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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骨灰畫—灶上的事

2024-09-22 12:02:04 作者: 楊酒七

  初冬的天氣,這屋裡竟一點炭火都沒生,侍候在屋裡的丫鬟婆子都穿著厚襖子,一個個手臉凍得通紅。

  但老太爺還是不停地喊熱,他躺在榻上大聲喝罵下人:「把窗子給我打開!都打開!你們想熱死我嗎?喪良心的東西,平日裡我待你們不薄,如今卻一個一個都想要害我性命。

  這屋子裡熱得跟火燒一樣,你們為何不放我出去!

  你們是不是成心想熱死我,好搶奪我的家業?」

  蕭雲州聽著他這話,目光往榻上看去。

  原來這張老太爺是被捆住了手腳,人被固定在榻上,動彈不得。

  這個季節,屋子裡都是陰冷陰冷的,但張老太爺的榻上卻傳來陣陣汗臭味道,被褥也被汗浸濕了……

  蕭雲州皺了眉,他在西關也算見多識廣,卻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情。

  癔症之說顯然是靠不住了,沒聽說誰發癔症能體現得如此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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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不是癔症,那這病來得也太怪了。

  「父親,開窗會凍死的。」張大老爺上前說道,「沒有人想害您性命,咱們都在努力保您的命。眼下入冬,這幾日總下雪,您看看屋裡這些下人,那是有多厚穿多厚。」

  庶出的二老爺卻念叨著:「父親如果真熱,開窗也不是不行。」

  慕長離認同他這個說法,「不如到外面去涼快涼快。地上蓋著雪,躺到雪地里才解熱。」

  大老爺皺眉看嚮慕長離,埋怨與懷疑毫不加掩飾地表露出來:「你究竟是哪裡的大夫?我父親這個歲數你讓他到雪地里躺著,他沒命了算誰的?」

  「算我的唄!」慕長離笑笑,「他熱,你不讓他涼快涼快,難不成想讓他熱死?

  再者,左右這病也沒有人能治好,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唄!」

  張大老爺還想說些什麼,老太爺身邊一個婆子開口了,說:「我覺得這位女大夫說得對,太醫來了都沒法子的病,咱們還有什麼是不敢試的呢?

  大老爺,您瞅瞅老太爺這身上,就好像被火燒的一樣,一塊一塊的肉都燒爛了。」

  這婆子一邊說一邊將老太爺的衣裳拉扯開一些,果然如她所說,張老太爺身上一片一片的全是燒傷。

  可是屋子裡並沒有火,人也不可能真的放在火上烤。

  二老爺已經在吩咐下人,準備把老太爺往屋外抬了,還親自上前解開綁住手腳的繩子。

  實事上,老太爺根本也不用人抬,繩子一解開,那人二話不說「嗖」地一下就跑了。

  慕長離拽了蕭雲州一把,趕緊從後頭跟上。

  屋子裡的人也呼呼啦啦地跟了出去。

  只見張老太爺到了院子裡直接就往地上一躺,地上蓋著的薄雪一遇到他,就像遇著了火一樣,瞬間就化了開。

  不但雪化了,還產生了水蒸氣。

  那種感覺怎麼形容呢?

  用銀平的話來講就是:「好像有人在燒開水,而張老太爺就像灶台里的柴火,水是靠他燃燒出熱度才開的。」

  這話說完,蕭雲州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來。

  因為站在他身邊的張大老爺在聽到銀平的話之後,呼吸節奏忽然變一下。

  這是人緊張的表現,他太了解了。

  蕭雲州勾起一邊的唇角,看來這一趟張宅沒白來。

  張大老爺已經開始在院子裡翻滾了,所到之處雪全化開,水蒸氣不斷升騰,整個院子好像變成了大廚房,還是正在燒水的大廚房。

  慕長離雙臂抱在身前,輕哼了一聲,吩咐張家的下人:「行了,把你家老太爺請回去吧!用溫水擦擦身子,開點管燙傷的藥膏回來塗一塗。」

  「那我家老太爺的病呢?女大夫怎麼說?」先前在屋裡說過話的婆子又開口了,她問慕長離,「女大夫還沒給老爺診脈呢!」

  慕長離搖搖頭,「不用診脈,這不是病。」

  婆子一臉絕望,「每一個大夫診過脈之後都說老太爺沒病。」

  「我跟他們不一樣。」慕長離唇角帶笑,「我治病不用診脈,但是能去根兒。」

  婆子沒聽明白她的話,張老太爺又在嚎叫,她急著去照顧了。

  慕長離跟蕭雲州說:「走吧!老爺子根本沒病,什麼神醫來了他也是沒病。」

  蕭雲州點點頭,準備帶著慕長離離開。

  張家的二老爺一臉沮喪,看著他們還想說點什麼,卻聽到他大哥冷哼了一聲,道:「今後不要什麼人都放進來,白白折騰老爺子一回,連脈都不診就走了,簡直就是騙子!」

  銀平想與他爭論,但又不知道該怎麼爭論。

  他們是以看病的名義進來的,但事實就是並沒有給人家看病,也確實折騰得張老太爺滿地打滾,就相當於看了一場雪變水。

  這爭論說不出口啊!

  最後,銀平是灰溜溜低著頭出去的,甚至覺得有些丟人。

  九殿下靠不靠譜暫且不提,慕家二小姐肯定是不靠譜的。

  但似乎二小姐本人並不覺得自己不靠譜,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頭,連九殿下都落後她半個身位。

  銀平對他們這種組合不是很能理解,但又覺得自己只是個小人物,不理解王爺和侯府姑娘的生活是很正常的。

  一行人出了張宅,門房很快就把門關上了。

  張易迎上前去,皺眉看了一眼張宅,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感覺你們是被張家人趕出來的?」

  銀平嘆氣,「倒不至於是趕出來,可是也有點被嫌棄。不過,咱們究竟為什麼要來張宅這一趟?總不能真的是為了給張老太爺看病吧?大理寺可不管這個。」

  蕭雲州看了慕長離一眼,然後道:「自然不是為了看病,而是為了辦案。」

  張易不解,「殿下的意思是,張宅跟咱們的案子有關?」

  「呀!」銀平突然出聲,「忘了問他家那個孩子的事了。說是大老爺的嫡子丟了,不知道找到了沒有。」

  蕭雲州問道:「可知丟了多久了?」

  銀平答:「也不知道丟了多久,我只是聽我父親提了一句,說張宅最近不太平,大老爺丟了兒子,老太爺這又發了癔症。」

  張易想了想,問:「大理寺那具小孩的屍體,跟張宅會有關係嗎?要不要聯繫張家的人到大理寺去認屍?」

  蕭雲州看嚮慕長離,語氣溫和:「我覺得他們家那位大老爺有問題,你怎麼說?」

  慕長離輕扯唇角笑了笑,「剛才那位老太爺在院子裡打滾,你們看像什麼?」

  蕭雲州想了想,「院子裡水霧升騰,像是在燒開水。」

  「對了。」慕長離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就是在燒開水。去查吧!灶上的事。」

  蕭雲州聽了這話後,沒有半分遲疑,立即吩咐車夫送慕長離回候府,然後叫出北陸,一行人再次回到張宅。

  只是這一次,就沒有客客氣氣地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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