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絕望不值得留戀

  白筱涵的聲音不大，可是落在安利的耳中，卻跟晴天霹靂一樣，白筱涵話音落下的瞬間，安利的腦海里迅速炸開了一朵蘑菇雲，徹底席捲了安利殘存的理智。

  看到安利的瞳孔猛地縮成一條線的樣子，白筱涵有些擔心的抓著安利的胳膊晃了晃，試圖拉回安利的理智。

  「你冷靜點兒！安利，你冷靜點兒！」

  安利就跟聽不到白筱涵的話一樣，自顧自的嘀咕：「我冷靜……我怎麼冷靜……我那麼髒他都知道了，他居然都知道了……你讓我怎麼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

  安利猛地甩開了白筱涵的手，幾乎是慌亂的朝著門口跑。

  白筱涵看到她跌跌撞撞的樣子，快步上前擋在了門口，安利還在不管不顧的想要往外跑，白筱涵心一橫咬牙直接給了安利一巴掌。

  安利好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巴掌打懵了，愣愣的看著白筱涵，眼神渙散沒有焦距，渾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看起來無端的讓人心疼。

  白筱涵重新抓著安利的肩膀，盯著安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聽我說，你先冷靜點兒，這事兒沒你想像的那麼糟糕。」

  安利揮手打斷了白筱涵的話，喃喃地說：「什麼都毀了！什麼都毀了……」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安利，一直以來都是你自己在不停的欺騙自己，其實事實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樣，你就不能拋棄自己的偏見好好聽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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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利就跟突然回神一樣看著白筱涵，眼裡的淚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滑，狠狠地砸在了白筱涵的手背上，白筱涵有些心疼的看著安利，主動張來雙臂給了安利一個擁抱。

  「好了，你別衝動，不管什麼時候，一定要記得自己現在是一個母親，你肚子裡還有一個跟你血脈相連的孩子，你就算是不為了自己著想，也應該為了自己的孩子著想，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一切都還來得及，你要對自己，對你嚮往的愛情有信心。」

  不知道是白筱涵的哪句話觸動了安利的神經，安利眼裡的不安還有暴躁逐漸散去，有些疲憊而無力的靠在床邊，悶悶地說：「真的是你說的那樣嗎？」

  看著這樣如同失魂落魄的安利，白筱涵的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自己跟安利首次見面的場景。

  安利的驕傲跟她的冷漠不是一種表現形式，她能很輕易的感受到安利用驕傲為自己建造的牢籠用來隔絕世界的惡意或者善意。

  如果說白筱涵用冷漠來無視世界的一切還有掩蓋自己的內心，而安利就是用自己的驕傲來掩蓋自己的彷徨還有茫然。

  可是有一點她們又是相同的，因為都是那麼的驕傲而絕望。

  白筱涵始終記得安利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那麼鮮活而讓人嚮往。

  看著如今這樣讓人心疼的安利，白筱涵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半蹲在安利的跟前，由下往上看著安利帶著淚痕的臉，輕聲說：「你愛他嗎？」

  安利明顯一頓，儘管白筱涵沒有說出唐煜的名字，可是她們都清楚安利愛的那個人只能是誰。

  白筱涵沒有錯過安利眼裡閃過的慌亂，好笑的揚眉，輕笑著說：「或者我們換個說法，你願意為了你肚子裡這個跟你血脈相連的孩子，去嘗試著接受並且愛孩子的父親嗎？」

  安利眨了眨眼看著白筱涵，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白筱涵依舊輕聲說：「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母親，他也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父親，你們都愛著這個孩子，為什麼不嘗試給孩子一個好的家庭呢？」

  「筱涵我……」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你的擔心都是子虛烏有的無意義的擔心，安利，你捫心自問，你真的不希望他知道發生過的事兒嗎？

  你真的就有那種想要把真相隱瞞一輩子的想法嗎？別不承認，其實你並不想要真的做，你希望他知道並且理解你，因為你心上的那道口子，自欺欺人沒用，只有他才能把那個坑填平，難道不是嗎？」

