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癲狂

  「喂！叫警察來吧，我就是犯人。」

  寂靜無聲的屋內，失野政績的吼聲尤為刺耳。

  

  如夢初醒的記者們，有的忙著打電話報警，有的則亂糟糟的叫嚷著什麼。

  「兩…兩位，請問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心想要搞個大新聞的小島，壯著膽子向前挪了兩步。

  滿手是血的失野政績，很是無所謂的笑了起來。

  「你有煙嗎？先給我一支吧。」

  「煙！快，這裡需要煙！」小島連忙轉頭吼了起來。

  後面吃瓜的記者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很快一包煙就被遞了過來。

  「給~」小島小心翼翼的把煙遞了過去。

  失野政績自己掏了一根，又散了一根給身邊的飯田篤郎。

  啪嗒，橙色的火星亮起，藍色的青煙裊裊上升。

  「謝謝~」愜意的吸了一口，失野政績才向著小島點頭致謝。

  「你剛剛問什麼來著？」

  「你們…哦，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哈~」失野政績嗤笑一聲，他用手指著地上不再動彈的永野一男指責道。

  「這傢伙是個混蛋，連老人的錢都騙。

  沒了這些積蓄，獨居的老人只剩下死路一條。

  不，現在已經有很多老人因為失去了積蓄，而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因為他，害死了那麼多人，難道不該死嗎？」

  失野政績的責問，無人回答。

  這樣的事幹起來或許大快人心，但最後的責任由誰承擔？

  微微躁動的人群，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他們只負責吃瓜，吃完瓜加點調料。然後再把它端給全國的觀眾，這是他們的工作。

  至於誰是誰非，那不該由他們來評判。

  「那麼請問您在豐田商事詐騙案中，損失了多少金額？」

  膽子漸漸大起來的小島，還想挖出更多的料。

  「唔~這個嘛…」失野政績撓了撓腦袋，作努力思考狀。

  「喂，我們損失了多少錢？」想了幾秒實在想不出的他，索性轉頭看向身邊的飯田篤郎。

  「我怎麼知道？」失野政績不滿隊友把如此棘手的問題拋給自己，他很是不耐煩的嘟囔了兩句。

  「唔~總之就是很多！」沒辦法，失野政績只能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誒？」記者們又是一陣奇怪，說好的受害者呢？

  哇哦~哇哦~哇哦~

  正在小島想要問更多的問題時，大版警署的警車已經開到了門口。

  「快來抓捕犯人！」有記者手指著失野政績他們，高聲向警察呼救。

  下了車的警員，見大家異口同聲的指向兩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再加上後兩者身上都有血跡。

