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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長公主大婚,太子親征

2024-09-25 04:07:46 作者: 芙蕖

  夕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際。

  西北軍被三國聯軍圍於伊州城下。

  大將軍定北王為保護身後城池,率兵突圍。

  就在這時,敵方一名隱將領悄然逼近,寒光一閃,利劍劃破空氣,直指霍轍心脈。

  霍轍反應迅捷,卻已力不從心,只能勉強側身一避,劍尖仍深深刺入他的左肩,鮮血瞬間噴涌而出,染紅了衣襟,如同夕陽下最刺眼的紅。

  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抹鮮血,卻未顯絲毫懼色,更加堅定地挺直了脊樑,反手將長槍向對方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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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此同時,敵人箭羽齊齊破空而來,刺破軟甲,盡入胸膛。

  他力竭單膝跪了下去,鎧甲已破,下屬盡亡。

  唯有他屹立於硝煙未去的戰場中央,眼神依舊銳利,卻難掩疲憊與決絕。

  周圍皆是倒下的同伴,戰旗斜插,隨風搖曳,仿佛是無聲的哀歌。

  他緊握的長槍,槍尖已卷,沾染著敵人的鮮血。

  忽地,一陣冷風吹過,帶走了他最後一絲力氣,他緩緩倒下,巨大的身軀砸在了冰冷的土地上,激起一圈塵埃。

  氣息隨著天際斜陽落下,歸於平靜。

  只有那雙浸滿血色的眼,仍死死望著這個方向——

  「主人!主人!」

  昭華猛地驚醒,長長吸了一口氣才緩過勁來。

  她捂著心口看向一旁,艾艾正焦急地望著她。

  「怎麼了?」出聲她才發覺自己嗓音啞得很。

  「到京城了。」艾艾擔憂不已,「主任你沒事吧?剛剛你夢魘了。」

  她搖搖頭,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回京的馬車上。

  周遭傳來百姓交談叫賣的嘈雜聲,掀簾看去,入眼是熟悉的盛京城牆。

  遠遠的,一人騎馬靠過來。

  「你睡了許久,喝點甜米釀養養神。」

  王束將手中的東西遞過來,是她慣常吃的一家米釀。

  位於京城東街。

  而此處,尚未入城。

  見她晃神,艾艾連忙替她接過來,除了米釀,還有許多其他小食點心,「哇,都是主人你最喜歡吃的點心呢!王世子好久之前就打馬先行,原來是給殿下買吃的去了。」

  昭華看了眼艾艾懷裡的一大包東西,沖他露出一個笑容,「多謝。」

  他莞爾,彼時暖陽正好,映照了他半邊俊俏側臉。

  仍舊是記憶中清風朗月謙謙君子的模樣。

  「你我之間,不必說謝。」

  正說著,城門口有人將他們認了出來。

  「那不是長公主殿下和王世子嗎?他們回來了!」

  「是啊,聽說這次殿下為大邕聯盟了南楚國,令大邕實力大增,甚是辛苦!這一趟可算是夫妻同心了!」

  「噓!你可小聲些,還沒大婚呢!」

  「這有什麼,聖旨都下了還能有錯不成?如此神仙伉儷,瞧著太登對了!」

  「……」

  天子腳下,京城老百姓總是有著邊關百姓們沒有的閒逸,自以為話音很淺。

  可這些話,兩個當事人都聽了個完全。

  這一趟回來,正好趕上他們二人的婚期。

  禮部宗正寺和隋國公府敲鑼打鼓籌備了半年之久。

  各方都在關注著這一場盛事。

  可王束,這一路都未曾提起。

  她嘴唇微張,決定說些什麼。

  他卻率先開了口,「我們進城吧。」

  「……好。」

  對於昭華的歸來,永豐帝和太子逸王三人都齊齊鬆了一口氣。

  永豐帝經由調養,身子好了許多,已經能在紫宸殿理事了。

  彼時太子正在整理匯報邊關軍情。

  「趙邡監軍東北,與靖寧候一道,已初步穩定東北戰局。」

  「西南邊境,淮陽侯府大破敵軍,收復失城,暫時駐守桂州以東。日前,南楚將軍已持安南王府信物與司徒咎碰頭,下一步總攻西戎復州。」

  「西北邊關,三國聯軍暫時停止入侵西北,但駐軍未退,仍據守伊州城外。而定北王府,三位大將齊齊領兵上陣。」說到此時,饒是唐衍也難忍心酸,「大邕有此忠良,實是國之大幸。」

