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瓊樓宴

  「那人在何處？」

  「就在樓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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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潯直接獻祭出飛劍，飛向了樓月台。樓月台上，清風皓月，圍欄深處站著一個人，南潯落地，看到那人白髮拽地，背影清瘦，一時有點愣住。

  他皺了皺眉頭，「你何人，怎麼會有玲瓏塔？」

  前方那人聽得聲音，回過身來微微一笑，「島主大人，好久不見。」

  南潯怔怔的看著她，半響道，「真是你？」

  唐七七笑了笑，雙眸明亮如星。只是她那些年被記憶所困，頭髮一夜全白，就連眉毛和睫羽也如同染霜，若不仔細看，的確很難認出她是誰。

  清楚出她之後，他臉上卻漸漸浮起一聲冷意，「你一個人族，一而再，再而三的闖我們魔族，到底為什麼？」腦子裡突然閃過方才玲瓏的話，他眉頭更深，「那個幾次要闖魔君陵的是你？」

  唐七七愣了片刻，如實道，道，「是我。」

  「你去哪裡做什麼？」南潯目光上下打量著他，幾乎要被氣瘋，「你覺得你闖入得了嗎？還是想去送死？」

  「我想知道那個人的情況。」

  話音剛落，南潯周身煞氣暴起，他目光如兵刃，「你一個人族，闖我們魔族陵墓欲探我們魔君的消息，莫非是想挑起三界爭端。而且，你到底要怎樣，害他不夠慘。」

  縱然來之前已有心裡準備，聽聞這種質疑，她面色更加慘白如雪，心口像插了一把刀。

  她應該深知南潯對自己的厭惡。自己的當初的確欺騙過對方幾次，如何有臉面求他。更何況，她身份被識破，如今三界都知魔君月嶸在閉關，她這樣打探，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打擾了。」她低聲道，然後施以一禮，轉身離開。

  唐七七離開瞭望月台，南海宮已在深處，她無力進入聖墓山的魔君陵。正要召喚小蛙離開，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扶搖，是你嗎？」

  她回身，看到玲瓏睜著一雙大眼睛直直的看著自己，然後一下撲上來，大聲哭了出來，「真的是你啊。」

  玲瓏的淚水擦在她衣服上，唐七七嘆口氣，安慰道，「不要哭了。」

  玲瓏忙擦了眼淚，「上次謝謝你救了我。」

  當時天雷落下，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若非唐七七的金蠶將她送出去如今怕是沒法這樣安然的站在這裡。

  唐七七笑了笑。

  看著唐七七離開南海宮，玲瓏忙問，「你要去哪裡？」

  「我要回上界去了。」自己的人族的事情，玲瓏定有所知，她也不隱瞞。

  「我姑姑曾托我找你，說想見你一面，不如你同我去一趟楓葉宮。」

  唐七七愣了愣，「紅葉大人？」

  南潯站在望月台上，並未再看唐七七一眼，而抬頭看著蒼穹，雙手緊緊的握著欄杆。他站了許久，任由風吹著臉，直到將他心頭那火吹滅，他才鬆開手。低頭發現，那欄杆竟然被他捏碎。

  他回頭四處看了一眼，然後快步下去，卻不見了那人。

  「回大人，那女子同玲瓏郡主一起離開了。這是玲瓏郡主給您的傳音符。」

  他捏著傳音符，長嘆一口氣。明知道，月嶸如今這樣，並非她的錯，可自己卻為何要將氣全部灑在她頭上。然而，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看到她那一瞬間，胸口湧起的怒意到底為何。

  紅葉鍾愛楓葉，即便是這無任何外人踏足的神宮亦是種滿了楓樹，如今楓林更甚，到處都是一片旖旎的緋紅。

  唐七七進入神宮，看到了身著大紅色長裙，坐在聖源前的女子。

  縱然楓葉旖旎，卻不及她絲毫風華。

  「你來了，遙光。」紅葉抬起眼睛，目光輕柔的落在唐七七身上。

  唐七七身子微微一晃，「紅葉大人都知道了？」

  紅葉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遠處，「奇幻境之前，我並不知道你是誰。不過如今知曉你真實身份，我稍微覺得平衡一些了。」

  唐七七微愣住。

  「畢竟他愛上的是三界女戰神。清高如他，怕也只有這樣的馳騁三界的女子才入得他眼。」她苦笑一聲，又將目光落在唐七七身上，「我是不是特別會自欺欺人。」

  唐七七隻覺得心口撕裂般的疼，她想起當時紅葉走入神宮的那一回頭，曾疑惑的看了自己一眼。

  「您……早就知道他當時身份了。」

  「我愛了他那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他是誰。他不說，我便不問。更何況，他當時就在我身邊，我還有什麼所求。」