  白筱涵的聲音低沉，帶著奇異的安撫人心的意味。

  安利逐漸冷靜了下來，含淚的眼睛定定的看著白筱涵，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顫抖。

  「可是我不敢，我怕……我怕他嫌棄我，我怕他接受不了，我也怕自己沒辦法承受自己的過往給她帶來的侮辱……

  筱涵，他那麼優秀，他應該擁有更好的，我已經配不上他了……不對，我從來就沒有配得上他的時候，可是我現在更配不上了，你明白那種感覺嗎？

  我明明那麼愛他，可是我卻感覺自己跟他仿佛隔了一個光年，我把自己埋入了黑色的土裡，我出不來也不敢出來，我抓不住他也不敢伸手抓他。

  我甚至怕得到的一點希望會讓我感到絕望，我只能無視那些光，裝作看不見那些溫暖，可是我想要得到，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安利說著說著就哭了，看著泣不成聲的安利，白筱涵的眼裡翻湧著無盡的苦澀，因為安利說的，她都明白，比任何人都明白。

  坐在了安利的身邊，白筱涵的手裡拿著一個紙巾，時不時的給安利遞紙巾的同時，清了清嗓子輕描淡寫地說：「其實你說的我覺得我可能懂，因為我好像也經歷過，那種黑色的看不見的日子，我也有過。」

  聽到白筱涵的話，安利的哭聲慢慢變小，安利的心裡咯噔一下，有種想要把自己的舌頭咬斷的衝動，在白筱涵的面前說這樣的話，無異於是扒開了白筱涵的傷口逼著她直視，這樣的殘忍讓安利有些懊惱，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來彌補這樣的失誤。

  所幸白筱涵並不在意安利的反應，只是自顧自地說：「我也有過那樣一段時間，感覺自己好像看不到光，不管做什麼，都跟被溺在水裡一樣，喘不過氣，看不見光，甚至連呼吸心口都疼。

  那個時候覺得活著或者死了好像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不一樣的地方，也許就是活著也許還能回想經歷過的美好，而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但是活著卻要承受無盡的絕望。

  我想我到底還是膽小的，因為哪怕是疼到眼前發黑，可是我還是沒有勇氣尋死，所以只能苟延殘喘的活著，然後我也活下來了，目前看起來還活得不錯。

  跟你不一樣的是我不自己主動離開的，而是那個人選擇了離開，而我追不上，也找不到那人到底去了什麼地方，所以我只能被留在原地，不管是心，還是人，都被那個圈禁錮在這個地方，無論是思想還是夢，哪兒也去不了。

  你是主動離開的那個人，所以你可能沒辦法對那種被留在原地的人的絕望做到感同身受，所以我特別理解唐煜心裡的痛苦，也有點不理解你為什麼要選擇離開。

  也許走開的人在選擇離開的時候，心裡的疼是十分，那麼被迫留在原地的人承受的痛苦還有絕望，幾乎就是十分的十倍。

  被留下，其實就是被拋棄，然後就是永無止盡的等待還有失望，一次又一次的等待落空，一次又一次的絕望疊加，等到最後，就真的再也提不起說愛的勇氣了。

  就跟被扔進了泥沼中一樣，慢性的酷刑一點一點的在心口疊加，這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凌遲，沒有希望，沒有回應，甚至杳無音信。

  安利，這不該是愛情的模樣，你也不應該因為自己的痛苦而給唐煜帶來這樣的折磨。

  現在你們有了更好的面對對方的身份，你們有了共同的血脈，你們的人生即使曾經錯過一段歲月，可是以後的日子裡，你們的人生軌跡會因為這個孩子而連接在一起，你們會看著對方變得更好，一起把這個小傢伙扶養長大。

  你就當作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唐煜一個機會，讓自己從黑暗裡走出來吧，那裡的絕望不值得留戀，把你的手還有你接下來的人生交給他，相信他會帶給你你想要的一切，因為他那麼愛你，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安利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哭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白筱涵哭，還是為她的話哭。

  只是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就跟開閘了的水龍頭一樣不受控制，嘩啦啦的往下砸，狠狠地燙傷了安利的心。

  白筱涵好脾氣的安撫著安利的情緒，一邊拍著她的後背，一邊給她遞紙巾。

  吸了吸鼻子，安利含糊不清地說：「你想過去找那個離開你的人嗎？去找到他，告訴他你還愛他？」

  白筱涵顯然沒有想到安利的腦迴路如此奇特，毫無徵兆的話題就轉到了自己的身上，不過白筱涵還是很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的答案，然後在安利忐忑的目光下，輕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了，一切都已經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為什麼不重要？你明明還愛他。」安利皺著眉頭說，白筱涵眉眼含笑地說：「怎麼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