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留在合歡宗

  美君忙扶她起來，悄悄的說，「白羽尊者性格冷漠整個合歡宗都知道，其他峰的長老每次來議事，能聽得他開口已是感恩戴德了。當年你離開縹緲峰，縹緲峰就再也沒有人居住了。不過我曾幾看到白羽尊者獨自前往縹緲峰。其實那些年，他雖為承認你是他弟子，但清河谷就看得出，他分明是把你當弟子對待。」

  其實唐七七並不介意。她是修士，每經歷一個境界算都有不同的奇遇。結嬰之後失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一種重生。因此她很快接受失憶的事，也沒有想過要找回記憶。對修士來說，仙途慢慢，不管往事多不堪，皆是浮塵，而且執著過去，只會成為自己修行的絆腳石。

  回到合歡宗，宗內有多了一個元嬰修士，整個宗門傳的沸沸揚揚。在靈界，幾千萬修士中，仙途坎坷，元嬰修士已是天之佼佼者。但凡宗內有修士結嬰，宗派都會廣發請帖以此慶賀順便光耀宗門。

  只是，作為合歡宗的掌門，卻一直都沒有提到這個事情。這讓幾個掌事頗為著急。這些年，合歡宗並沒有出特別出彩的弟子，原本仙居城第一宗門，也漸漸失去了當年的輝煌，如今得了這麼一個好苗子，七個掌事自然不會錯過難得的機會。

  但是白羽行事風格對又相當讓他們覺得頭疼，商議了許久，最後讓玉屏道人領著眾人前去蓮花峰。他們到了白羽正在蓮花峰的天台下棋。

  「幾位掌事今日來是有什麼事情嗎？」已經多年不見幾個人湊在一起，白羽也頗為意外。

  「掌門。」白羽也開門見山，「聽說最近我們宗門回來了一個元嬰弟子，這弟子如今在何處。如今都三個月了，掌門可是有什麼安排？」

  「是啊。我們合歡宗冷清太久了。」青鸞峰的掌事道，「昨兒麋鹿山的閻羅門發來請帖，說是他們新掌門五十年後的重陽節要繼位，讓掌門和我們幾個峰的掌事都去。據說還請了雲之都的人。」

  白羽抬起俊美的臉，目光平靜的看著眾人，「她並非我們宗派的弟子。」

  「什麼？」玉屏奇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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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門口傳來通報聲，白羽目光閃了閃，解開禁制讓外面的人進來。

  玉屏跟著看去，見是蓮花峰坐下的大弟子美君。不過美君旁邊還跟著一個女子，女子容貌十八九歲，一身幹練的短打，走路帶風。此女子面容陌生，玉佩用神識一掃，不由大驚：好傢夥，如此年輕，竟已結嬰。

  兩個女子走過來，對著眾人行了大禮。

  「這位是？」玉屏看著那女子，問道。

  「扶搖道友，這是玉屏前輩。你們認識的。」美君忙介紹。因唐七七並未被白羽正式承認，此刻也只能喚她一句道友。

  看著眼前這個白白胖胖一臉和氣的老頭，忙又作揖，「晚輩扶搖參見玉屏前輩。」

  老頭打量著唐七七，「老朽我還沒有老，覺得你面生。美君為何說我們識得？」

  美君笑道，「玉屏前輩。這是唐七七呀，您忘記了當年的蠱雕了嗎？就是她給您的。不過她現在有了道號，叫扶搖。」

  「喲。是那個小丫頭啊。等等……」他面露驚喜，突想起一事，不由上下重新用神識試探唐七七一番，發現她氣息純正飽滿，當下更是大喜，「老朽記得你當年個子小小，瘦巴巴的。如果記錯，老朽記得你還是個雜靈根，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你竟結嬰。真是讓老朽吃驚。」

  另外幾個掌事一聽，紛紛露出竟驚駭的神色。

  在靈界，雜靈根不要說結嬰，就是結丹幾乎都不可能。

  唐七七笑了笑，「謝謝前輩誇獎。晚輩不過一時幸運，才能走到今日。」

  「你不要謙虛了。」玉屏臉都笑開了，「當年老朽看你性格剛正不阿，就知道你絕非一般人。當時有點惋惜你的靈根，卻沒想到，你竟有如此造化。甚好甚好。老朽近來正在寫一本關於靈根的書，到時候，怕是虧不得你幫忙了。」

