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貸款

  次日，是周六，林兆文一早就去把存款給取了出來，再趕去雙林鎮拿剩下的貨，林悅則是等到大哥林培國回來，兄妹三人才走了十里路去赤水鎮和父親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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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是有時間短的，人少點的時候，父女幾人就輪流著進別人家的店避避風，花點小錢買點熱水熱湯的暖暖身，沒客人時就蹦跳幾下搓搓手捂捂臉，總之儘量爭取別凍病了。

  如此賣了一天，第二天是周日，再去剛好有集市的六石街賣一天貨，等到下午，林培國也正好直接去學校。林培國走的時候，主動地要求帶一疊明信片回去，說要問問同學買不買。

  看見兩天時間不到，自家大哥就被自己調教地主動起來，性子明顯開朗了不少，林悅很是滿意。回家後，林培軍不甘示弱地也表示明天他也要帶明信片去賣。

  明信片一張只有四五分的利潤，賣個十張也只有四五毛錢，靠這個自然是賺不了什麼錢的，掛曆一套看著掙的多點，但其實也一樣差不多只有百分之三十幾的利潤，比起其他很多一做就是百分百甚至兩倍三倍的高額利潤來說，這樣的利潤實在是太薄了。

  但烏縣歷來的做生意傳統就是薄利多銷，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紀，一件產品賺個幾分甚至幾厘的也不少見，關鍵就在於量，只要量上去了，還是能多掙點的，最關鍵的是眼下畢竟沒有其他合適的門道。

  所以，現在哪怕明信片的利潤再薄，林悅也是願意做的，何況現在錢值錢，這幾分幾毛的，含金量也是很高的，積少成多，一百張也有四五塊，只要賣的快也划算。

  而且林悅預計著，她拿的都是緊俏貨，小孩子又都是有攀比心的，只要家裡條件還過得去，這生意只怕是不會差。

  果然，林培軍第一天帶去了二十張，一上午就被搶光了，下午又帶了二十張，又沒了，一連兩天足足賣了八十多張，後頭的量才緩和了下來，但每天也有個幾張的。

  至於林培國那邊，因為是初中，情況比林培軍的小學還喜人，帶去的三十張頭一天就賣完了，等隔日林丙清和林悅去六石街，他已經接了五十張的預定單子，林悅索性直接給了他一百張。

  如此日日辛勞，除了中間一天雨下有點大，怕淋濕貨物不划算沒出過攤子外，其他時間一家人都是早出晚歸。由於衣裳裹的多，又裹著毛線圍巾，還用熱水壺帶了薑茶，回家之後朱翠雲又早早地準備了熱水讓他們梳洗泡腳，父女幾人雖然很是辛苦地奔波了一個星期，卻幸運地一個人都沒生病。

  等到差不多一周了一結算，乖乖，居然已經賣了一半多的貨，足足有一百六十塊多的利潤。其中賣的最好的果然還是西遊記，尤其是87年1月1日元旦那天生意最火。

  而且這些天因為天天用自行車馱貨，沒兩天林丙清就找到了感覺，搖搖晃晃地無師自通地學會騎自行車了，這一會了，後頭就越來越順，漸漸地哪怕路再坎坷不平，他也騎地遊刃有餘，還能帶個人了。

  「爸爸，現在離過年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這個年畫生意只會越來越好，再晚幾天去拿貨恐怕就拿不了多少了。」有了實實在在的甜頭後，林悅抽了個空，暗自跟父親討論，「要不，我們去貸點款，再多近點貨吧，我聽說現在有無息貸款的。」

  「貸款？你想貸多少？」林丙清的本質還是老實的農民，剛剛還完了債正輕鬆呢，一聽還要借錢就本能地打怵。

  「大概三千吧。」

  「啥，三千？」林丙清嚇一跳，「這……能行嗎？萬一到時候賣不了那麼多呢？」

  「不會的，這種年畫生活只會越臨近過年越好賣，只要我們的貨拿的好，絕對就沒有問題。」林悅給父親仔細地分析，「您看，我們現在只是在兩個鄉里輪流賣，都能賣這麼多了，等過幾天，哥哥們就都放假了，到時候您帶著二哥一邊，我帶著大哥一邊，兩邊同時守著，我估計這量至少就會翻三翻。就算這兩個地方買的人都差不多了，我們還能去別的地兒呢，反正只要不去雙林鎮上跟廖叔叔家搶生意就行，而且我已經想好了，我還能直接去學校門口賣明信片。」

  林丙清還是有些猶豫。

  「爸爸，你就相信我吧，訂貨這件事必須越早越好的。」林悅再勸，「這樣的機會一年可只有一回啊，等明年別人看到我們家掙錢了，說不定也都去拿貨了，到時候就不大能掙這麼多了。」

  而且，她之所以堅持要貸款，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用壓力來鍛鍊父親的銷售能力，好讓父親快速地成長起來，不會總覺得張不開嘴，大半時間都只是被動地等待客人上門。

  林丙清哪裡知道小女兒這是一箭雙鵰算計著自己呢，只下意識地又掏了根煙出來點上，燒了半支後終於重重地點頭：「好，咱們去貸款，不過這件事還是先瞞著你媽，省得嚇壞她。」

  林悅點頭：「等到鎮上，爸爸你跟廖叔叔商量一下，能不能分批拿貨，省得村裡的人知道了眼紅。」

  見女兒考慮的這麼周到，林丙清的信心又增加了幾分，次日立刻就拿著戶口本和房屋證明去六石鄉申請了。

  林悅自然也跟了去，果然，這時期的貸款還真是容易辦，確認了身份戶籍之後，只一個小時熱乎乎的三千塊就到手了，父女倆又立馬趕去找廖副科長。

  有了前頭的禮，再加上新送的禮，林丙清又特地強調絕對不會到雙林鎮上來賣，和龔成斌家的生意也沒有衝突，龔成斌樂意賣他們這個人情。收了貨款之後，直接跟出版社又定了一批貨，還應林悅但要求，增加了8頁套裝的西遊記掛曆，讓那些捨不得買13頁套裝，又想要西遊記的人有更多的選擇餘地。

  有了貸款的壓力，林丙清果然無形中改變了不少，慢慢開始張嘴了。

  張嘴這件事，往往是三回生，五回熟，十回臉皮就慢慢厚了。隨著時間的推進，吆喝推銷這種事情林丙清已是張口就來，加上他笑容真誠，面相老實，每天的銷售額也是一天天的增加。

  眼看著錢一天天地進來，林丙清一家人的精氣神也在一天天地轉變。

  為了儘快改善全家人的體質，在林悅的要求下，家裡幾乎是三天兩天見肉。不過，為了不引起他人嫉妒，紅燒肉這麼香的菜還是不太做，大多只偷偷地白水煮肉，然後蘸調料吃，肉湯則拿來煮白菜，倒也是挺香的。

  錢掙到手了，伙食也改善了，一家子眼看越來越有奔頭，這一切的源頭可以說都是蘇樂生帶來的，林悅一家自然感激在心不忘本，便湊在一起讓林丙清有些磕巴地寫了一封長長的感恩信寄了出去。

  信裡頭詳細地說了一下家裡這些日子的變化，好讓蘇樂生知道他沒有幫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