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三章 願意放行

  那位被稱之為大哥的壯漢細細聆聽底下之人的議論，心裡的想法和他們如出一轍。

  他笑道：「小娘子，你說你找什麼理由不好，竟拿瘟疫來糊弄我們，真當我們兄弟是傻子了？」

  

  他可是被嚇唬大的，就一點事情，哪裡能喝退他？

  染上瘟疫的那些人，他們這幾天見了不下百個，每一個都拼命逃亡，磕頭求饒，讓他們放行，可沒有哪一個像這個小娘子一般，死到臨頭了仍然神情坦然地說話的。

  南十蓁反問：「各位大哥不相信我方才所言？」

  她確實還沒染病，可敦兒的病狀是實實在在的。再和他們繞彎子，相公的傷勢就會加重。

  南十蓁垂眸沉思。

  她都快火燒眉毛了，可那些山匪卻是氣定神閒地站在那兒，一副拿不到人就誓不罷休的模樣。

  「大哥，瘟疫確有其事，我們前些天不是遇到好幾個了嗎？興許她說的沒錯。」

  「可她的樣子和常人無異。」

  「大哥，我聽說瘟疫的發病時間不一樣，有些人染上幾天就死了，而有些人若是事先服用了預防的藥，需等上一段時間才顯露症狀。若是她所言不虛，我們把她帶回去，到時候她突然發病，給我們來個猝不及防，那不就是自掘墳墓了嗎？」

  「瘟疫二字就把你喝住了，怎麼這麼容易中計，膽小的，就到旁邊待著去。」

  幾個山匪起了內訌，各持已見。

  相信南十蓁所說不假的是那些山匪當中最消瘦的人，他和他們意見相勃，被向來看不起他的山匪推到身後，不讓他再多言。

  「大哥，瘟疫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我們不能不防。要不要帶她回去，您可得三思啊。」

  壯漢誰的話都沒聽進去，目光一直投放在南十蓁身上。

  他問她：：「你是哪的人？」

  「三水村的。」

  那個消瘦的男子又出聲了：「三水村，一個多月前向陸太夫求醫的那個黃大當家，不就是三水村的嗎？他當時身染瘟疫，被我們趕走了。」

  壯漢道：「陸太夫來了嗎？」

  人群中立即有人應語：「大哥，您找我？」

  他緩緩走出來，身穿一身白衣，長得溫文爾雅，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

  南十蓁方才一直沒注意到他，如今看見人，疑惑著他是從哪出來的。

  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無法把這個人和山匪聯繫起來，可偏偏，他們又是一夥的。

  壯漢道：「你過去給她們瞧瞧，看那位小娘子的話是不真的。若是假的，就把那個小的就地殺了。」

  白衣男子眉間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得到命令，卻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淡淡應道：「是，我這就過去。」

  他目視前方，與南十蓁對視，嘴邊揚起溫潤和善的笑容。

  待他走到馬車附近，南十蓁警惕地擋在車簾外，豎起眉毛，鋒利的眸子直射向他。

  陸太夫自是注意到了，卻不以為意。

  他笑了笑，趁她分神期間，輕手掀開車簾，往裡撇了一眼，對上裴寒墨冷若冰霜的眸子，有一瞬間的錯愕和失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南十蓁轉頭把車簾放下，問道：「你是太夫？」

  「是。」

  「你能治瘟疫嗎？」

  「不能。」

  男子的眼睛還盯著車簾裡頭，他再次把帘子掀開，沖裴小敦說道：「出來吧，我幫你看看。」

  裴小敦下意識看向裴寒墨。

  裴寒墨頷首，他叫了一聲娘親，這才怯懦地走出來，躲到南十蓁的身後。

  「敦兒，讓這位太夫幫你瞧瞧。」

  裴寒墨身子雖虛弱，聲音卻不低，出聲時直浸心脾，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壓迫力，即便坐在裡頭，也無法讓人忽略他的存在。那些山匪全都抬起頭，往車簾的方向看過去。

  裴小敦面色蒼白，一直望著南十蓁，不敢挪動。

  「敦兒，讓這位太夫幫你瞧瞧吧。」

  既是相公應允的事情，就說明這位太夫沒有惡意，不會傷害敦兒。

  裴小敦這才不情不願地伸出手。

  陸太夫從袖子裡拿出一塊手帕，放到他的掌心上，這才不緊不慢地為他把脈。

  半刻功夫過後，他收回手，把手帕收進腰間的錢袋裡，道：「他的病，若是半個月之內得不到醫治，留給你們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你……」南十蓁氣得想要破口大罵，想了想，還是把話收了回來。

  裴小敦眨了眨眼睛：「叔叔，我會死嗎？」

  他純淨無暇的眸子不斷撲閃著，可能知道陸太夫沒有惡意，一反常態，竟沖他笑了笑。

  陸太夫怔神，笑著反問道：「你不怕死？」

  「娘親，敦兒若是死了，是不是和外祖母一樣？」

  南十蓁不知如何作答，她撫摸著他的頭，堅定道：「敦兒不會死的，敦兒只是病了，過兩日娘親就可以找到太夫為你治病。」

  裴小敦已經得知了答案，認真地回答陸太夫的問題：「那敦兒不怕死。娘親說了，死就是睡著，去一個很美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來。」

  陸太夫的眸子閃過一陣怪異的神情，他退到山匪面前，把自己探到的脈症如實告知。

  那些山匪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壯漢不知道側頭小聲問了一句什麼，陸太夫應答之後，他斟酌一番，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為難你們，你們儘快離開吧。」

  南十蓁如釋重負：「多謝各位大哥。」

  她把頭一側，道：「大叔，我們走吧。」

  車夫太夫不知何時退到路邊的樹旁，面色灰白，惶恐不安地看著他們，身子一直顫抖。

  「大叔，您怎麼了？」

  莫不是被嚇壞了，竟會怕成這番模樣，可方才那些山匪，並沒有出聲為難於他。

  車夫大叔抬頭，大聲質問著：「你們一家人都染了瘟疫？」

  南十蓁突然間都明白了，正想解釋，眸子一斜，發現幾十雙眼睛正在盯著她，只得點了點頭。

  「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隱瞞的，若不是如此，您也不會答應送我們到京城。」南十蓁滿臉歉意。

  早前車夫大叔到村口等候的時候，她就有所懷疑。

  鎮子周邊哪還有人願意送她們離開，只有一個可能，是相公糊弄了車夫，亦或是使了一些強硬的法子。

  看車夫大叔的反應，確實不知道敦兒染病了。

  車夫大叔頓時語無倫次：「你…你們……你們竟然騙我。」

  當初可是裴相公親口向他保證，他們三個無人染上瘟疫，他看他們確實和常人無異，才應下了這門差事。

  難怪呢，裴相公給了他那麼一大筆銀子，原來是想騙自己把他們送到京城。什麼腿疾，原來都是假的。

  南十蓁道：「大叔，您這兩天沒和我們有過肢體接觸，不一定會染上瘟疫。就算染上了，事已至此，您只能帶著我們趕緊離開，等到了京城，找到太夫，才能治好我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