  於是警員們也不含糊，立即舉槍讓失野政績他們放下兇器。

  叮噹~刺刀落下，於地面發出一聲脆響。

  失野政績很乾脆的束手就擒，既然殺人後沒有選擇逃跑，他自然早就做好了被捕的打算。

  確認犯罪嫌疑人沒有使詐後，大阪警察一擁而上，把失野政績和飯田篤郎按倒在地。

  見到他們被捕，站在人群外圍的一個人才壓了壓帽檐，悄聲無息的離開了這裡。

  咔嚓~咔嚓，閃光燈在陰暗的屋子內亮個不停。

  至於那些抗著攝像機的跟拍，即使腿肚子哆嗦個不停，也不放過眼前的任何一個細節。

  這確實是一個大新聞，有了今天的素材，回去少說也能多加兩個雞腿。

  事情是發生在下午四點半，結果在晚上各大電視台就播放了永野一男被殺的現場拍攝。

  尤其是富士電視台，因為它是每日新聞的關聯電視台，所以前者拿到了案件發生過程完整的錄像帶。

  在播放這一則新聞時，富士電視台還特地在畫面上打出來「禁止小孩子觀看」的提醒。

  本來大家還以為富士電視台在故弄玄虛，但等看到那飆升的血液時，很多成年人都受不了。

  新聞確實勁爆，富士電視台也在當晚拿了霓虹收視率的冠軍。

  不過也因為它，投訴富士電視台的電話也被打爆了。

  爽完了之後，富士電視台高層又老實站出來鞠躬道歉。

  然而這些都是小事，全霓虹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豐田商事案件上。

  因為只是調查，而且還沒查出結果，所以原則上永野一男現在是無罪的。

  但尷尬的是作為案件第一當事人，永野一男現在死了，也就意味著豐田商事的事情沒了頭緒。

  因為所有的帳目、金額，都是永野一男在保管處理，其他人一概不知。

  於是奇葩的一幕發生了，隨著永野一男死亡，豐田商事詐騙來的2000億日元現在竟然不翼而飛。

  豐田商事的帳目里根本就沒錢，最後拋售股票換來的幾百億也不見分毫。

  永野一男的家中更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至於他本人，全身上下只有711日元。

  而關於會社的財務資料及帳目信息，這些東西也都已經被銷毀乾淨，查無可查。

  魔幻嗎？超出常理嗎？

  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就罷了，結果被舉報的會社竟然一分贓款也沒有追回。

  詢問豐田商事的社員，社長等高層也只是大概知道，錢被永野一男拿去投資了。

  至於投到哪？又剩下多少？這些人一概不知。

  無可奈何的警視廳，最後也只能起訴殺人犯失野政績和飯田篤郎。

  不過在宣判時，魔幻的一幕又出現了。

  有很多民眾自發的請求法院，從輕處罰這兩人。

  因為這起詐騙案涉及2000億日元的超大規模，被騙者更是多達數萬，且以老人居多。

  社會上的民眾普遍表現出了，同情兩位施凶者的現象。

  最終法院酌情處理，判處失野政績十年，飯田篤郎八年的有期徒刑。

  至於豐田商事，因為最高負責人死亡、資金斷裂，已於不久前宣布破產。

  這就是這起黃金詐騙案的全部處理結果，以被騙資金無法追回、永野一男死亡而告終。

  普通人或許不知道，但是稍微有點能量及地位的人都知道這其中有貓膩。

  單單2000億日元不翼而飛這件事，就足以引起太多的懷疑。

  然而這就是霓虹，從極道到商界、到政界，所有的利益關係者勾連一片。

  否則兩千億日元從何而來，又從何而去？

  隨便一個詐騙犯就能支撐起這麼大的規模嗎？

  沒有極道暗中的保駕護航，沒有政界的施以方便，永野一男也不過是一個高中未畢業的打工仔罷了。

  所以在東窗事發之際，也需要有人永遠的消失，來掩蓋水面之下的亂象。

  於是「請先生赴死」這一幕，就在三十多位記者，數台攝像機的鏡頭下，活生生的上演了。

  泡沫的霓虹，瘋狂的霓虹，繁華之下藏亂象。

  無論是東洋證券，還是崇光金庫的跳樓者，亦或者現在的豐田商事詐騙案。

  它們都是股市崩滅的時代背景下，所帶起的一點連鎖反應罷了。

  作為金融的直接從業者，或者股市的直接投資者，他們是最先感受到股市寒冬的群體。

  然而影響還在繼續，海嘯也遠未到來。

  ...

  90年對於普通人而言，因為股市的崩壞而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過雖然它給人們造成了一定的困擾，但是大多數都堅信，股市下跌是暫時的。

  房價依舊堅挺，會社的福利待遇也依舊誘人。

  所以現在的霓虹仍然燈紅酒綠，黃金時代也仍然是人們的共識。

  於是滑雪、溫泉、高爾夫，迪斯科舞廳、扇子舞女郎、法式大餐，這些也仍舊是普通人每日追逐的熱點。

  大家都堅信數據上的變化只是暫時的，很多日本人腦海中根本沒有「糟了，日本經濟崩潰了」的想法。

  大多數人仍沉醉在泡沫的美夢中，很多企業也是同樣如此。

  時間轉眼來到三月份，這個月大藏省加息如約而至。

  銀行利率由4.25%上升到了5.25%，除此之外在不動產貸款方面，大藏省也終於拿出了具體的限制措施。

  按照新的政策要求，商業銀行及其他金融機構，必須將每季度面向房地產行業的融資餘額增長率，控制在全部融資餘額的增長率之下。

  直白的理解就是對房地產金融進行總量控制，限制金融機構對不動產業務的貸款。

  另外政策還規定，原則上廢除居住用財產置換更新的特別優惠。

  在此之前，霓虹政府為了所謂的都市再開發計劃，大肆鼓勵居民購房。

  畢竟政府投入了五六萬億日元的經費，用來在城市內大興土木，建造新的住宅、公寓，亦或者商業大廈。

  那麼這些建好住宅、公寓，總要有人買、有人住吧？

  於是為了鼓勵居民購房，「以舊換新」的玩法也被霓虹政府祭了出來。

  只要你是首套房或者老房子換新，那麼在貸款或者首付方面，政府會給予特別的優惠。

  不過施行了幾年之後，現在新的政策缺取消了這一項福利。

  因為政府發現，這些建出來的公寓，最後大多還是落進了那些不動產企業的口袋。

  這些機構收集了很多無房者的資料信息，然後利用他們的身份以優惠的價格，買下來政府興建的住宅公寓。

  事後這些機構會再給一筆豐厚購房費給那些無房者，這樣大家就結束了愉快的合作。

  雙贏！

  以前政府可能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現在不行了，泡沫已經影響了立國的根基。

  再不擠不掉它，遭殃的將會是整個霓虹。

  通過這一系列的措施，大藏省直接收緊了房地產行業的資金供應及土地供應。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從地產行業獲得暴利的機構，豈會如此甘願就放棄這塊肥肉？

  新的玩法漏洞，也在不斷的被開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