  「遙光何德何能。」唐七七自嘲道。

  「前些年一直有人試圖闖入聖墓山，是你嗎？」

  唐七七點頭。

  「進去了嗎？」

  唐七七搖頭，「那裡的禁制太強大了，我根本無法打開。」

  「你是太傻了。」紅葉道，「那裡是什麼地方？豈是你能闖呢？你能站在這裡，已是你的僥倖了。」

  「可我顧不得了，我想知道他到底怎樣？」

  紅葉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便道，「他還活著。」

  唐七七猛的抬起頭，那灰色的眼底陡然亮起光，如同重新活了過來。聖墓山內放置的是魔君命牌，她幾次不顧生死闖入，就是想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可是，他回不來了。」紅葉淒涼一笑，眼角已是淚花。

  為了徹底淨化般若的怨念，他置身留在了奇幻境裡面。

  「他會回來的。」唐七七遏制住內心的激動，放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他既然活著，一定會回來的。我也會想辦法讓他回來的。」

  紅葉怔怔看著她唐七七。

  眼前這個女子，方才整個人形若死灰，如今周身卻透著一股堅決無畏，她眼底亮起的光，帶著一種能焚燒一切的決絕。

  拜別了紅葉，唐七七離開了神宮。剛到外面，卻意外的看到南潯在這裡。

  南潯看著她，「我為我之前說的話道歉。」

  唐七七眉間閃過一絲驚訝，又聽得他說，「月嶸的事情，怪不上任何人。他是為了整個魔族大義。」

  「我理解你。」

  當時在尋魔蠍筆時，他們兩人曾單獨相處，唐七七多少有些明白南潯與月嶸自小到大的情誼，更何況，南潯曾誤解過月嶸背叛魔族，而月嶸卻為魔族犧牲了自己。所以他的內心，比其他人更痛苦，更自責。

  「你也不要去闖聖墓山了，他的命牌還在。」

  雖在紅葉那兒得知了此消息，但是當南潯再度告訴她時，她心中狂喜依然難掩。

  「謝謝你。」

  這會兒玲瓏也過來，「扶搖，我們好多年沒有說過話了。你在楓葉宮好好玩一下好嗎？」

  唐七七搖搖頭，「我如今身份更不比以前，若是暴露出去，終歸不好。」她那個是靈界小修士，如今是上界真仙，若是被人知曉，那定會牽扯到上界。

  她不想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那你要去哪裡？」南潯問。

  「回上界。那邊還有事情等著讓我處理。」

  南潯道，「那我送你，畢竟你身份有違，若是他人真有人追究，我親自送你，也能替你做個證。」

  唐七七點頭，又同玲瓏道別。

  空海上方的裂縫並不大，唐七七為了安全起見，又設置了小禁制，暫時攔住了一些試圖要進入的妖獸。

  「南海島主，謝謝你一路相送。」唐七七微微一笑，飛升進去裂縫。

  「等等。」南潯突然喊住了唐七七。

  唐七七回頭，眼睛疑惑的看著他。

  「你……你真的是遙光嗎？」

  唐七七莞爾一笑，「過去遙光已死，如今在南海島主面前的是扶搖。」

  他看著逆光中，她最後一笑，「再會扶搖道友。」

  裂縫漸漸消失，他眼底方才一直掩飾的落寞再也無法遮掩。他突然想起在爭奪魔蠍筆時遭遇的心魔，那心魔里，竟是個女子。女子的面容和扶搖一模一樣。

  唐七七回到空海，在離空海最近的地方選了一處洞府，那洞府雖仙氣不濃郁，但勝在非常的安靜，四周都是一片片的山脈。唐七七放出了小山和小蛙，任由它們去閒逛，檢查了丹田的貓大爺。

  它依然是深睡狀態，並無其他異狀，便將洞府前後兩片山脈的樹全部砍了，然後種下了桃李果樹。

  這期間為了搭堅固的小院子，唐七七還跑到了白羽那兒去砍了許多鐵竹，修了個非常大的籬笆院子，待小院修好，恰桃花梨花盛開，唐七七又有先前的樹木建造了一些小樓亭，映著一簇簇的粉紅淺綠的花，倒也十分雅致。

  這日，唐七七正在修整院內的石榴樹，她的洞府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穿過門前的桃花林，驚動了掛在門口的鈴鐺，清脆作響。唐七七放下手裡的剪刀，抬頭尋望去，見簇簇桃李花下，一男子身著白色長袍，眉心一點硃砂，正往這邊走來。

  唐七七見那人容貌，微微怔住，恰此時，那人也看到了在院內的唐七七，皆是一驚。

  兩人就這樣隔著風中搖曳的桃花相望許久，最後同時開口，「好久不見。」

  唐七七從未想過，自己的第一位訪客竟然是趙敏，不，如今應該是赤麟君。

  「小七。」趙敏看了看四周，「你住得可遠，不好找。」

  唐七七忙將他迎道小院子內，洗手，取來今年才采的茶葉，「我沒想到……你已經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原來打算待你飛升，親自去接你。」

