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老友相約

  父子倆頭回單獨說話，彼此交心，不知不覺地就聊了一個上午。

  最後還是大家擔心老人的身體會吃不消，這才推舉林悅前去敲門提醒該吃午飯了。

  老人這才意猶未盡地暫時結束了話題，而後由孫女林悅親自推著去吃午飯。

  午飯自然又是一大家子在一起，里里外外地足足開了八桌，難免又是好一陣熱鬧。

  

  飯後，沈培軍率先向老人磕頭告辭。

  「爺爺，我的假期已經快結束了，得回部隊了，爺爺您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心情好，健健康康的，下次我再回來看您老人家。」

  「好好……」老人虛扶了一下小孫子，然後示意他到跟前來，而後將一枚還保存的十分閃亮的勳章交給他，「爺爺不喜歡婆婆媽媽，就不多說什麼了，你是我們家唯一一個當兵的，這個就留給你，將來好做紀念。記住，回到部隊，一定要好好地干，不要辜負國家和親人對你的培養。」

  「是！」

  沈培軍激動的接過勳章，神情突然莊重了幾分，而後立刻起身立正敬禮。

  老人也神色莊重地回敬了一個禮。

  看著這一幕，仿佛是老一輩在將自己一生的責任和擔當，都光榮地傳達到了新一輩的子弟身上，林悅突然很有感觸，幾乎是本能地拿起隨身攜帶的數位相機，拍下了這一幕極有傳承意義的祖孫照。

  沈培軍走後，吳家大哥和鍾大嫂也趁機告辭，他們也是都有工作的，而且原本打算小妹婚禮後就回去工作，如今單位那邊也催了。

  等送走了吳家大哥和鍾大嫂夫妻，回頭看身後還有滿屋子的人，沈淳安便不客氣地開始趕人。

  「好了，現在已經認過親了，你們就別都擠在這裡了，趕緊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怕父親的語氣太硬，沈丙清忙笑著打圓場道：「我爸的意思是，既然是一家人了，以後大家有的是親近的時候，就不耽擱大家的工作了。」

  沈二爺爺沈淳復笑道：「丙清你不用急，你爸說話啊向來直來直往的，大家早就習慣了。行了，你們就都先去忙吧，讓我們這幾個老的和丙清他們好好說會話。」

  大家聞言，雖各有心思，有些人還沒控制住地把不願意寫在了臉上，但最終還是陸續都離開了，只留下沈淳安四兄妹，以及沈丙清一家六口。

  「老二，大妹，小妹，」沈淳安直接開口，「我剛才已經跟我兒子商量過了，下午就帶著他們先回一趟老家，給我們的爸媽上個墳，認認家裡的根在哪裡。然後我就要跟著我兒子去浙省養老了，畢竟丙清在烏市打拼了這麼多年，基業都在那邊，不能為了我就棄那邊的家業不顧，而且他也不年輕了，我總不好老讓他兩頭跑。」

  沈淳復點點頭：「大哥，那我也就不留你了，只是我們都老了，活一天就少一天，以後我們兄妹四個也不知道還能再聚會幾次？」

  聽他這麼說，兩個因操持了一輩子家務，而顯得格外蒼老的老妹妹，也都不僅傷感了起來，並抹起了眼淚。

  「哭什麼，人都是要死的，應該說是能相聚一天就是一天，」沈淳安不客氣地道，「再說你們也都是當爺爺當奶奶的了，到現在還學不會享清福啊？以後啊，家裡的事你們也少操心，只管像我小孫子剛才說的，吃好喝好玩好睡好，能多享一天的福就多享一天，別將來到了黃泉之下才後悔。」

  沈家兩個老妹妹都是無語。

  「好了，我也就跟你們說這件事，別的也沒什麼了？大家啊，都寬些心。」

  ……

  沈淳安老人雷厲風行，想做就做。

  說是下午就要帶兒子一家回鄉下老家，便是一刻都不想多停就想出發。

  沈丙清卻不敢說走就走，硬是勸老父親又檢查了一下身體，好在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天那口淤血吐出來之後，老人的狀況確實比以往都好了許多。

  於是，在採購了一堆祭品和禮物後，一家人又帶著老人直奔鄉下。既是祭祖，也是為了昭告鄉鄰沈家這一脈又有後了，他沈淳安也終於不再是孤家寡人，而是也是個有親兒子又有親孫子孫女的人了。

  轟動了一天，又請鄉鄰們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頓流水席後，第二天一早，老人就親自帶著兒孫去轉了轉他侍弄了幾十年的果園。

  這個果園裡種的主要是橘子，也有其他一些水果，很多果樹都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了。此時正值春暖花開之時，果園也正開滿了花，濃郁的橘子香把其他的花香都給掩蓋了下去，感覺只要在園中多呆一會，估計發上身上也都會染上橘香。

