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話外音

  車夫尷尬地低下頭，沉默不語，似在刻意避開南十蓁。

  「哎喲，南丫頭，你看看你說的是哪的話，拉東西的自然是價高者得，這位大哥也要混口飯吃，哪能只幫你們拉東西。何況你們兩個……」

  王大娘話一說完，往另一側挪了幾步，拿出手巾嫌惡地在鼻子前甩了甩。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頓了頓，她又道：「你們也別怪這位大哥，做生意的嘛，自然講究生財有道，鴻運當頭。可是你們兩個的身份…哪個做生意的敢找你們，哎呀，你們自己知道就好了，就別為難這位大哥了。」

  王大娘的話外之音不言而喻。

  車夫微抬著頭，小聲道：「小娘子，對不住了，以後我不能再幫你們拉東西了。」

  說罷，他把馬車往前拉了一兩米，和南十蓁保持距離。

  南十蓁往前道：「大叔，能告訴我們原因嗎？為何以後不願意幫我們拉東西了？」

  大叔出聲制止了她，「小娘子，你別過來。」

  南十蓁停下來，疑惑地望著他。

  隨即她一回眸，正巧撞上王大娘一副看熱鬧的笑臉，心裡明白了幾分。

  難道是王大娘從中作梗，和大叔說了她們的壞話，大叔才不願意接近她們。

  四目相對，王大娘被抓了個現行，趕緊尷尬地撇過臉去。

  「南丫頭，有些事情你們自己知道就好，何必為難這位大哥，你也知道，你在村里名聲不好，誰接近你誰倒霉，別人哪敢再幫你們拉東西。」王大娘說完，有意無意地往幫南十蓁她們拉東西的車夫身上看。

  那個車夫身子明顯顫了一下，拱著腰，看不出他臉上是何反應。

  南十蓁對著幫王大娘拉瓜果的馬車大叔淡淡說道：「大叔，做生意的也有做生意的規矩，大叔也可以幫別人拉東西，但我們已經約好了，總得先告知我們一聲，讓我們有個準備，一聲不吭就失約，若是以後依舊如此的話，在老顧客面前失了信用，生意也跟著沒了，這個道理我想大叔應該明白嗎？」

  馬車大叔的臉突然通紅，刷的一下又變得慘白，反覆變幻著，甚是精彩。

  他豈會聽不出南十蓁的話外音，饒是臉皮再厚，此時也被說得沒了顏面，被堵得啞口無言，僅剩尷尬，更何況南十蓁說的句句屬實。

  不管做哪門生意，講究的都是信用二字，他的確失了信用，但他也是迫不得已，誰叫她們自己名聲不好。

  同行就在旁邊，大叔想回話的，想了一會，卻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

  王大娘見勢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再說話，時間就來不及了，趕緊走吧。」

  說罷，她催促著車夫趕往鎮上。

  李寡婦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轉過頭去，平靜道：「大妹子，走吧。」

  南十蓁看見李寡婦就像是面對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神情沒有絲毫觸動，走往鎮上的路上，她開口問道：「李大姐，你不生氣嗎？」

  「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剛開始沒人知道我的情況，還是有人願意幫忙的，後來應該是村裡的人說漏嘴了，連那些陌生的人都不願意接近我了。」李寡婦笑道。

  南十蓁在她臉上看見的，只有歲月留給她的從容，不禁有些心疼。

  李小聰剛生下來，李大姐的丈夫就死了，當時他正在外頭做生意，聽到李大姐準備生產的消息之後，急匆匆往家裡趕出來，誰料在半路的時候遇到山洪，摔下山崖死了，死不見屍。

  從此，村裡的流言蜚語開始多了起來，說李大姐克夫，很多人開始疏遠她。她很堅強，即使閒言碎語怎麼擋都擋不住，她依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理會別人異樣的目光。

  南十蓁默默悵然著。

  她和李大姐，都是同一類人，莫名其妙被別人冠上莫須有的罪名，除了最親近的人，誰都不願意靠近她們，怕沾上晦氣，以至於她們在村里生活舉步維艱。

  南十蓁不知道，李寡婦究竟遭遇了多少不公平的對待，才能在面對別人譏諷的時候不喜不怒，淡然處之。

  到鎮上以後，兩個人找了一個攤位，把東西放下來。

  付錢給車夫的時候，車夫笑道：「兩位小娘子，以後若是有需要的話，可以再找我幫你們拉東西到鎮上。」

  「大叔，剛才在村口的時候你也聽見了，我是個不詳之人，大叔幫我拉東西不怕沾上晦氣嗎？」南十蓁笑道。

  王大娘說那些話的時候，她怕這個大叔聽到了不願意幫她們拉東西，暗中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那時候她看見他的身子僵了一會。

  大叔愣了愣，憨厚地笑道：「我可不信那些東西，詳不詳的還不是由人說了算。我拉完東西以後經常在鎮子朝西的路口等生意，以後你們若有需要，可以到那裡提前通知我一聲。」

  南十蓁倒沒想到大叔會說出這樣一席話來，對他生出了一絲好感。

  眼前的大叔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膚黝黑，看過去精壯得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南十蓁送了他一個西瓜，他推遲了好一會還是收下了，並一再叮囑著以後有需要就去找他。

  主街道上的攤位全被占光了，李寡婦和南十蓁只好在一條距離主街道比較近的且繁華的街道租了一個大攤位。

  她們兩個人昨天已經商量好，以後一起搭夥賣水果拼盤，位置還挺好，最靠近主街道的地方，就是租金貴了點。

  「買水果拼盤了，買水果拼盤了。」南十蓁站在主街道上，大聲吆喝著。

  雖然換了位置，可是南十蓁的嗓門大，加上手裡舉著水果拼盤，前兩天的一些老顧客看見了，斷斷續續找上門來。

  南十蓁笑著吆喝道：「大家快來看一看，這邊六文錢一個，這邊八文錢一個。」

  「小娘子，六文錢的和八文錢的有什麼不同嗎？」一個婦人開口問道。

  南十蓁笑著解釋道：「大娘，六文錢的是已經做好擺放在那兒的，八文錢的是根據你們的要求做的。大娘您看看要哪個。」

  李寡婦的面前放著的是六文錢的水果拼盤，用那些水果拼成花朵之類的形狀，擺放在那兒。

  南十蓁的面前，則依然是以前賣的八文錢一個的水果拼盤，依據顧客的要求來做。

  在攤位旁邊呆了一會，李小聰無聊了，仰頭問道：「娘，我想和敦兒弟弟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