  在過去一萬年，因為記憶所困，她整日混沌迷失，是趙敏一次次的將她撈回來。對趙敏，唐七七一直心懷感恩。

  趙敏飛升上界時，正是唐七七在魔界闖聖墓山的時候，她自然不知道此事。

  「無妨，我找你便可。」他笑了笑。

  眼前的女子挽著長發，穿著一身短打青衣，額頭上還有方才勞作後的汗水，但是卻是神采奕奕。趙敏不用問，便知道自女媧果應該讓她想起了過去所有封印的記憶，又見她氣色良好，想來前段時間她消失，應該是去了魔族尋那個人的消息。

  唐七七將煮好的茶給趙敏倒了一杯，「不過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除了我師傅，我還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我去找過你師傅了。」趙敏笑道，然後目光看向了看四周，「你這裡景色非常好，可有想過洞府叫什麼？」

  「逍遙莊吧。」

  「好個自在逍遙，不錯不錯。」趙敏飲了一口茶，又讚嘆道，「這茶也是好茶，看來，以後我要經常來討茶喝了。」

  「隨時歡迎。」唐七七笑道，「還可以打包帶走。我這兒不但有好茶還有好酒。」

  「今兒來還有一事的。母親說要在瓊台閣設宴，宴請眾仙君來吃酒。」

  「看來是要替你接風洗塵了。」趙敏身份是赤麟君，歷劫歸來，自是天界一件大事。

  「我今天是來請你的。」

  唐七七愣了一下，說實在的，她不太習慣參加這種宴會。不管是當年的遙光，還是後面在合歡宗掌管縹緲峰，這種事情，她都是能不參加就不參加。相比起來她更喜歡在這裡種花。

  然而，見趙敏眼中都是期待，她點頭道，「好我一定去。」

  趙敏走後，唐七七並沒有閒下來，繼續整理逍遙莊，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此處離天宮還有些距離，唐七七裝了些新茶，和去年釀製的白露就提前出發了。

  為了慶賀這才酒宴，許多仙家早早提前趕來，如今瓊台閣，熱鬧非凡，眾人交頭接耳談論著這才宴會的盛大，也悄然談論著這次歸來的赤麟神君。要知道，這位天之驕子，當年是因為犯錯被帝君責罰下去歷練，如今赤麟君歸來，據說兩次拒絕接引之光，直到第三次才姍姍歸來。這一會兒來，帝君就迫不及待要舉宴，可見赤麟君在帝君心中地位。

  青蓮坐在位置上，她的正前方今天早上才剛出關的尊華，兩人還沒有來得及打個照面，她就被其他幾位仙子拉了進來入了坐。尊華臉色不太好，眉間抑鬱似心事重重。

  「青蓮，聽說赤麟君當年就是我們仙界第一美男子，是真的嗎？」旁邊一個女子打斷了青蓮的思緒，八卦的問道。

  青蓮道，「我飛升尚晚，到上界時據說赤麟君已經下凡歷劫了。」

  「哎，是雲裳仙子，雲裳仙子。」看到人群里走來的一人，旁邊的女子忙打招呼道。

  宴會位置都有定位，她們這些小仙女幾乎都坐在一起，雲裳聽得有人喊自己，便走過去，笑道，「原來是摘星仙子。」

  雲裳能織得一手好衣裳，眾人皆知，上門來求她織衣的人絡繹不絕，因為她在仙界人緣頗好。

  「看雲裳仙子紅光滿面，可是有什麼好事？」

  「自是。」雲裳笑顏如花，目光輕落在青蓮身上，「喲，青蓮現在也在這裡，你臉色好像還不怎樣啊？」

  青蓮本就蒼白的臉頓時浮上一層灰白。

  她這一生，最恨的人自是遙光，第二個就是和遙光打得火熱的雲裳。雲裳對自己有一種說不出的敵意，青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和尊華的事情被雲裳察覺，但是每次雲裳那種看自己諷刺的目光，她就覺得難受。

  她也曾想過要對雲裳下手，可雲裳人緣頗好，根本沒有機會。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鮮少和自己碰面的雲裳，不時的出來給她添堵。讓本就陷入遙光還未死的恐懼中的青蓮更加不安，總覺得雲裳的所有言辭都具有暗示性。

  果然，雲裳見她不說話，突然又嘆道，「咦……我怎麼看尊華君臉色也不太好啊。你們兩個是怎麼了？」

  那摘星目光也看向尊華，道，「是哦，尊華君怎麼了？前些日子一直不見，怎麼臉色這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