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清河谷再開

  「唐七七！」旁邊貓大爺嚴肅的聲音突然傳來，「我們衝進去吧？」

  見它獸瞳泛光，唐七七一怔，瞬間明白了它話中之意，「你瘋了嗎？那是接引之光，我們沒等靠近，就會被接引之光內的氣息殺死。」

  「你只要願意，我就有辦法。」貓大爺眼裡的渴望變成了火，「只要衝進去，我們就運轉周身的仙氣，定能扛過去。」

  唐七七看著按接引之光，「我相信你我有能力扛過接引之光，可是扛過來之後，你扛得過上面那些人嗎？如今我結嬰不久，這修為若道了真仙界，遇到仇人，如同雞蛋碰石頭。在靈界，我能憑藉靈界對他們的限制，一次次的反擊。可到了真仙界呢，對他們來說，我就去送死的螞蟻。」

  知道它的渴望，她安撫道：「爭寧，你相信我，我們終有一天也能像白羽師尊那樣，傲然坦蕩的踏著接應之光飛升到上界。我們需要在靈界強化自我，待飛升之日，無需躲躲藏藏，能正面應對任何邪惡。」

  若是以往唐七七將這些大道理，貓大爺定是一巴掌，然後扭頭就走。

  今日，它獸瞳卻是盯著唐七七好一會兒，然後道：「老子自是信你。」

  當她抬頭時，白羽已消失在蒼穹之中，不過接應之光久久不散，依然籠罩著整個合歡宗。唐七七重新在道心石前打坐，想著方才領悟如此之多，突然來了興趣，想知道那鍛造玉簡到底和人所著，竟讓人有如此大的感悟。

  唐七七翻開了玉簡的最後一頁，看到落名時，整個人都不由一驚。捧著玉簡的手不由發抖，半天也說不出話來。旁邊的貓大爺湊過偷取，看了一眼名字，驚訝道：「這本玉簡是白羽所作。」

  

  唐七七沒說話，山下傳來弟子的聲音說是有人來拜見唐七七。唐七七握著玉簡下山，就看到美君站門口。

  「美君師……」

  美君卻是先笑著開口，「扶搖師叔。」然後看了一眼旁邊的弟子，暗中傳音給唐七七，讓這些弟子聽到了，又要亂輩分。

  唐七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見美君目光落在自己腰穗子，她道：「幾年前，師尊掌門喚我過去，說這是入門贈禮。」

  「看來師尊已將你當做他唯一的親傳弟子了。」美君由衷的替唐七七高興道：「這穗子是當年師尊入門時，前前任掌門贈與他。他這些年從未離身，非常珍愛，卻在要閉關飛升之際，專門出關一趟，將其贈與你，可見掌門師尊的用心。」

  唐七七吶吶道：「師尊是專門出關的？」等問了這個問題，唐七七都覺得自己愚蠢，為何從沒有深想過這個問題。當時看到白羽，已覺得他周身氣息不一樣，他應該是早就知道自己飛升在即，特意出來交代自己。

  再想到他贈與自己的玉簡，怕也是他畢生所有心血了。想到這裡，唐七七眼眶頓時一紅。

  見她低著頭，美君道：「你怎麼了？」

  唐七七聲音有些哽咽，「我只覺自己愚鈍，從不知道師尊待我如此之好。」

  美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實當年我來雲之都碰到你，雖是出來歷練，其實也是奉了掌門之命來尋你。」

  唐七七睜大眼睛，「什麼？」

  「當時你離開之後沒多久，師尊就召見了我。說是儘可能尋到你，只要一切平安即可。並特意囑咐我不要告訴你此事。當時我還問你，怎麼突然離開合歡宗。你當時說了一句是師尊攆你走的，我還奇怪了，可想著師尊的叮囑，便沒有細問你。」

  聽到這裡，唐七七再也保不住眼淚。原來，白羽在多年前，早就處處待她如徒弟了。雖她現在還沒有能力拜他為師，可他卻如師，如父。

  「傻丫頭。」美君抱著唐七七，「別哭啦，還好我看你情緒不對，在旁邊設了禁制。不然讓縹緲峰的弟子看到了，你這個峰主可的丟臉了。」

  唐七七反手抱著美君，「師姐，我真的好幸運遇到了你們。」

  「別叫我師姐了。亂輩分，扶搖師叔。」美君瞪了她一眼，「這些弟子各個都換你師伯了呢。對了，你有沒有打算收個親傳徒弟？」

  唐七七聽得徒弟兩個字怔了片刻，卻是搖頭，「我暫時不太想，也是擔心自己沒有資格。目前縹緲峰內這些弟子也挺好的。」

  「好吧。」美君拍了拍唐七七肩頭，「收拾好情緒，我們得去蓮花峰。」

  唐七七明白，白羽飛升，宗內就沒有了掌門，自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她是縹緲峰峰主，自不能落下。好在飛升前，白羽就做了許多安排。合歡宗新任掌門為玉屏道人，其餘峰主不變，掌管各峰之事。

