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害怕嗎?

2024-09-24 03:14:40 作者: 酒狐

  凌昭嚇得一激靈,險些摔一跤,好在張媽扶著她。

  她看一眼霍奕修,推開張媽的攙扶,半彎下腰換鞋,瓔珞項鍊隨著她前傾的姿勢在半空晃蕩。

  短短几秒鐘,霍奕修已將她全身都看過一遍。

  衣服雖然有塵土的痕跡,但沒有破損,頭髮有潮濕氣,臉色白得紙一樣,十分沒有精神。

  凌昭踩著軟底拖鞋走到客廳,鞋尖還沒碰到沙發就倒了下去。

  「太太!」表姐嚇了一跳,從樓梯衝下來,把她抱起來放沙發上。

  渾身的酒氣。

  

  她皺了皺眉,在凌昭耳邊小聲道:「昨晚大家都在找你,我問了虞央,她說你不在她那裡。所以你最好不要……」

  她話還沒說完,一片瘦長的陰影遮在她們的上方。

  凌昭微微眯眼,範文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臉關切:「太太,你去哪裡了,霍總找了你一晚上,一夜沒睡!」

  表姐又給了她一個眼神,凌昭明白,她是想告訴她,如果要編理由的話,不能說在虞央那裡。

  凌昭示意表姐將她扶起來,板著臉比劃手指:【我倒是要問你,為什麼你們離開的時候,沒有人告訴我?】

  範文欣面色複雜,轉頭看向緩步走來的霍奕修。

  男人的臉色冷厲,眼睛布滿血絲。他冷冷盯著凌昭:「你在怪誰?」

  凌昭抿了抿嘴,目光在那兩人之間游移。

  氣氛變得格外沉悶。

  被風驅散的烏雲,忽然聚攏,要下雨了。

  凌昭垂下眸子:【我不知道該怪誰,可能是我自己吧。】

  她站起來,讓表姐扶她上樓。

  剛走一步,被霍奕修拽了回來:「去哪兒了?」

  凌昭望著他:【我一直在酒店。】

  霍奕修眉眼似凝了霜:「你確定?」

  【我在花園吹風,醒來時,已經快天亮,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霍奕修的唇抿成了一條線,目光緊緊凝視,像是要從她的眼睛裡找到一絲假。

  花園嗎?

  目光從她的頭髮、衣服,連同那條瓔珞項鍊再看一遍。

  寶石與金屬鑲嵌縫隙里,確實有泥土碎屑。

  可是,除了東廳走廊到電梯那一段沒有監控,其他地方的監控他都找過……

  【霍奕修,我這個人笨,聽不懂別人說反話,對你更是言聽計從。是你說,我可以在人前表現一下,我昨晚才做得多了些。】

  【我以為你對我的表現是滿意的。】凌昭看一眼範文欣,【可能只是我自我感覺良好,你更喜歡范秘書的應酬方式。】

  範文欣情急之下張嘴:「凌昭!」

  凌昭冷淡掃她一眼,手指揮舞起來,不給她插嘴的機會。

  【你不喜歡我,你可以直說,為什麼要丟下我呢?這種懲罰是不是太過分了?你明知道我最怕——】

  她的情緒到高點,嘴唇隨著情緒張大。

  「吵什麼!」霍母被驚動,揉著太陽穴緩緩走下樓梯。

  突然插入的聲音,讓凌昭高舉的手停頓在半空。

  霍母沒睡好,做了半宿的噩夢,倦色使她看起來老了好幾歲。

  但她看向凌昭的眼神凌厲如箭,震懾力十足:「你讓所有人找你找得人仰馬翻,你還有理了?」

  凌昭合上唇,手臂也無力的垂下。

  她吵了嗎?

  如果她有聲音,就不是這樣了。

  她沒再看霍奕修,拎著髒兮兮的裙子上樓,把所有人拋在身後。

  走到樓梯轉彎處,聽到樓下範文欣委屈的說話聲:「奕修,阿姨,對不起,是我大意,沒有仔細查看,昭昭對我有怨氣也是應該的。」

  「奕修,是我的問題,讓你承擔了昭昭的怒氣。」

  「你對不起誰了。」霍母握著範文欣的手,往樓上瞟一眼,「酒量不好還敢喝那麼多酒。自己喝飄了,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骨子裡遺傳的壞毛病……」

  聲音漸漸遠去,凌昭緊緊握著樓梯扶手,指骨泛白,身體微微顫抖著。

  霍母話裡有話,別人聽不懂,可凌昭聽得懂,霍奕修也聽得懂。

  經歷過十四年前那件禍事的人,都知道她說的什麼意思。

  凌昭的臉色慘白,最終她慘然一笑,都死過一回了,她還生氣什麼呢?

  她都可以把年少時被父母拋棄的事情拿出來粉飾她的謊言了,還有什麼不能聽的呢?

  腿腳灌了鉛一樣,她回到房間。

  為了讓謊言有證據支撐,她把項鍊放在醫院的花壇里,沾上泥土,自己還在草坪上躺了會兒。

  望著鏡子裡髒兮兮的自己,她的心臟還在快速跳動。

  分不清是謊言,還是被霍母氣的。

  洗完澡出來,床頭柜上多了一碗粥。

  不知道是誰放進來的。

  凌昭為了讓謊言更真實,溫明瑞買的粥沒有喝,洗澡時有很重的眩暈感。

  她拿起粥喝一口,味道怪怪的。

  不像保姆做出來的東西。

  她小時候嚴重挑食,有異味的東西一口不吃。可在吃了許多苦後,什麼都無所謂了。

  「粥是範文欣熬煮的。」霍奕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

  凌昭低頭看了看粥,再看看他。

  她放下碗。

  【我不該喝?還是我應該特意去謝謝她?】

  霍奕修走進來,聲線比起之前溫和了一些:「你對範文欣的敵意很大,她什麼時候得罪你了?」

  凌昭望著他,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他想要什麼樣的回答。

  【你是在幫她說話嗎?】

  霍奕修高大的身體彎下,骨節分明的手撐在膝蓋上,視線跟她保持在同一水平線。

  看似是平視,可那雙漆黑的眼,仿佛藏在陰暗處的狼眼,盯著說謊的獵物。

  凌昭從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臉色蒼白,弱小無助,無所遁形。

  她微微蜷縮起手指,喉管輕輕滑動。

  霍奕修看了她一會兒,直起腰身,走到靠窗的沙發,坐下。

  「先把粥喝了。保姆到處找你,沒時間做早飯。」

  凌昭看了一眼那粥,沒跟自己的胃過不去。

  范秘書親手做的粥呢,世界上有幾個人能喝到。

  她垂眸慢吞吞喝粥,霍奕修的視線沒從她的身上挪開。

  即使是坐著,一八五的身體還是有強烈的存在感。

  他左手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疊著長腿,像一隻慵懶的、看著獵物進食的黑豹。等獵物吃飽喝好,鬆懈下來時,他便會撲上來。

  凌昭喉嚨堵著棉花似的難以下咽,剩下小半碗粥,她幾乎是一粒一粒數著吃。

  男人突然出聲:「害怕嗎?」

  凌昭手指一頓,抬頭看他。

  如果說,是在酒店花園睡覺,想想沒那麼可怕。

  如果說,是不小心吃下不該吃的東西,那是害怕的。

  如果,他指的是對他說謊這件事……凌昭捏緊了勺子。

  他指的是哪一件呢?

  沙發距離床鋪幾米遠,逆著陰沉沉的光線,他的臉部輪廓變得模糊。

  但他審視她的目光,銳利、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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