  當年為了寫上古神獸傳，也是虧得了這丫頭慷慨的贈送了一隻蠱雕。

  「若有晚輩能效勞的，當定全力以赴。」

  「好好好。」

  「咳咳咳……」怕玉屏聊得太開心，忘記了正事，旁邊的幾位掌事忙清了清嗓子。玉屏一聽，忙醒悟過來，回頭對白羽說，「掌門，這小丫頭分明就是我們合歡宗的弟子。大家可記得，掌門兩千多年前，在飄渺收的那個小丫頭啊。」

  他這一說，其他幾個掌事紛紛都驚得瞪大了眼睛。白羽性格孤傲，但是鍛造技藝卻是名傳整個靈界，可一直都未收徒，宗門裡曾多次勸他收徒他都不為所動，可是有一年，縹緲峰卻來了個丫頭，被傳白羽親傳弟子，可那丫頭不知道為何，有一年突然失蹤了。在那時，恰好百靈掌門隕落，白羽接手蓮花峰。

  白羽目光平靜的落在唐七七身上，「幾位掌事，我與扶搖有事要說。其餘事，回頭再商量。」

  幾人只得離開。

  等一干人離開，白羽問唐七七，「你來蓮花峰何事？」

  唐七七恭敬回道，「晚輩想問白羽尊者，晚輩能否進入煉器坊？」

  「你去煉器坊做什麼？」

  「弟子想要煉器。」

  白羽目光微閃，從位置起身，走到唐七七身邊，「你隨我來。」

  兩人離開了蓮花峰，在白羽的帶領下，來了煉器坊。當年白羽執掌縹緲峰，定期會上交一些法寶武器。當時合歡宗最為盛名的便是縹緲峰法器，不少人不遠萬里慕名而來，只求一件法器。當時的煉器堂亦是人山人海，弟子成喊。可惜，白羽成掌門之後，縹緲峰關閉，煉器堂也日漸蕭條起來，甚至有些爐子都布上了灰塵。

  白羽抬手將一塊玄鐵扔到唐七七面前，「造一把劍。」

  唐七七將鐵放在旁邊，開始給一定爐子生活，隨後，拿出鐵錘開始進行第一步鍛造。

  和多年前一樣，她並沒用法術，而是用純粹的力量保持玄鐵的精度。紮好馬步，纖細的手舉起千金重錘，一錘一錘的落下。汗水沿著她額頭滴落，甚至滑過眼睫。可整個過程，她都專心致志，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三日之後，一柄尋常的劍成形。但是輕碰劍身，就能聽到一聲聲劍鳴。

  唐七七握著劍，怔怔看著手中劍。昨日她路過此處，聽得一聲聲鑄鐵聲，那些聲音，好似喚醒了身體裡某種沉睡的東西。但是因她暫留在合歡宗，煉器堂並非人人能進來，才找到美君試問能否進來。

  方才一錘錘落下去，她在合歡宗煉器的那些記憶也逐漸喚醒。

  放下手裡的劍，唐七七轉頭望向旁邊三日來一刻不離盯著自己煉器的白羽，眼底閃過一絲驚駭。她當年被白羽驅逐離開合歡宗時，亦是記得他青絲如瀑，如今卻是一頭銀絲白髮。

  「師尊大人。」唐七七跪拜在白羽身前，將劍高舉在頭頂。

  方才唐七七眼底情緒的變化並沒有逃過白羽，知她怕是憶起前事，「你腰間的佩刀叫什麼名字？」

  唐七七回道，「初心。」

  白羽道，「我當初留你在縹緲峰就是因為你對鍛造的堅持不懈。今日看你手法，並未太過生疏，望你初心不改。你既想起前世，還想繼續鍛造，可留在縹緲峰。」

  「謝謝師尊。」

  唐七七欣喜不已。

  白羽平靜的看了唐七七一眼，「任務還是和以前一樣。定期要向煉器坊上一定數量交法器。如果你得空，也可以招幾個打雜弟子。剛好下月會有一批內門弟子入山。」

  說完，白羽離開了煉器坊。唐七七心中血液澎湃，她對敬畏白羽，並一直心存感激。若非當年白羽用心教導，在鍛造上，她絕對不會走到這一步。

  而且唐七七從心裡，真心喜歡鍛造。喜歡那個忘我的過程。

  唐七七一開始住在了美君那兒，現在得了允許，便搬進縹緲峰。

  到了上山，唐七七發現縹緲峰比煉器坊都還要蕭條，雜草叢生，院子外竹林橫豎到底，毫無生氣，一看就是久未有人居住。想到當日的縹緲峰，唐七七未免有些唏噓。從介子裡放出了貓大爺和兔子它們，還給他們貼上了縹緲峰的印記，警告他們不可亂來之後，便開始收拾整個縹緲峰。