  白羽的飛升不但讓整個合歡宗名氣大震，甚至改變了整個合歡宗的靈氣。因有接引之光落下，合歡宗靈氣比先前濃郁了幾百倍。

  雲之都為何是修士們嚮往的地方，那兒早年曾有幾個天眾奇才飛升，靈源在接應之光下，得到了改變，變得更加充沛純正。此刻白羽的飛升，讓合歡宗靈氣也得到了變化。

  這一日，合歡宗的太極廣場再度聚滿了修士。這些修士大多築基期的弟子，這些弟子不但有合歡宗本門五個主峰弟子，還有麋鹿山仙居城其餘門派的弟子。這些修士在天剛亮就拿著邀請令在山門外排好了隊。

  待山門一開，他們便在合歡宗弟子的接應下來到了太極廣場。

  今日可以算是仙居城另外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曾因魔修騷擾一直關閉三千多年的清河谷，今日重新開啟。而邀請令也在幾年前全部分發出去。

  清河谷對金丹以上的修士並無多大吸引，但是對築基期修士來說，裡面卻有非常好的機緣。此刻廣場上的小修士們各個神情激動，特別是外來的那些小修士們，吃驚看著合歡宗高聳入雲端的幾處山峰，最讓他們震撼的還是剛進山門，那迎面撲來的靈氣，連帶他們看合歡宗本門弟子眼光里也帶著無比的羨慕。

  合歡宗一開始的掌門是修煉玉女經，也就是常言的雙修，又因雙修隨性任性，被其他宗門私下裡稱之淫修。不過飛升的白羽真人在接手掌門之後，就開始大刀闊斧的改革，翠竹峰的妙言真人獨教玉女心經，另設煉丹，馴獸，劍宗供入門弟子門自行選擇。臨近白羽飛升前，一直閉峰的縹緲峰也開啟山門，廣招喜歡鍛造的弟子。

  但是，大家都知道，合歡宗雖有五峰，但是每三年才選一次弟子，憑資質而收。自白羽飛升之後，名氣大增，前來報名的人數太多，

  好在合歡宗一直秉承公平公正原則，所有得到報名資格者都要參加選拔都有九道考核，無論誰，哪怕是五位峰主的子女也必須通過考核才能入門合歡宗。九道考核據說有當年白羽真人親自設的，非常嚴苛，每屆能通過考核的人少之又少。

  正是因為這樣，合歡宗的名聲已從原來的被人私下議論的淫修變成了讓人敬仰的大宗門。

  此時，太極廣場上空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水鏡，下方的小修士們激動的仰起頭觀望。這就是清河谷入口。

  也在同時，縹緲峰方向出現一道金光，往太極廣場方向來。合歡宗弟子一看那光，紛紛歡喜道：「是扶搖掌事。」

  「是呢。」

  其他外派弟子也紛紛仰頭望去，見金光之中，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立在一柄飛劍之上，她梳著高高的馬尾，身著一身黑色幹練的短打，腰間左邊掛著一個惠子，右邊掛縹緲峰玉佩，腰帶上還別著一把黝黑的刀。這實在是和印象中那些穿著袍子和神仙一樣飄逸出塵的元嬰大能相差太大了，更重要的是，這位元嬰前輩的肩上還蹲著一隻通體白色的貓。

  那隻貓毛髮如銀雪，眯著眼睛正打盹。聽得下方鬧哄哄的，這才掀開一翠一藍的獸瞳，不耐煩的冷睨了一眼。

  「聽說是縹緲峰的峰主呀。縹緲峰的鍛造的法寶，無一不是精品，據說雲之都的人都轉成來求買。」一個外派弟子瞧著金光里的人，「倒是沒想到這位峰主如此年輕。」

  「你知道她多少歲嗎？」另外一個弟子小聲的道。

  「元嬰大能，至少有一兩萬歲吧？」

  「哪裡！據包打聽那邊的消息說，這位扶搖前輩只有三千多歲。」

  「什麼。」那人話雖小，可這話也像個定時炸彈一樣炸開了。

  「真的假的？」眾人的皆是不信。

  「包打聽那兒傳來的消息，不會有假的。」那幾個弟子皆是一臉不可震驚，三千年就修到元嬰，這是怎樣的一種奇才，簡直讓人匪夷所思，不敢想像。

  見那幾個弟子表情如此震撼，說話那弟子又補充道：「而且包打聽說，這位元嬰前輩，還是一個雜靈根。」

  「聽說他是白羽仙尊的親傳弟子呢。」

  「難怪了……」

  下面正議論得熱火朝天，唐七七已從縹緲峰弟子鍛造的飛劍上落在了太極廣場的高台上。

  她目光看著下方的那些修士們，這些修士大多築基期，不知道為何，她竟有一種看到當年自己的感覺。

  「待會兒清河谷就要開啟，在此之前，我還是有幾句話要交代大家。清河穀穀內雖有機緣，卻也有危險。大家進去之後，首先要保證自己安全，若有危險，請儘快尋找傳送陣，傳送陣會把你們傳送出來。其次，機緣雖重要，但是切不可生邪念，毀道心。道心不穩，仙途即毀。」她聲音溫柔，卻有一種振奮人心的力量，特別是最後一句。

