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從未放下你

  當老闆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會議無數次，各種登台發言也不盡其數，林悅早就習慣了被眾人矚目，甚至可以說，即便前面有幾千人在齊齊地盯著她，她都不見得能有一絲慌亂。

  但今天眼前只有一人在看著她，她卻覺得麵皮被對方的目光灼燙地快要發紅了，不自覺地就垂下了目光，手指輕輕彈動著手中的杯子來緩解此時的尷尬。

  只是，這樣似乎依然無濟於事，許皓然的目光就像是夏天的太陽，即便是隔著厚厚的玻璃窗，依然能直直地照在她的臉上，並且帶來薄薄的熱度。

  幾十秒後，林悅忍無可忍，索性抬起頭來冷眼瞪他。

  「我說，你不會不知道這樣一直盯著別人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吧？」

  「我知道，可我更怕這是一場夢。」

  許皓然並沒有畏懼她的生氣和指責，但卻明白這次的交談結果如何，很大程度將會決定他們倆未來的關係，終於從乍見歡的極度興奮中漸漸冷靜了下來，不再一味的傻笑。

  他深深地注視著她的眼睛，低沉的聲音中透著一絲恐懼。

  「這些年來，我常常夢見你，每一次入夢前我都心懷期待，可夢醒後卻只剩惘然。」

  林悅心中微動，面上卻十分冷靜：「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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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皓然微微搖頭：「再過五年十年，十五年，我也不見得能放下。」

  「未來還沒到來，你怎麼就知道放不下？」林悅平靜地反問，心裡頭卻因為他很實誠地沒有拿一輩子來保證，反而又微微地悸動了一下。

  「我沒法證明，但我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有多重。」許皓然神色鄭重地順心而言，「小悅，我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碰到你，但就算沒有碰到，我也已經決定這次回國後就去找你。」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不敢見我嗎？」

  許皓然坦誠：「我以前是不敢見你，因為我一直都很愧疚我母親對你的傷害，卻又無法說服我母親悔過道歉，所以總覺得在找到辦法消弭這份傷害或是補償這份傷害之前，無顏和你相見，更無顏要求你什麼。」

  林悅沒有接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許皓然也看著她，誠懇解釋的同時，同時也努力地用眼神傳遞著某些無法用言語來完全表現的情感。

  「但是我錯了，傷害既然已經造成，便是既定事實。既定事實是永遠不能被消弭的，不管事後進行多少倍的補償，這個傷也永遠都會在你的心裡。而我，又自私地不願意就此放手，還貪心地想要很多。」

  「所以呢？」林悅目光淡淡地直白詢問。

  其實，說實在的，這件事在她的心裡早已經過去了。

  因為人可以從傷害中汲取教訓，以保護自己，避免再次受到同樣的傷害，卻不應該總記著那份仇，何況她和蘇飛雪之間還有蘇家和許皓然，所以，只要蘇飛雪不再試圖傷害她，這個節，她可以永不再提。

  只是，因為某些原因，她心裡可以過去，卻不一定非要表現出來。

  「所以，我還會繼續尋找彌補的辦法，但同時我也不想再壓抑我自己的情感了。」許皓然伸出手，輕輕地覆上林悅的纖指，「小悅，我喜歡你，十年來從未變過，你願意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林悅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皮。

  正好這時服務員送菜過來，她便順手收回手，沒有開口，等服務員把菜都擺好離開，她才似笑非笑地抬眼看著緊張的許皓然。

  「只是追求？」

  「……」許皓然被她既淡定又似乎帶了點別的味道的反問給愣了兩秒，隨即就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堅定地點頭道，「現在我就只有這麼一個要求。」

  「哦……」林悅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動作優雅地開始切據說只有這家餐廳才有的特色香腸。

  許皓然等了幾十秒，見她沒有回答，也沒有追著要她的答案。

  他愛了她十多年，但卻也分開了十年，經過這麼漫長的時間，每個人都會有巨大的變化，他沒有信心，也不能強求小悅馬上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實際上，現在她沒有立刻否認，已經是讓他感到非常的歡欣和鼓舞了，他不願意破壞這難得的重聚的時光，以及此時此刻終於傾吐衷腸後的氣氛。

  於是，他試圖像過去那樣，不帶任何壓力，自然而然地跟她閒話家常。

  「對了，小悅，還沒恭喜你們一家骨肉團圓，沈爺爺的身體可還好？」

  林悅不覺地點頭微笑：「嗯，挺好的，吃的香，也睡得好。」

  許皓然趁機試探：「等我回國，可以去拜訪一下沈爺爺嗎？」

  林悅吃了一口菜：「腿長在你身上，問我幹嘛？」

  聽出她沒有明確拒絕的意思，許皓然的眼神頓時又開始發光，連連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林悅瞟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我說什麼了嗎？」

  許皓然卻只望著她傻笑，笑的林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但是這個白眼卻讓許皓然更加地開心，趁機問出了眼下他最想問的問題：「小悅，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昨晚剛到。」

  「我也是昨晚剛到，」許皓然期待地看著她，「那我探望過老師後可以來找你嗎？F市我來過幾次，知道有幾個地方的風景很不錯，我可以當你的嚮導。」

  「我是過來考察的，可不是專門來遊山玩水的。」林悅繼續優雅地用餐。

  「我知道你現在事業做的大，責任也重，但總要放鬆一下吧？而且這邊的人周末不習慣加班，到時候你們應該也會休息。」許皓然本能地感覺到有點希望，立刻繼續勸說。

  林悅卻只懶洋洋地道：「到時候再說。」

  「好，都聽你的。」許皓然點頭，而後又跟林悅說他的計劃，「小悅，我已經想好了，等做完手上一個項目，就正式回國成立事務所。」

  「什麼時候做的決定？」林悅微微有些詫異，「可不要告訴我是剛剛。」

  「不是剛剛，是我昨晚在飛機上決定的。」許皓然將昨夜做的那個夢，以及自己的感悟，都一五一十地說給林悅聽。

  他平時不是話多的人，但時隔這麼多年，他才第一次得以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吃飯，內心的傾訴欲根本就壓制不住。

  最重要的是，他想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毫無保留地讓她知道，一如從前，在她面前不想有任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