  入夜，縹緲峰變得整潔乾淨，院子內，九個煉器爐已燃起明火。唐七七抬頭，正是月圓。她突然想起後山，便默默的爬上去，見瀑布如銀河從天而降。她坐在原來的石頭上，手輕輕一揮，螢火蟲飛。

  那麼瞬間，她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神色愣了愣。

  沒一會兒，就見貓大爺冷著臉出現在旁邊。

  「怎麼了？」

  「老子記得以前廚房有個胖小子，做的烤雞還不錯啊。方才老子去看了一圈，沒找到這個人了。」

  唐七七瞭然。在廚房的內門弟子，資質一般，勉強能鍊氣。但凡稍微好點的，都去了各山峰做管事的門下弟子了，也不會做這等粗活。

  「你自是找不到他。我們這次回來，時隔近三千年。那些內門弟子，怕是早隕落了。」

  「你們人類命真是短。」貓大爺哼道，睨了唐七七一眼，「剛剛你在看什麼？」它來時，見唐七七正扭頭看著身側，神色迷茫。

  唐七七怔了片刻，「為何我記得這裡好像還有個人？」說到這裡，她將手放在胸口，覺得那裡特別的空。

  「你是覺得這縹緲峰太清靜了吧，胡思亂想。」貓大爺別開頭，獸瞳看著旁邊的水潭。

  「也許是吧。」唐七七道。

  元嬰修士壽命三萬年，若要嚮往彼岸，這時間依顯得緊迫。可唐七七卻有一種時光漫長的錯覺。

  許是真覺得寂寞，次月，唐七七招收了兩個小弟子，進入縹緲峰。

  美君得空去看唐七七時，發現她正滿頭大汗的交昨兒新入門的弟子打鐵。

  「咳咳咳……」靠在門欄上快一個時辰，院中的少女都沒有注意到她，美君清了清嗓子。

  聽得聲音唐七七回頭，看到美君，馬上迎上去，「美君師姐。」

  「喊什麼呢？」美君忙低聲道，「你如今可是縹緲峰一峰之主。就修為我要喊你師叔，你看你院子裡，還這麼多弟子，聽得了怎麼是好。」

  唐七七笑道，「多年沒見你，一時激動。」

  「也就五十多年。其實我中間來過幾次，你都不在。」原本清清冷冷的縹緲峰，如今弟子快二十個，非常熱鬧。到山腳下，就聽到此起彼伏的打鐵聲。

  見唐七七饅頭是汗，美君道，「這些年你幹嘛這麼忙？白羽師尊說是將縹緲峰交給你，可是沒說一定要你發揚光大。瞧你給累得。你看靈界結嬰的大能，哪個不是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就你，愛操勞。」

  靈界修者上前，結嬰可謂百萬分之一，能飛升的更是渺渺無幾。因此，大多元嬰修士結嬰之後，開始享受那萬年時光，即便是隕落也不忘煙花盛世一場。

  唐七七招呼她在旁邊的茶桌前坐下，倒了杯茶道，「我也閒不下來。一閒下來，總覺得心裡空空的，好像有什麼東西丟了。」

  「丟了，還能丟什麼？莫非是男人。」

  「師姐你開玩笑了。」

  當年英雄大會美君就離開了雲之都，之後唐七七的事情，她並不知曉，想到多年前的往事，美君好奇打趣，「那會兒在雲之都，因時間緊迫，忘記問那和你一起的小帥哥怎麼不見了？」

  「帥哥？什麼帥哥？」

  「就是那個和你一起來合歡宗的少年啊。我記得他自稱你的人形跟蹤呢。」

  唐七七整個人愣在位置上，「可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美君正要說更多，眼前突然一道白影，她忙後退兩步。看到那隻跋扈的貓蹲在桌子上，正陰森森的舔爪子，不時的抬起獸瞳冷睨她一眼。那目光里，竟滿是殺氣和警告。

  美君從懷裡掏出一張請帖，「這是今天收到的帖子。白羽尊者如今閉關沒法前去，但是幾個峰的掌事要出席。我沒法去了，我明天也準備閉關了。」

  唐七七拿起請柬，美君則是一閃身，就出了院子。

  見美君離開，貓大爺哼道：女人真是廢話多。

  唐七七就著請柬扇過去，「下次你再對她這樣，看我不揍你。」

  「不識好貓心。」貓大爺哼一聲，也很快消失在竹林里。

  唐七七握著請柬，腦子卻是美君的話。美君那語氣不像是開玩笑。可是為何她完全對她說的話沒有一點印象。

  唐瑩站在唐家堡最高處的山峰之上。前方晨光穿透層層霧靄，金色的光，自上而下照亮了整個唐家堡。此處甚高，能俯瞰整個唐家堡，也能看到，剛天亮，唐家堡的弟子就匯集在廣場晨練。

