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五章 哀悼

  陳小武的話讓張小莫有些感觸：「所以，你們這群人里，也不全都是冷血無感情的。就像小武你一樣，一定還有許多像你一樣的人，你那個小東哥也是。」

  陳小武點了點頭：「是的。」說到這裡，他的神色黯了黯：「但也只有他了。而且……他現在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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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了？」聽到這裡，張小莫更加的心疼，在那樣痛苦的記憶中，唯一一抹溫暖已經不在了，小武他回憶起這些時，一定是很痛苦的吧？

  明白了這一點，張小莫更加用力的抱緊了陳小武：「沒事，沒事！有我呢！有我們呢！以後不會讓你一個人的，也不會再讓你吃苦了。」

  縮在張小莫的懷裡，陳小武終於是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姐，我……」

  「沒事，憋了那麼久，哭出來會舒服一些的。乖！盡情的哭吧。」抱著陳小武，張小莫輕輕的摸著他的頭，以便讓他可以盡情的哭個夠。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陳小武終於是停了下來：「莫姐，我……」

  「好了，這件事就是我們兩個的秘密，我一定不會告訴凱平那個臭小子的。」張小莫伸手為他擦去臉上的淚：「如果想他的話……明天選個地方，祭奠一下他吧。如果需要什麼東西，讓蘇華為你準備一下。」

  「莫姐，可以嗎？」

  看著他一臉的祈盼，張小莫笑著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鼻子：「這有什麼不可以的？笨！」說完，她摟著他：「可惜這個小東不在了，不然我也很想見見這個保護了我家小武的好人。」

  「姐，謝謝！我明天，明天就……」

  「好的，沒問題。」

  等離開了陳小武的房間，張小莫叫來了蘇華：「為小武準備一些祭奠用的東西，小武他明天想去拜祭一下曾經幫過他的哥哥。」

  說到這裡，她稍停了一下：「蘇華，是我的錯覺嗎？我總覺得小武今天的情緒有些不太穩定。」

  見她並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蘇華才開口說道：「夫人，或許是之前那一個多月的生活，讓他回想到了過去的一些事情，所以情緒上有些波動吧？從他回來，我就覺得他的情緒有些不對，這種事，需要時間的。」

  「都怪你，好好的，非得把他放到那種地方去。你看看他現在變成什麼模樣了。」雖然知道蘇華也阻止不了陳小武，但是張小莫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下次不許這樣了，哪怕把他直接打暈了綁起來，也不許他再這樣做。」

  「夫人，你不可能把你認識的每個人都綁在安全的地方。就像你想保護大家一樣，大家同樣也想保護你。如果你永遠把他們放在安全的地方，他們將無法成長，更無法應對將來可能要應對的事情。」

  哪怕知道蘇華說得對，但張小莫仍然是不喜歡：「我會盡全力保護每一個人，絕對不讓他們離開我。」

  面對張小莫的倔強，蘇華也不知道要怎麼勸她了，只能無奈的點頭：「我去替小武準備東西，明天上午帶他去郊外拜祭一下吧。」倒是有了這個藉口，可以讓他光明正大的帶著小武出去了。

  晚上陳鈺下班回來，張小莫跟她在房間裡嘀咕了一下。在知道了陳小武的過去後，陳鈺也是更加的心疼：「以後，不許他做這些了。肯定做一次，就回憶一次，太痛苦了。」

  張小莫有些發愁的坐在沙發里：「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這些事情是小武從小經歷的，已經深深的刻入他的骨子裡了。我擔心的是，他無法擺脫過去的陰影，更怕他會因為想要保護我們，所以自己也不願意擺脫這些。」

  一想到陳小武的性格，陳鈺覺得她說的完全正確，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會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惡夢嗎：「我們要怎麼辦？」

  想了一會兒，張小莫突然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轉過頭對陳鈺說道：「我們把小武送走吧。」

  「啊？」

  「把他送走，送去國外讀書。如果讓他一直呆在我們身邊，只要我們一有危險，他就會忍不住去做那些事。但如果我們把他送走，讓他呆在一個相對比較平和的地方，他應該可以慢慢的脫離過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其實，如果是做這個決定，張小莫是捨不得的。陳小武到家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張小莫是真的把他當成家人一樣看待，如果真的將他送走，她心裡肯定難過。

  但是如果把對方留在這裡，不管張小莫願不願意，都會讓他一直無法脫離原來的生活。這樣的事情，很可能讓陳小武一直陷在過去之中無法自拔，這樣的痛苦，張小莫不想讓他再承受。

  跟分別的痛苦比起來，張小莫寧可讓選擇讓他自由，快樂，以及過另一種不同的生活。

  這時陳鈺也想通了，她點頭：「現在送他走，有些太明顯了，過一陣子，我們再跟他說吧。也正好在這一段時間裡，看看有什麼適合他的學校。雖然他懂的多，但系統的東西，他必須要好好學才行。」