  霍鈞在伊州城門上與老百姓的對話,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傳到了京師,聽太子如此說,永豐帝亦老懷安慰。

  他看向昭華和王束,「聽說你們在燕雲台時,遇到了聿之那孩子,這是怎麼回事?」

  此話一出,二人齊齊沉默片刻。

  昭華緩緩道來:「定北王霍轍三年前組建一鐵甲王衛,面覆鐵甲,驍勇善戰,這一年來甚少露面。西北軍將領之一歸佑乃定北王屬將,身形酷似定北王且最熟悉其招式。兒臣本欲書信請歸佑至燕雲台,令其假扮定北王出面以暫壓輿論穩定軍心。」

  誰知最後來的是霍轍本人。

  永豐帝吶吶,「他傷勢如何?」

  他自知霍轍不敢在此等密事上欺騙於他,可這樣的認知令他的心更沉了三分。

  昭華猛地回憶起那日,敵軍被定北王威勢呵退後,霍轍自己便險些從馬上栽下來的情景。

  在她未盡的這一生中,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孱弱的霍轍。

  跟之前梁州時的模樣不同,和在苗疆時也不一樣。

  他是強撐著來燕雲台的。

  只為了能真正做到威懾三國聯軍。

  永豐帝知道自己不必再問什麼,也不必期待什麼了。

  他閉上眼,滿腔痛心。

  「這一趟,你們二人辛苦了。大婚在即,這些日子,你就在府中休息吧。」說完,他看向王束,「前些年朕在長公主府種下一盆墨蘭,昭華最是喜愛,但下人照顧不善,從未開過花。你送昭華回府,正好替朕照顧好那株墨蘭,這些時日,朕未宣召你,你就住在長公主府。」

  昭華和王束皆是一怔。

  「這是聖諭。你們二人,都不能抗旨。」

  王束拱手,「是。」

  二人走後,唐衍不解,「昭華就快大婚了,父皇為何還讓王束提前和昭華相處?」

  前朝倒不是沒有這種先例。

  只是他覺得何需如此?

  永豐帝面露苦澀,「你妹妹從未說起,難怪你不懂。」

  「她人還沒回來,信已經寄到苗疆去了,苗疆只要是盛開了的銀絲美人面,盡數寄去了西北。」

  「定北王,快不行了。」

  唐衍正想說這與昭華有何干?突然猛地想到什麼,臉色驟白。

  永豐帝看了失魂落魄的他一眼,嘆息,「到了這個時候,但願王家小子能明白朕的打算。如此,他們婚後方能伉儷情深,永無嫌隙。」

  唐衍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就明白了父皇的苦心孤詣。

  這也令他更堅定了之前的打算。

  「父皇,之前兒臣與您說起那件事——」

  「朕說過了,朕不答應。你大婚兩年多了太子妃好不容易有孕,現在朕身體好了,你有空多陪陪太子妃。」

  「……兒臣遵命。」

  *

  長公主府。

  二人對坐良久。

  昭華手指搭在杯盞上,輕輕摩挲著。

  「這裡只我和外祖父母在,二老喜歡鑽研醫術,常出診在外,不常在府中。前廳有殿四間,你可隨意擇一殿住下。若缺什麼東西,你隨時吩咐底下人添置便可。」

  王束從來不缺溫柔體貼,只道:「我一向隨性,有一住處便好。殿下無需為我費心。」

  昭華指尖微頓,抬眼,徑直望向他,「那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王束眼底依舊溫柔,看透一切,卻並不苛責,只是平鋪直敘地問她:「殿下有什麼話想與我說的嗎?」

  「有。」

  有些感情,不知道便罷了。

  知道了,她便不能遮掩。

  她和王束要成為夫妻,這是母后賜婚,亦是父皇心愿,她不希望皇室和王氏一族,因為她的過失反目成仇。

  她不允許自己犯這樣的錯。

  何況,王束比任何人有權利知道有關她的這些事。

  「我心悅一人。」

  「他是,定北王霍轍。」

  王束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些許自己想看到的,類似對那人懷戀的神情,可他失望了。

  她是那樣的坦然,毫不避諱。

  若說還有什麼情緒,便就是慚愧。

  是長公主對他王束的愧疚。

  「我不願父皇抱憾,所以即使你介懷,我仍然會嫁給你。待到來日,我們彼此和離,不致兩相怨懟。在此期間,你若有喜歡的女子,我都為你納進門,父皇那邊我會為你周全好。若實在有想娶為正妻的女子……」她眼裡露出一瞬的虧欠,「你且讓她等一等。我和皇兄,會因為她善待厚賞她的家族。」

