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南屍北蠱》：大婚

  族長大婚地點在一樓圓形寨樓中央，天井位置，往上是一層又一層的鏤空欄杆，往頂端看，呈現窄小的方形口子，依稀可見綿密雲層幾不可見地淌過天邊。

  蠱族成親流程並不多，除了天地、還有高堂以外，還要拜蠱族的守護蠱，名曰王蠱，王蠱全天下只有一隻，極為稀有，是蠱族的鎮族寶物，可以說，蠱族就是靠這隻王蠱成為湘北第一大世族的。

  王蠱，就像村子裡唯一供水的井，若無井，村民喝不了水，很快就會走向滅亡，蠱族也是如此。

  不僅是族長，五毒寨的族民們，成親這樣的大事，也都是要拜王蠱，當然族民們一生都見不到王蠱，拜也是對內寨方向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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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聖女以外，任何人都沒辦法和王蠱交流，包括族長在內，這也是阿冬來此最重要的原因，請出王蠱，見證族長的大婚儀式。

  阿冬來這一個多月，也是從未見過傳說之中的王蠱，心下不免緊張，擔心王蠱看穿她的身份。

  大婚進行中——

  「一拜天地！」

  主持婚禮的長老銀驪高聲道。

  銀竹牽著身旁女子的手，女子彎身叩拜，銀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眾人視線皆落在他的身上。

  若離近瞧，能看到紅髮少年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眼眶泛紅，皮膚抽搐暴起青筋。

  能來觀禮的都是蠱族長老，他們從小就接觸蠱蟲，一眼就能看出銀竹身體的異樣，但他們即便知道，也不會說出來，心底卻掀起驚濤駭浪。

  紅髮少年體內種下的蠱可不是簡單的鐘情蠱，而是情有獨鍾蠱，蠱分九階，鍾情蠱只是四階蠱，情有獨鍾蠱卻是七階蠱。

  七階蠱在野外極少見，煉製也極為困難，縱使在蠱族，也是稀有的。

  情有獨鍾蠱和鍾情蠱一樣作用，都是操控中蠱者的感情，分子母蠱，子蠱在少年體內種下，母蠱則種在族長夫人體內，子蠱越靠近母蠱，受到影響越深。

  此時，兩人是肌膚互觸的狀態，按理說，少年體內的蠱，對他影響是最大的，但卻出現反抗的情況。

  好在這種負隅頑抗，在七階蠱面前，皆徒勞無功。

  白白耗費力氣而已。

  銀竹只僵了幾秒，再次受體內蠱蟲影響繼續拜堂。

  銀驪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說。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無人。

  兩人還是彎身叩拜。

  「三拜王蠱！」

  話落，銀驪向阿冬揮手示意：「聖女，王蠱休眠，你來代替王蠱，給新人送上祝福吧。」

  阿冬聞言鬆了口氣，原以為要和王蠱交流的，她也怕見到鎮守蠱族的王蠱，她是聖女，是能跟王蠱心神交流的，她怕自己心聲被王蠱聽見。

  她走到這對新人面前，簡單地送了個祝福。

  順利過關。

  緊接著銀驪高聲道：「夫妻對拜！」

  銀竹與身穿蠱族深紅嫁衣的女子面對面，相握的手鬆開，蓋在新娘頭上的紅布掛著銀飾，銀飾碰撞，天井頂端投射下來的光線灑在上面，折射出淺白色的光，映在銀竹眼底。

  『噗』

  銀竹再次頓在原地，捂著腹部，吐出一口鮮血。

  血液濺在灰磚鋪墊的地面上，有一滴血落在姜遙腳邊，她抬頭，目光移到拼死和蠱蟲對抗的銀竹身上。

  少年紅髮如灼燒火焰，長了許多，由銀冠束起，動作幅度太大，幾縷紅髮垂落在身前，手緊緊攥著，似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緩緩抬頭，與她雙眸對視。

  銀竹沉沉喘息著，視線模糊，腦海記憶喪失了許多，他記不得其他，只記得自己正和心愛的女子成親。

  可是。

  銀竹踉蹌幾步，走到穿嫁衣女子面前，抑著胸腔翻騰灼熱、到了痛苦程度的情緒，抬起顫抖到抽搐的手指，一把掀開了女子的紅蓋頭。

  所見之人明明陌生至極，卻輕易影響他的心跳。

  『砰、砰砰！』

  心臟跳得飛快，明確告訴著他，眼前之人就是他心愛的人。

  可是——

  銀竹轉頭，看向魁梧如熊般的男人，迎上他的目光，他腦袋嗡嗡震動，像是有錘頭砸他的腦袋，在藉此告訴他，他錯了，錯了……

  「夫妻對拜！」

  銀驪看他又失控，皺眉重複了一句。

  這次少年的表現，比方才還要嚴重，似乎要脫離情有獨鍾蠱的操控，這對於長老們而言，是壞消息。

  也是他們不願意看見的。

  化身為長老之一，銀岳的姜遙向他那邊走了兩步，接著將摘下紅蓋頭的新娘往前一推。

  輕輕一推，新娘便被推到了銀竹的懷中，身上銀飾清泠泠，兩人貼到了一起，與蠱蟲對抗的銀竹身體一滯，不再抽搐，也不再反抗，沉淪在情有獨鍾蠱帶來的影響之中。

  大婚完成。

  兩新人送入洞房。

  留下來的長老們紛紛鬆了口氣，向姜遙投去讚許的目光，連銀驪的態度，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多虧了執法長老啊。」銀驪是主持大婚的人，自然是更想看著婚禮順利舉辦，而不是出現問題。

  姜遙那一舉動，挽救了這場婚事。

  姜遙依然言簡意賅，話說得少，錯就少。

  銀驪道：「執法長老，接下來也是最重要的時候，我們可要好好守著。」

  長老兩人一組，分散至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守著兩新人的婚房。

  銀驪和她分一組，正好是窗戶前，舔了舔手指頭，戳破紙窗戶，鬼鬼祟祟地湊近，貼著紙窗洞前，往裡面瞅。

  瞅了一會兒，銀驪癟了癟嘴道：「這兩夫妻如此相愛，怎麼還不洞房？」

  姜遙嘁了一聲。

  銀驪聽到，轉頭見姜遙一副正人君子地站在欄杆前，兩手抱臂，站得筆直修長，跟石柱子一樣，對於她的窺視，不屑一顧。

  銀驪見不得她這副樣子，忍不住解釋道：「這也是我們的任務！」

  她的解釋聽著很是蒼白無力。

  索性攤牌，「行，是我好奇。」

  姜遙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道：「你繼續。」

  銀驪瞪了她一眼，翹著屁股繼續貼著戳出來的紙洞往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