  下方小修士們不由異口同聲道：「是。」

  唐七七笑了笑，然後展開雙手，開始解開清河谷前方的陣法。很快陣法解開，清河谷大門開啟，那些小修士們陸陸續續的飛了進去。

  清河谷一開也是幾十年，這幾十年，除非宗內有重要的事情，唐七七一般情況狂都會在清河谷入口處站著。

  「你在這裡站著幹嘛？」美君上前詢問。

  「這裡是清河谷入口，若裡面有大的異動，我還是能感應到的。」

  美君搖頭，「我看你啊這些年就是操心太多，閒不下來了。清河谷里若真有什麼事情，那你也是鞭長莫及。再說，那也是他們的命運，你經歷了這麼多，也要看清這些生離死別啊。」

  生離死別？

  唐七七怔了怔，側首看著美君，「生離，終於一日會相見。可死別呢？」

  「都說仙道無情，若看不淡生離死別，做不到絕情絕欲，如何能走到彼岸？」美君疑惑道。

  她入合歡宗雖是修的玉女心經，需要雙修增進。但是本身卻是對其無欲無望。

  聽得她疑惑，唐七七不由一笑，「師姐，仙道的殘酷並非如此。仙道的殘酷是，天之高，道之長，充滿了荊棘坎坷，隨時會泥濘深潭或者陷入萬劫不復。但仙道絕對不是讓你絕情絕欲，情慾並非仙道的絆腳石，相反，它能讓你看清世間險惡，體會人間溫暖，讓你成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唯有這樣，你才能明白真正的大道三千。因為，真正的道義，並非在蒼穹，就在你我等俗人之間。」

  見美君眉心漸漸展開，她繼續道：「比如，是師姐你讓我體會到了同門友愛之道。而白羽仙尊，他讓我感悟了師之道。正是你們的情誼，讓我褪去了心中惡魔，才走到今日。」

  所以，從修為來說，她已經算是美君的師叔，可是，私下無人時，她永遠都喊美君一聲師姐。

  美君如同醍醐灌頂，臉上的愁容豁然散開，她一下抱住了唐七七。

  「小七七。」她輕聲，「謝謝你。我心中對此事困惑多久，心道久久無法提升，修煉也一度遲緩，是你今日一番話，讓我醍醐灌頂，讓我豁然開朗。我一直都覺得，修煉要絕情絕義，卻不想，這種狹義的思想將自己困住。」

  為了絕情絕義，她一直都克制自己的情感。比如，唐七七如今已經是人人敬仰望而生畏的元嬰大能，可在她心裡，依然是那個豆芽菜是小女孩兒，讓她一直生起一股保護欲。可因為道義，她每次都克制自己，警醒自己輩分之別，別讓人看了議論，反倒是唐七七，不管何處，都能隨口一句師姐脆生生的喊出口。

  唐七七的道，是有情有義，也對外間一切無所畏懼！

  其實這些年來，唐七七就發現了美君修煉滯緩。但是這便是仙途殘酷，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和感悟，或許，明日就是新的大道，也或許明日就是盡頭。

  金丹初期的壽命為三千年，但是每提升一個境界，壽命就會延續一千年。美君若遲緩不進，怕也是陽壽不遠了。

  察覺此刻美君心境的提升，唐七七由衷的高興。唐七七反手抱住她，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多年前，她不過美君肩頭，幾次遇險，是美君出手相助。如今，自己也可以解答她心中的一問。

  「小七，我要去找個人。」美君放開唐七七，眼睛亮如星辰，臉上泛著一絲微紅。

  「嗯。」唐七七點點頭，「我還在這守著。」

  美君召喚出了唐七七當初鍛造的那條白練，自空中化成一道白光而去。

  唐七七看著美君消失的背影，在想起自己方才說的那番話，下意識的將手放在胸口。那裡，像是有一隻手，狠狠的捏著她的心臟。一股難言的鈍痛，席捲了她周身。這種痛，並非簡單身體上的，而是來自靈魂深處。

  特別是那句話，正是因為這些朋友，讓我成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她總覺得，曾經在某個地方，她曾對另外一個人也說過這句話。

  是的，一定說過這句話。

  可是，她卻怎麼都想不起來那個人到底是誰。

  雖是幾千年之後清河谷第一次開啟，但是裡面並沒有出現什麼重大事故。雖傷亡必然，但是都在唐七七預算之中，安然出來的各門派弟子們，都有相當豐富的經歷，也有個些弟子得到了非同凡響的機緣。

  這次清河谷之行，算得上的圓滿結束了。

  恰此時，合歡宗又傳來一個好消息——美君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