  「此外,你若還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不危及江山社稷,我都可以答應你。」

  他靜默良久,悵然若失地笑了。

  他問昭華,「如果我在定北王之前就認識殿下,結果會有不同嗎?」

  昭華搖頭。

  「沒有這個如果。」

  他垂眉,「好吧。殿下容我思慮兩日。」

  臨走前,他問昭華,「那日在燕雲台,霍轍曾」

  *

  永豐十八年十月初,三國聯軍大軍壓境,定北王父子率兵抗敵於城外,戰局焦灼,勝負難分。

  同月,長公主下嫁隋國公世子王束。

  舉國同歡。

  伊州。

  長寧郡王將加急密報遞給堂兄。

  「京城來的信,長公主大婚。」

  霍轍右肩受了傷,歸佑正在為他包紮,聞言他將密信接了過來看。

  信中詳盡描述了長公主大婚時,帝王祝禱,太子親臨,百姓開道之瑞景。

  他一字一句地看過去,不知想到什麼,竟眷戀地笑起來。

  「……紅妝帶綰同心結,碧樹花開並蒂蓮。她這一生,終於圓滿了。」

  他將信折起來,放在了一旁,隨手抬起桌案上的湯藥,一飲而盡,熟悉到骨子裡的苦味便迅速在嘴邊蔓延開來。

  霍昶見了不忍,「兄長……」

  「將軍!三國聯軍又打過來了!」

  霍轍瞬間凝神,扔下藥碗,「阿昶,隨我迎敵!」

  *

  永豐十八年十一月。

  太子妃誕下一子,永豐帝大喜,親自賜名:熙。

  同月,西南淮陽侯反,送半城與西戎。

  頃刻間,大邕與南楚占復州形同虛有,腹背受敵。

  消息傳至盛京,太子攜幼子入宮。

  宣政大殿內,唐衍當著百官之面,跪在冰冷地板上,雙手將長子唐熙托起。

  「父皇轉安,昭華大婚,大邕江山後繼有人。兒臣跪求父皇,准許兒臣親征西南!奪回失城!」

  百官文物皆惶恐,齊齊跪下去。

  「太子殿下不可啊!」

  作為父親的永豐帝,反而是最為鎮定的。

  他用渾濁的眼看向底下的唐衍,「你是太子,是大邕未來的君王。你若此行不能回來,朕垂垂老矣,大邕重擔難道要壓在熙兒一個不滿一月的孩子身上嗎?」

  這個時代的孩子,哪怕是皇室也不敢說一定能將人養活至成年。

  何況唐熙背負如此身份,更是處處危機。

  比一般孩子,更難長大。

  這是永豐帝的憂慮,也滿朝文武的憂慮。

  唐衍堅毅無比,「若兒臣不能歸來,三哥和昭華會代兒臣給父皇盡孝,會替兒子照顧好妃妾孩子。若熙兒不能平安長大,三哥為儲又有何不可?」

  「有他們在,兒臣便沒有後顧之憂。」

  永豐帝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驕傲自豪有之,心酸悲戚亦有之。

  他知道太子的決心,也知道他自三年前就為了今日在做準備。

  這些年,他遍習兵書兵法。

  成為儲君後,更是夜以繼日地看邊境摺子,不錯過任何一個地方的局勢變幻。

  監國這大半年,他已將各處局勢摸透,包括淮陽侯府之變,亦為他所料。

  他甚至將大邕社稷所有後路都安排妥當。

  太子早就想好了有今日。

  他無愧是太子。

  作為帝王,亦是君父。

  他能做的,唯有成全。

  「傳朕旨意,冊封太子妃所出之太子嫡長子唐熙,為皇太孫。即日起,養於紫宸殿朕之側。」

  「傳朕詔令,皇貴妃景氏鳳體抱恙,閉宮靜養。太子妃孫氏代為主理後宮事,秦國公胞妹謝婉柔晉五品宮正司宮正,輔太子妃理後宮事。」

  「逸王唐清,總掌領金吾衛,駐守京城。」

  「長公主昭華,總掌領監門衛,駐守皇城。」

  「鴻臚寺卿正王束,授兵部侍郎;工部侍郎謝荊,授戶部侍郎,輔佐太子,押糧南下,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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