  一想到陳小武之前苦學的模樣，陳鈺突然忍不住笑：「那他應該會更痛苦吧？國內這些都夠讓他頭疼的，如果去國外……想想都覺得可怕。」

  笑歸笑，兩個人還是就此決定了陳小武接下來的行程。

  晚上下樓來，丘瑾和龍成昂也回來了，大家湊在一起吃吃喝喝，倒也開心。不過在最後，張小莫突然開口：「小瑾，明天有沒有空？」

  丘瑾怔了一下，點頭：「有空啊。」

  「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說完，她看向了蘇華：「準備兩天的行李，我們要在那邊住一晚。」

  蘇華突然明白了張小莫明天要去哪，他怔了一下：「夫人！」

  「去準備吧。」

  知道張小莫的決定不會更改，蘇華也只有無奈的答應下來：「是，夫人！」

  看到他們兩個這樣的對話，丘瑾有點莫不著頭腦：「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謎呢？」

  「明天就知道了。」

  等晚上，張小莫睡著後，丘瑾找來了蘇華：「小莫明天打算帶我去哪裡？」

  蘇華沉默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明天丘小姐到了就知道了。既然夫人選擇不說，我也不方便說。」

  聽他這樣說，丘瑾倒也不勉強，反正張小莫是不可能會害她的：「我知道了。那我去收拾東西。」要在那裡住一晚，她是可以隨便，但是龍成昂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所以如果要出去院的話，需要帶的東西會多一點。

  第二天清晨，張小莫早早的起來，和大家一起用了早餐之後，什麼話也沒說，就讓蘇華開車，帶著丘瑾，龍成昂一起離開了。本來陳鈺和陳小武想跟過去，但是張小莫直接拒絕了。

  坐在車上，丘瑾本來想找些話題的，可是張小莫一直沉默著，似乎根本不想說話。發現這一點後，龍成昂輕輕的拉住了丘瑾，對著她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

  等車在郊外的平地時，丘瑾下了車：「咦？這塊地方不錯呀。小莫，你從哪裡找到這裡的？」

  看到她開心的表情，張小莫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一絲笑意：「過去看看吧，你會喜歡的。」

  推著龍成昂一路走過去，竟然是一條開滿了繡球花的小徑，在小徑盡頭，遠遠的看到有一棟江南風格的二層小樓，樓後則是鬱鬱蔥蔥的竹林，這模樣，不正是她們以前所憧憬的地方嗎：「好漂亮。」

  剛走到小院門口，就聽到裡面有狗叫，張小莫推開竹子做的院門，一個黃色的身影馬上撲了過來。她一把抱住：「黃毛，好久不見，想我了嗎？」

  一轉眼，已經過去兩三個月了，當初的小奶狗，現在已經長大了。抱起來，也不像之前那樣輕鬆了。

  顯然，經過這兩三個月，黃毛還是記得張小莫的，不停的舔著她，搖著尾巴，嗷嗷的叫著。看來，是真的很想念張小莫啊。

  「啊，張小姐來啦？」宋嫂聽到動靜從屋裡走了出來：「有一陣子沒看到你和楚先生啦。」

  聽到楚尚羽的名字，張小莫勉強笑著：「他出了點事，出國去了。以後這邊就交給我了。房租，還有打理屋子的費用，我會讓我的管家按時結給宋嫂你的。至於其它的事，就要拜託你了。」

  原來是這樣，宋嫂笑了笑：「沒有那麼麻煩，楚先生直接交了十年的房租，這屋子你們暫時都不用管房租的事了。至於我的話，其實平時也沒什麼事，就是有空上來打理一下，不用……」

  「那也是麻煩您了，該給的還是得給。」

  既然張小莫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宋嫂也就不再拒絕了。她這時也看到後面的蘇華還有丘瑾，以及坐在輪椅上的龍成昂，她非常知趣的說道：「今天收拾得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玩。」說完，她直接轉身離開了。

  這時的丘瑾才明白過來：「這裡……是尚羽弄的？」

  「我們三個人的秘密基地，二樓有你的房間，算是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屋後是竹林，等到冬天，我們可以一起去挖冬筍，春天有春筍，也可以削竹子做風箏……」說到這裡時，張小莫已經握緊了雙手。

  「汪！」黃毛的聲音讓她從悲哀中清醒過來，然後轉頭指向了另一邊：「那邊，我們還養了一群小雞和小鴨子，不過現在過了三個月，他們應該長大了。」

  「對了，那個涼棚里的鞦韆也是……」

  「夠了，小莫，別說了！」丘瑾開口阻止了她，然後輕輕的抱住了她：「夠了！別說了！我知道了。」

  呆在丘瑾的懷裡，張小莫的眼淚掉了下來：「小瑾，我……」

  「哭吧，哭吧！你已經憋得夠久了，可以哭出來了。有我在，你不用再憋著了，盡情的哭吧。」

  所有的人之中，只有丘瑾最明白張小莫的感受。曾經，他們三個人是這世上最好的朋友，可以為彼此付出生命，可是沒想到，最後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哪怕張小莫最終也不能原諒楚尚羽，但內心中的痛苦，對昔日的友情，對昔日的摯友，那份逝去的痛苦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抹滅的。可是沒有人能理解這份痛苦。

  也只有今天，張小莫在這裡，在這個昔日好友為三人準備的秘密基地里，在丘瑾的面前，她終於可以放縱自己的感情，盡情的哭出來了。

  看到這模樣的張小莫，不但是丘瑾，就連龍成昂與蘇華也算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