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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湖廣鹽案

2024-09-24 14:57:11 作者: 芙蕖

  連綿數日雨後,隨之而來的便是爽朗晴天。

  辰時正,宣政大殿之上,百官肅立。

  天際斜陽傾灑而來,殿門口的盤龍金柱熠熠生輝,恍惚間,竟真有了真龍欲飛的模樣。

  永豐帝高坐在龍椅寶座上,面色沉著,叫人看不出情緒。

  「近來京郊官道上,山匪作亂,不知愛卿們可有耳聞?」

  紀國公府與靖寧侯府兩位任職金吾衛的大臣心裡一個咯噔,便忙脫列請罪,並承諾會儘快肅清官道。

  心裡卻狐疑得緊:不過是幾個流寇,怎麼倒叫陛下重視起來了?還在朝會一開始便提起來。

  「眼下倒犯不著去清理那山頭了,」他說這話時,想到昨日逸王與他說起的話,腦海里便浮現出長女在麟德殿那日那沉著穩重的模樣來,語氣下意識便到了些許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驕傲,「昨日長公主自浮塵寺為皇后討藥歸來,已然將賊匪捉拿歸京。」

  

  聞言眾大臣面面相覷。

  誰?

  長公主?

  十三歲的娃娃,抓了賊匪?

  是他們老了,還是世道變了。

  「清兒,你與眾愛卿說說。」

  大臣們這才發覺,一向都不參與朝會的逸王殿下今日竟然來了。

  唐清言語簡練,不過寥寥數語,便將長公主唐翹如何身陷險境,如何自救,又如何勸說匪徒自首歸案造福一方一一道來,大臣們聽得一愣一愣。

  一撥人在心驚,什麼匪寇竟然連長公主都敢抓,這樣膽大妄為!

  一撥人還很恍惚,長公主竟然有如此才能,真的假的?

  暗自腹誹著,大臣們臉上卻由衷地誇讚。

  「長公主當真巾幗不讓鬚眉!」

  「是啊,長公主殿下真有陛下當年的風範。」

  「殿下威武。」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永豐帝很是高興,自然不遺餘力地誇讚。

  左右金吾衛的兩位將軍臉色就不是那麼好了,兩個平時在永豐帝跟前都有很大面子的人,眼下連忙跪下去請罪。

  「臣失職,竟叫流寇作亂,險些害了殿下!」

  那可是長公主啊,之前宜安伯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大臣們個個心有餘悸。

  到底是重臣,永豐帝沒有說什麼重話,反而一副很理解他們的模樣溫聲笑道:「匪寇流竄於各個山頭,一時無法捉拿歸案也是常理,二位愛卿也莫要太過自責了。」

  兩位大臣:……

  更難受了好嗎。

  金吾衛都做不到的事情,卻叫長公主給解決了,二位大臣老臉疼得要死。

  他們寧願被罵一頓丟點面子,也不想陛下這樣寬慰他們,實在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宣揚完了自家女兒的光輝事跡,永豐帝也將話題拉入了正軌。

  「按理,京郊一帶,即便亂世里也少有匪寇為患,更遑論如今太平盛世里,竟平白多了自墮為寇的百姓。豈非朕德行不施的緣故?」

  這話可就嚴重了,除了幾位特恩的老臣,其餘大臣們頃刻間全都跪下去了。

  「陛下乃仁厚明君,厚德於天下!」

  情緒醞釀得差不多了,永豐帝長嘆一聲,「眾愛卿可知,此匪寇,從何而來?」

  「那匪寇頭子,本是湖廣鹽戶,自言被逼得活不下去,屢屢呈報冤情,竟又未有一封抵達京師。以至一路逃到京城上來落為匪寇。」永豐帝手指搭在龍椅上,微微磨蹭著光滑的椅面,「眾愛卿覺得,可信否?」

  一時間,滿堂寂靜。

  有認真思考的,也有膽戰心驚兩股戰戰的。

  新任戶部尚書曹聚先站了出來,執著笏板:「大邕開朝之年,鹽戶便可免除徭役賦稅,只需專注產鹽即可。湖廣一帶鹽業乃大邕之首,其地鹽戶富裕者有餘,雖有些許貧者少有餘錢,卻也能幸福度日。比起巴蜀之地甘北之地,已然富庶,若湖廣鹽戶都活不下去了,天下百姓豈非皆是窮苦?」

  曹聚敢於直言,此話卻也十分妥當。

  靖寧侯也脫列,「湖廣一帶離京甚遠,百姓出州皆需路引,若真如此人所說是被逼逃離出湖州,那這幾十人又是如何通過層層篩檢平安抵達京師?陛下當政,政治清明,又逢近來御史台下放監察,若有冤情,早已直達京城。臣以為此人言語漏洞頗多,不足為信。」

  自然也有寥寥反對之聲。

  「可若此人所言非虛,湖廣一帶鹽戶豈非早已置身苦海?」

  「僅憑他一面之詞,實在不足為證。或許是這匪寇們擔心被捕後受到重懲,於是巧言編造身世,以圖減輕刑罰。」

  滿朝辯議下來,竟是少有人以為,張遠的話可以當真。

  永豐帝也早料到這結果,他看向一直沒出聲的唐清,「逸王,此事你如何看待?」

  唐清拱手,「兒臣以為,不管虛實與否,匪寇平白出現在京郊絕非尋常事。兒臣不願相信張遠所言,卻更不願湖廣不安。湖廣乃大邕重地,若有冤情,不可不察。」

  「太傅以為呢?」

  崔太傅是看著永豐帝長大的,他只哼唧一聲,太傅都曉得他想要啥。

  於是一個躬身,「臣以為,逸王殿下所言很是。」

  永豐帝頷首,見百官前頭那幾個勛貴焦躁不已逐漸要脫列說話的模樣,抬手打住,「眾位愛卿皆以民生為己任,定然與朕一樣,不願看百姓遭難。」

  崔太傅:「陛下聖明。」

  勛貴們:這老匹夫!

  不過經由這一趟,勛貴們也都不約而同地察覺到了危險氣息。

  結合之前戶部韋長善事件後各地清檢之事,他們不得不悲哀地開始為自己做打算。

  陛下,這一次,是要來真的了。

  太后是辰正一刻醒的。

  自打眼睛染了毛病後,她每晚天黑後一個時辰便歇息了,早上也不願過早醒來。

  她厭惡看不清環境的無力之感。

  昨日夜裡她本來還要詢問些事情的,結果恰逢柳司言來給她傳話尚宮局的事情。

  她便不得不擱置了。

  今日一早醒來,聽聞長公主勸降一匪寇,她還不以為然,直到聽聞那匪寇是從湖州來的時,一向慈和的她立時怒了,手裡的佛珠串都被捏得死緊。

  「哀家還說這群人出了湖廣後便悄摸沒了消息,竟是一路來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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