坮跳起來,臉上儘是怒氣,道:「陳伏涌,別以為你立了一點小功,就可以對我們指手畫腳,各位上官都在這裡,王軍門,王兵備還沒有說話,輪得到你來質問我們?」

  劉藝間也嘲諷地說:「你不過只是個副總兵,還真的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竟然要管到我們身上?」

  游擊通常只受總兵或巡撫的指揮。

  陳伏涌雖然是副總兵,但並沒有權力直接管理劉藝間和靈坮。

  所以,劉藝間和靈坮更是毫不客氣,一個陰陽怪氣,一個直接反駁發怒。

  「混帳東西!」

  陳伏涌聽到對方侮辱性的言辭後勃然大怒,立即站起來,一拳打在了靈坮的臉上。

  靈坮痛呼一聲,頓時滿臉是血。

  與此同時,陳伏涌的兒子陳得也跟在他身後,一腳重重地踢中了劉藝間的肚子上,將他一屁股踹倒在地。

  陳得憤怒地斥責道:「小小游擊,竟敢這樣說話?」

  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得太快,讓堂內的文官們都驚呆了。

  突然遭到這般羞辱。

  劉藝間和靈坮憤怒不已,準備撲上去與陳伏涌扭打,他們的親信將領也準備加入戰鬥。

  不過他們剛剛起身。

  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他們面前,正是面色陰沉溫越。

  溫越大聲喝道:「你兩人慾要造反嗎?」

  他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震耳欲聾。

  劉藝間和靈坮愣了一下,不由停下了腳步。

  劉藝間回過下神後,轉而對陳伏涌說道:「陳副總兵,你聯合外人欺壓我等本地將領,是何意圖?」

  陳伏涌憤怒道:「溫將軍雖然不是我等本地將領,但其所做所為,比爾等強上太多了!」

  劉藝間冷哼一聲,正要反駁。

  「夠了!」

  兵備王長義大聲喝止,心中極為憤怒,道:「公堂之上,爾等這是如何?」

  同樣,總兵王宇少也反應過來,怒道:「陳副總兵,你們這是在幹嘛?內鬥?窩裡反?」

  「行了行了。」

  世子朱由崧在旁觀察良久後,終於介入調解:「戰況緊迫,還是先商討對策吧。」

  前兵部尚書呂奇偉附和道:「世子說得極是,強敵在前,更應團結一致,絕不能自相殘殺,做出令敵人歡欣、親友痛心之事。」

  聞言,劉藝間和靈坮雖然滿腔怒火,但考慮到藩王和世子在城中的地位。

  而呂奇偉雖已無官職,但在洛陽城中享有崇高的威望。

  他們兩人的插手,意味著這場爭執只能不了了之。

  即便剛才挨了打,受了委屈,也只能忍氣吞聲。

  兩人憤憤不平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仍然怒視著陳伏涌和溫越。

  溫越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輕蔑地瞥了劉藝間和靈坮一眼罵:「兩個無能之輩,活著也是多餘。」

  這激起了劉藝間和靈坮的怒火,幾乎又要發作,但最後還是忍耐了下來。

  隨著眾人的落座,廳堂內恢復了平靜。

  王長義的神情凝重。

  三關失守,強敵逼近,內部又發生紛爭,能否守住城池,他感到十分憂慮。

  他向總兵王宇少問道:「王總兵,三關失陷,主城防禦岌岌可危,我們是否嘗試一下,奪回三關?」

  王宇少遲疑地說:「三關已經被流賊占領,要想奪回恐怕不易。」

  說著,他轉而看向劉藝間和靈坮,道:「不如給兩位將軍一個機會,讓他們立功贖罪,奪回三關如何?」

  靈坮面露慍色,站起身來沉悶地道:「正是因為流賊勢力強大,我和劉將軍才決定放棄關口,收縮兵力。

  「如今每一座關口都有上萬的流賊駐守,這仗還怎麼打?如果王總兵想奪回關城,那就自己去奪回就好了。」

  王宇少聞言,訕訕道:「那恐怕也不行,我手下的兵力不足,恐怕奪不回關城。」

  看到他們相互推諉,堂內的眾人都感到極度失望。

  世子朱由崧嘲諷地一笑:「朝廷養爾等有什麼用?」

  接著,他的語氣變得溫和,轉向另一邊問道:「溫將軍,陳將軍,你們對此有何看法?」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溫越,陳伏涌也在等待溫越的說話。

  溫越站起身,說道:「世子,各位大人,既然三關已經失守,且有大量敵軍駐守,嘗試奪回必會造成不小的兵力損失。

  「為今之計,只有集中兵力堅守主城。

  「這樣,本將再調動一千名青牙軍進入城內,協助防守洛陽的其他三門。」

  說到這裡,溫越用銳利的眼神,看向劉藝間和靈坮兩人。

  兩人的內心感到不安,都不自覺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洛陽的官員們聽後都感到興奮。

  原本已有各一千名青牙軍和總兵營士兵進城,再加上這一千名青牙軍,城防就更加穩固了。

  至於總兵王宇少負責的北門,由於距離北關不遠,僅有兩里的距離。

  從北關南門出發,很快就能到達北門外。

  兩門之間的紅夷大炮,可以內外同時轟擊,足以擊潰試圖奪門的流寇。

  因此,關城的重要就顯示在這裡了。

  當然,如果守軍無能,再好的防線也是形同虛設。

  王長義擔憂道:「又調一千軍士進城,溫將軍和陳將軍守衛北關可會有礙?」

  溫越回答:「兵備無需擔心,我和陳軍門在北關還有兩千步卒。

  「此外,我另有三千騎兵,可以隨時支援各門,內外夾擊流寇,使他們無法全力攻門。」

  聽到這話,眾人的心都是安了不少,三關失守的陰霾立刻減少許多。

  ……

  離開議事大廳之後,劉藝間和靈坮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靈坮憤怒地咒罵道:「該死的,看看陳伏涌和溫越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老子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屈辱,劉兄弟,不如我們今天就投降義軍吧。」

  說著,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裡被陳伏涌重重打了一拳,這時候還隱隱作痛。

  「小心說話。」

  劉藝間急忙環顧四周,確認身邊都是自己的親信後,稍稍鬆了口氣。

  他低聲說道:「靈兄弟,投奔義軍是遲早的事,以你我二人的身份,以及麾下的精銳兵馬,肯定能得到重視。

  「不過,如今時機未成,要想得到義軍的重視,我們必須展示出自己的實力。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要全力以赴守城,表現得越出色,將來在義軍中的地位就越高。

  「如果我們今天就去投奔義軍,反而會被義軍中的其他將領看不起了。」

  靈坮一向欽佩劉藝間的謀劃。

  聽了這番話後,點頭道:「劉兄弟果然不愧是當世諸葛,說得不錯。」

  受到靈坮的讚揚,劉藝間不禁有些得意忘形,故作謙虛地道:「羅兄弟過獎了。」

  而靈坮跟著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心疑道:「今日那溫越緊盯著我二人,他不會知道我們的謀劃吧?」

  劉藝間並不在意:「我們做事非常謹慎,溫越又不能未卜先知,如何能知道?

  「嗯……不過話說回來,這溫越又派了一千青牙軍進城,到時要打開城門,獻出城池,也是有些困難……罷了,到時候隨機應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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