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市井小民

  婢女身旁的女子，約摸十五十六歲的年紀，臉上未施粉黛，卻肌膚勝雪，唇紅齒白，似能掐出水來，雙眸似清水般清澈無暇。穿著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點點梅花，細腰上束著一條墨色織錦，烏黑的秀髮上用一支梅花白玉簪挽住。

  好一個絕色佳人！

  她眸子微動，淡淡道：「世公子，他又出來做什麼？」

  

  語氣中帶有些許鄙夷與不屑。

  「小姐，奴婢聽說世公子經常出來喝花酒，今天恐怕又是……」婢女欲言又止，注意到自家小姐面色不悅後，趕緊低下頭去。

  「喝光酒？」那個女子嗤之以鼻一聲，若無其事地往前走，身旁的婢女跟上去，道，「小姐，世公子為人輕浮，生活不知檢點，您一定要求老爺，可別嫁給他。」

  那個女子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婢女悻悻地閉了嘴。

  這一邊，南十蓁和李寡婦繼續賣水果拼盤。

  那個女子走到附近的時候，輕輕抽了抽女子，抬手捂鼻，略微嫌惡道：「這是什麼味道？」

  婢女四處環顧一眼，眼神示意著左側方向，蹙眉道：「小姐，味道好像是從那邊傳出來的。」

  那個女子側頭看了南十蓁她們的攤位一眼，眼神里的嫌惡之情越來越明顯。

  恰巧，南十蓁在這時轉過頭來，碰到了女子的目光。

  女子愣了半響，尷尬地撇過臉，抬腳快速走開了。

  南十蓁怔怔地看著女子遠去的背影，直到顧客的一聲呼喚才把她的神思拉了回去。

  她邊做水果拼盤邊回想著剛才那個女子的表情，低頭失笑。

  那個女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女人，對她們這些市井小民賣的東西自然不屑一顧。不過那個眼神，確實有些誇張了。這麼好吃的東西，味道散不了這麼遠，而且吃起來美味得很。

  那些千金小姐，和她們永遠不是一路人。

  想到這兒，南十蓁不禁想起了裴寒墨。從他的氣質談吐來看，家世定然不差，但如今家道中落，在村子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一句怨言都沒有，她做的菜他從來都是默默地吃著，一句嫌棄的話也不說，跟別人大有不同。

  南十蓁收攤的時候，餘光看到旁邊有幾個小腦袋在一堵牆後面探頭偷看她，被發現後又快速縮回去。

  南十蓁滿腹狐疑，收拾好桌子上的東西後，往牆邊走了過去。

  那幾個孩子驚慌失措地看著她。

  南十蓁認得出來，是今天那幾個她送酸黃瓜過去的人，幾個孩子當中有一個男孩子個子很高，看過去十二十三歲了，其他的年紀都比較偏小些。

  她半彎著腰，笑道：「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那幾個孩子撲閃著眼睛，不敢應話。

  「你們要是不說的話，我可要走了。」南十蓁正欲轉身而走，年齡最大的男孩開口叫住她，「大娘，您等等。」

  南十蓁：……

  大娘？她什麼時候成大娘了？

  南十蓁轉過身子，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們，「以後你們不可以叫我大娘，只能叫南姐姐，知道了嗎？」

  一個小男孩辯解道：「可是我娘說了，有孩子的都要叫大娘。」

  他們前些日子看見大娘帶著自己的兒子在這兒賣東西，這樣叫准沒錯。

  南十蓁無奈地鬆了口，「好吧，那還是叫大娘吧。」

  沒想到她來到這裡還沒多長時間，就老了這麼多，以前在現代那些小孩都是叫她姐姐，還沒叫阿姨，如今成大娘了。

  大娘就大娘吧，敦兒的年紀跟這幾個孩子當中看上去年齡最小的那個正好相仿。

  她道：「你們剛才是不是在偷看我？」

  那幾個孩子齊齊搖了搖頭。

  她又道：「那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大娘，你給我們的東西很好吃。」一個小孩聲音糯糯的應道。

  南十蓁低頭，看見一兩個小孩正在咽口水，一瞬間瞭然了。

  她笑道：「酸黃瓜的確好吃，你們要是沒事的話，我要回家去了。」

  那幾個孩子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面面相覷，想說話又不敢說。

  李寡婦不解地望了望那幾個孩子。

  她笑道：「大妹子，那幾個孩子幹嘛呢？」

  「不知道。」南十蓁搖了搖頭。

  那幾個孩子長得還挺可愛的，可能是自己今天拿了酸黃瓜給他們吃，他們一時好奇才在後面偷看的吧。

  回到家的時候，南十蓁坐在石桌上對著水盆仔細打量著自己的臉，蹙了蹙眉頭。

  「皮膚挺好的，看過去也很年輕。」她自言自語道。

  抬眼看見推著輪椅走到旁邊的裴寒墨，她問道：「相公，我看起來很老嗎？」

  裴寒墨瞥了她一眼，沒有應答。

  南十蓁嘆了一口氣，她嫁人實在是嫁得太早了，以她現在的年紀在現代可謂是青春大好年華，沒想到到這裡就成了大娘了。

  等等，她現在十八歲，敦兒卻三歲多了，那豈不是說她還沒到十四歲的時候就和裴寒墨圓房了。

  南十蓁抬眼道：「相公，我十三歲的時候嫁給你，你當時覺得我年紀小嗎？」

  裴寒墨目光如炬，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年紀…的確是小了點。」

  他還記得，那時候她被送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瘦得跟個竹竿一樣，但一雙水靈靈的眼淚讓人印象特別深刻。

  南十蓁心裡的疑惑脫口而出：「那相公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裴寒墨微微一愣，待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後，一雙黑眸如同黑潭般深沉。

  他推著輪椅轉身就走。

  南十蓁喃喃道：「我又說錯話了嗎？」

  南十蓁支撐著下巴，努力回想著過去的事情。

  她發現自己的記憶真的嚴重缺失，和裴寒墨如何拜堂，還有圓房與懷孕之事一律不記得。

  她無聊地把玩著水盆里的水，連連嘆息著…嫁給一個謎一樣的男人，自己也快變成謎了。

  第二天

  南十蓁還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一陣巨大的雷聲驚醒，伴隨嘩啦啦的雨聲。

  她起身，剛把窗戶半打開，一陣夾雜著雨水的猛烈的風吹了進來。南十蓁趕緊把窗戶拉上，跑到客堂，打開門一看，面前霧蒙蒙的，不過片刻功夫，大雨滂沱，院子裡積攢了不少雨水。

  她暗叫一聲不妙，在客堂里找了幾塊破布和一把破舊的傘，衝到院子裡把布蓋在雞籠上面，又拿了幾塊石頭壓住。她低頭一看，裡面的幾十隻雞已經被雨淋濕了，抱團縮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