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搶救

  因為不喜歡坐飛機的爺爺和懷孕的大嫂都留在京都不回浙省，為了節省時間，林悅等人便退了火車票，改乘飛機，凌晨兩點多的時候就回到了杭城。

  時間太晚，怕打擾到蘇父蘇母，許皓然便跟著林悅父女在唐家住了下來。

  剛躺下不到兩小時，天色才剛蒙蒙亮，林悅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鈴聲在唐宅中響起，隨即外面就傳來不小的動靜。

  她趕忙起身出去察看，就看到陳叔正匆匆忙忙地跑進唐靜秀的房間，忙也跟了過去，就看到閉著眼睛的唐靜秀鼻子裡正塞著氧氣管，由陳媽和特護一起抬到輪椅上。

  林悅大驚：「唐奶奶怎麼了？」

  「老夫人剛才突然呼吸急促心率衰竭，已經叫了救護車了。」陳媽也很著急，但手下卻絲毫不亂地給唐靜秀將衣服整理好，並給她披了一件披風。

  這時，沈丙清和許皓然也聽到動靜。

  大家忙合力將唐靜秀和氧氣瓶一起抬到樓下。

  

  好在唐宅離杭城大醫院很近，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到了醫院，老太太立刻被送進了搶救室。

  看著搶救室門上的紅燈，眾人皆是沉默。

  唐靜秀近段時間來的身體雖然不好，也進過好幾次醫院了，可像這樣緊急送進來的，卻還只是第一次。

  也正因為是第一次，反而讓人嗅到了一絲很不好的感覺。

  一時間，大家心中都很擔憂，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許皓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輕輕地握住林悅的手。

  大概半個多小時後，門上的紅燈終於變成了綠燈，大家頓時都齊齊地站了起來。

  負責搶救的醫生剛剛推開門，林悅等人就圍了上去。

  「李主任，我家老夫人怎樣了？」陳叔當先詢問。

  「暫時是搶救過來了，但是……」李主任頓了一下，嘆了口氣，「但是老夫人的心功能和腎功能都已經衰竭地很厲害，這幾天說不定就隨時都會……你們，還是早做準備吧？」

  這幾天說不定隨時都會……都會怎樣？

  大家都想問個清楚，心裡卻又都明白這幾句話的含義，現場的氣氛頓時更加沉重。

  「李主任，唐奶奶她現在醒了嗎？」林悅眨了眨眼睛，忍下泛上來的熱意，率先問道。

  李主任道：「估計還要一會才能醒，先轉病房吧。」

  林悅等人點點頭，然後小心地推著從裡頭送出來的唐靜秀前往單人病房。

  安頓好老太太后，沈丙清讓林悅和許皓然在病床旁陪著，自己則拉了陳叔出去說話，和他商量老太太的身後事。

  畢竟長者即將不久於人世，雖然令人哀傷，但有些事情還是得提早備辦起來，這樣生離死別那一刻真的到來之際，也不至於太過慌亂無序。

  半個小時後後，唐靜秀在晨光中醒來，看到自己在醫院裡，並沒有意外，反而很是豁達地對著林悅和許皓然、以及一直陪在身邊的陳媽微笑。

  「看來我這日子，真的是不多了啊？」

  眾人聞言，頓時又是一陣酸澀。

  「老夫人，您別這麼說，我還要再伺候您十年二十年呢！」陳媽陪伴唐靜秀的時間最長，聞言最是受不了，眼眶立刻就濕潤了。

  「艾草，你別傷心，這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我今年已經七十七歲了，也算是壽終正寢啦。」唐靜秀很平靜地喚著陳媽的小名，目光很是祥和。

  「老夫人……」陳媽哽咽不能語。

  林悅也是紅了眼眶。

  唐靜秀拍了拍陳媽的手，又轉向林悅，慈愛地感嘆道：「這麼傷心做什麼呀？奶奶我這輩子，曾落魄到谷底，也曾享盡富貴，曾有過驚心動魄的刺激人生，也享受過平靜的安寧，貪嗔痴愛恨情仇，喜怒憂思悲恐驚，這世間的七情六慾也都嘗了個遍，其實已經不枉來人世一遭了。」

  「奶奶……」林悅握住唐靜秀的手，不知面對如此通透的智慧老人，她該說些什麼。

  唐靜秀反而安慰地沖她笑笑，而後溫和地笑望著許皓然：「你就是皓然吧？來，靠近些。」

  陳媽忙擦了擦眼淚，起身給許皓然讓位。

  「是的，唐奶奶。」許皓然來到唐靜秀身邊，並半蹲下身體，好讓躺著的唐靜秀能更清楚地看他。

  唐靜秀向他伸手。

  許皓然忙將手遞了過去，輕輕地握住老人已經枯瘦的手指。

  唐靜秀溫和地詢問：「聽說你和小悅自小就認識，卻兜兜轉轉了很多年才決定在一起？」

  許皓然點點頭：「是我太優柔寡斷了，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

  「是浪費了一些，不過幸虧你們都還年輕，否則人生可哪有幾個五年十年啊？」唐靜秀拍了拍他的手，「年輕人，記住唐奶奶的一句話，將來有許多事是得提前考慮，可是人生最最重要的應該是當下，是今天。因為生命就是由每一個今天組成的，千萬別把什麼期待都留待明日，也別讓今天就能彌補的遺憾留到明天。」

  林悅和許皓然一起正色點頭。

  似是想起了某段過往，唐靜秀有些渾濁的眼睛有些失焦，隨即又復清明起來，微笑著叮囑道：「等奶奶走後啊，你們傷心難過一陣子也可以了，千萬別太過悲慟，生命本就從來產生的那一天開始就註定會有結束的一天。說實在的，做人，奶奶已經活的差不多了，還真的很好奇人死後是什麼樣的。如果說真有鬼和九泉，那奶奶正好可以和親朋好友們敘敘舊，若說人死如燈滅，什麼感覺都沒有了，那也好，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見唐靜秀一口氣地說了這許多，林悅聽的既認真又不安，很怕這便是唐靜秀的迴光返照，等最後一口精氣都消耗掉了，便再也醒不過來，忙勸說道。

  「奶奶，您還是先休息一會吧？」

  唐靜秀卻搖了搖頭：「艾草，皓然，我有些話，想單獨跟小悅聊聊。」

  許皓然立刻起身，和陳媽走了出去。

  林悅見唐靜秀想要坐起身，忙扶她起來，並給她在身後墊了枕頭，想了想，怕她這樣還是不舒服，索性自己坐到床頭，讓老人倚在自己的懷中。

  這個動作讓唐靜秀愣了愣，隨即就笑了。

  「小悅，奶奶有件事求你。」

  林悅忙道：「奶奶，您千萬別說什麼求不求的，有什麼話您儘管吩咐，我一定做到。」

  「你是不是一直覺得奶奶的幾個兒女對奶奶太不孝順了？」唐靜秀問。

  林悅沉默，她確實是這麼認為的，畢竟雖說是唐奶奶自己堅持要回國的，而且也是路途遙遙，但以唐奶奶家的條件，莫說是一個月往來一次，便是每個星期都飛國際航班，也是完全消費的起的，可他們，卻一年到頭也就來那麼一兩次，而且每次都是來匆匆去匆匆，其實真正陪伴唐奶奶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