  昨日剛收了一批靈根上佳的新弟子，唐瑩臉上難得露出柔和的神色。

  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唐瑩回頭，看到陳唐乙朝這邊來。經歷了奇幻境之後，陳唐乙修為增進非常快，這些年，唐家堡上下事都有他幫忙。

  「陳道友。」唐瑩朝陳唐乙點點頭。

  「堡主又在這裡看日出了。」陳唐乙走上前，此時，太陽完全升起，霧靄散去，整個唐家堡美不勝收。

  「是。」唐瑩點點頭，「前些日子唐家堡收弟子的事情，辛苦你了。」

  「哪裡，這本就是我分內之事。」陳唐乙笑道，從懷裡掏出一份請柬，「這是今早，有人送來的。」

  唐瑩掃了一眼，不禁皺眉頭，「閻羅門？」

  「是。」陳唐乙笑容斂起，厭惡道，「據說他們新掌門繼位，廣發請柬，這是特意給你的。」

  「新掌門？」唐瑩道，「閻羅門的掌門不就是羅剎？什麼情況？」

  「我也不知道。送信之人道五十年之後的九九重陽節，他們新掌門繼位，說請堡主看在老堡主份上賞臉參加。據說，他們合歡宗得了一件仙器，要在掌門繼任之際公之於世。」

  唐瑩皺了皺眉頭，「這些年，閻羅門到是風生水起。」

  「是。說來也奇怪。這些年，他們閻羅門的弟子竟在短短几百年裡，出了三個元嬰修士。」

  別說三個，無論是哪個門派，哪個家族，但凡一個修士結嬰，都是最榮耀之事。三千金丹修士不敵一個元嬰修士，就意味著結嬰有多困難。這閻羅門如此短時間內，出現了這麼三個元嬰修士，瞬間從一個無人知道的小門派，變成了聞名靈界的宗派。無數弟子蜂擁而至，雖比不上雲之都四大家族這種歷代傳下來的的宗派，但這些年，卻是占盡了風頭。

  特別奇幻境之後，四大家族弟子受創，都在休養生息。

  「距離他們新任掌門繼位還有五十年，就這麼早發來請柬，不但搬出仙器博眼球，在我們的請柬上，還道出與爺爺的交情。看樣子是必須要求我赴宴了。」唐瑩冷聲道，「這閻羅門野心可不小。」

  五十年對凡人來說就是半生，但是對修士來說，也不過眨眼睛。特別是元嬰以上的修士，往往一閉關就是上百年。因此在修真界，但凡有重要的事情，都會提前多年發邀請函，儘量錯過這個時間閉關。

  「可不是。不過他們如此大的野心，這麼多年，怎麼就甘居在麋鹿山，怎麼不到雲之都來。」陳唐乙疑惑道，「我曾讓人打聽過，那麋鹿山非常偏遠，三面環海，不管的礦物和靈氣，都相當稀薄。他們如今風頭正好，為何不找一個靈脈更好的地方，擴建門派。」

  這一點，唐瑩也是頗為意外。

  「這的確不符合他們的野心。」

  那閻羅門好不風光，若非因為宗派山門在偏僻的麋鹿山不利於搬家，不然，看他們的野性怕早是趁著這機會到雲之都來了。不過唐瑩也有疑惑的一點，閻羅門如今就廣發請帖，不像是居於麋鹿山那窮鄉僻壤的地方。

  「若我爺爺知道那羅剎是那種無恥小輩，也絕對不會讓我參加的。除非是羅剎葬禮，我倒可以前去一觀。」

  當年在奇幻境，羅剎竟為一己之私幫助般若殺死各種無辜的三界修士。哪曉得，那老東西命非常大，竟也安然無恙的逃出了奇幻境，最無恥的，那老東西，一回到靈界就先對外宣傳道歉，稱自己幾個弟子被般若所控制，失去心智，無意中誤傷了眾多修士各種洗白。

  之後他們門派連出三個元嬰修士，閻羅門風光無限，而那老傢伙也趁機用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將自己奇幻境的齷蹉之事洗白。就差倒打一耙那些指責他的修士了。

  「說不定我們可以去看看呢。」陳唐乙道，「而且閻羅門就在仙居城附近。」

  「仙居城？」

  唐瑩臉上閃過一絲恍惚，然後目光怔怔的看著陳唐乙，「合歡宗不就是在仙居城。」

  「堡主您也知道仙居城。」陳唐乙苦澀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