  大家陪著老人在園中閒逛，老人對裡頭每一顆果樹上有哪幾個疙瘩都十分熟悉，哪怕是轉讓給村里人之後，每年回來祭祖時都已經會來園中轉轉。

  沈丙清見父親對果園很是留戀，就告訴父親，自家在望京村那邊也有果園，要是老人喜歡，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也可以去侍弄幾棵。

  沈淳安聽了果然歡喜，放言說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再活十年肯定沒問題，回頭一定要讓全家都吃到他親手種的果子。

  正談笑著，沈丙清接到了沈淳復的電話，說是有位秦老爺子剛打電話來找沈淳安，讓老人方便的話就回一個。

  沈淳安聽說是秦老爺子，便讓兒子撥了個號碼。

  「爸，您在京城還有老戰友啊？」沈丙清見電話號碼是京都的，有些驚訝。

  沈淳安道：「當年打戰的時候，順手拉過他一把，這麼多年了，每個月都會問問我身體怎麼樣了。」

  「看來這位秦伯伯是真關心您，」沈丙清笑道，「咱們家在京城有院子，到時候我陪爸您去京城住一陣子，也好拜訪一下那位秦老爺子。」

  「是叔叔，他比我還小一歲呢。」沈淳安先是糾正了兒子的稱呼，然後欣然點頭，「去京城，好啊，他來看我好幾次了，我也一直都想去看看他，只是嫌出門太麻煩。」

  他雖說是嫌出門麻煩，但林悅卻感覺到其實老人並不是真的嫌麻煩，而是怕麻煩弟弟家的人。畢竟他年紀也大了，先前身體又不好，侄孫們也是擔心他無法承受長途奔波，路上會有個什麼好歹。

  當下林悅便插了一句嘴：「爺爺，現在火車速度提高了，出門也沒那麼不方便，而且我們自家又有車子，去上火車下火車隨時都能接送，到了火車上咱們也有寬敞的臥鋪，聊聊天睡一覺，很快就能到京城了。現在北方還有點冷，等天氣再暖和一些啊，我們就陪您去。」

  「好好好……」沈淳安樂呵呵地道，「那打電話吧，用那個什麼什麼話筒，你這手機太小了，我拿著肯定沒電話習慣。」

  沈丙清應了聲是，這才笑著按了免提鍵。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一個聽著便是大嗓門的聲音即刻傳來：「喂，是老沈嗎？」

  「老秦，是我。」沈淳安下意識地挺起了胸膛，也洪亮的回答。

  「喲，這中氣，十足啊！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聽你弟弟說，你親兒子來找你了？老沈，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恭喜恭喜啊！」對方很是感慨地接連道賀。

  「同喜同喜，同喜同喜，」沈淳安笑的十分開懷，「我現在不但有親兒子，還有兩個親孫子一個親孫女，還有了孫媳婦了。老秦，我跟你說，我這些兒子孫子媳婦啊，都可孝順我了，以後我可再不用羨慕你咯！」

  「羨慕我啥呀！一個個的都翅膀硬的不行，十天半月都不見人影，我覺得肯定還是你兒子更孝順。」

  「嘿嘿，這個我同意。」沈淳安很是得意。

  「嘿，老沈啊，看來你還真是很得瑟呀！」

  「套句你們那裡的話，那可不是必須的嘛？」沈淳安笑的越發開懷。

  「那我可必須得來看看你兒子。」

  「來啊，必須來，對了，我有個小孫女今年二十二歲，大學畢業，模樣兒長得像她奶奶，性情又好，才華又好，還特別的孝順，你要不要也見見啊？」

  聽到爺爺不先提兩個哥哥，卻誇起了自己，林悅心裡頭忽然閃過一絲不太妙的預感。

  果然，聽到沈淳安這麼說，秦老爺子頓時也笑的非常歡暢：「那可正好了，這樣，我等會就去訂票，明天我就坐火車來。」

  「真來？」

  「當然。」

  「那你怎麼來？你兒子不是很忙嗎？」

  「我讓我孫子陪我來。」

  聽到秦老爺子這麼說，沈淳安很是滿意：「行，那你就到浙省的烏市來，我明兒啊就要跟我兒子去浙省咯，等下啊，我讓我兒子告訴你具體地址。」

  「行，那你等一等，我讓人給我記一下。」

  而後就聽到秦老爺子在喊：「阿姨啊，你過來，幫我記個地址。」

  沈淳安便讓沈丙清先跟秦老爺子打了個招呼，然後很耐心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自己地址告訴接手的阿姨，直到確定她都確定每個字，又交換了手機號碼方便聯繫。

  之後，老人又跟秦老爺子互侃了幾句，不時發出中氣十足的大笑，要不是手上還拄著拐杖，簡直就是一個意氣風發隨手還能揮舞幾下大刀的老將。

  眾人看到老人這般開心，也忍不住微笑。

  林悅心中卻閃過一絲懷疑。

  先是炫自己，然後那個秦老爺子說要帶孫子來，這兩位爺爺，不會是想要安排一場相親吧？

  噯，應該只是自己想多了，畢竟這才剛認親，爺爺應該不至於這麼著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