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回去

2024-09-22 11:36:58 作者: 指尖上的行走

  安遠侯府對衛清晏來說,並不陌生。

  小時候,母親對她嚴厲,打罵責罰是常有的事,而胞妹婉儀在母親那裡則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她心中不忿,同母親爭辯了幾句,被她罰跪祠堂三日。

  

  不允任何人送吃食。

  那年她七歲,父親征戰在外,府里無人敢違背母親命令,她餓得難受,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府,在巷子裡遇到了杜學義。

  他正被人壓在地上打。

  她幫他打跑了那些人,他帶她摸進安遠侯府找吃食。

  此後杜學義便跟著她一起習武練功,進了護國軍,成了她的左右手。

  衛清晏尋著記憶到了風曉院。

  推開門,院子裡有近期被修繕過的痕跡。

  風曉院是安遠侯府最偏僻的院子,自七歲那年在此留宿一夜後,這處院子便成了她偶爾的喘息之地。

  這樣偏僻無人問津的院子,侯府當家人不會無故去修繕,只能是半年前歸京的杜學義。

  衛清晏鼻頭微酸。

  「常姑娘,侯爺命屬下拿來這些。」

  杜學義的護衛阿鹿帶著兩個婢女抱著被褥和孩子的換洗衣物過來。

  「有勞。」衛清晏頷首。

  屋裡很乾淨,亦很簡單,除了床鋪和桌椅沒有旁的,一如從前。

  兩個婢女很快將床鋪好,阿鹿也打來了熱水,「常姑娘,可還有旁的吩咐?」

  衛清晏偏頭看他,「尋些膏藥來。」

  阿鹿會來這裡,她不意外。

  杜學義疑心她的身份,讓阿鹿來既是侍奉,也是監視。

  阿鹿見她解孩子的衣裳,心中會意,忙退了出去。

  侯爺吩咐他盯著常姑娘,但也不可慢待了她。

  「笑笑乖,我們擦洗一下,換新的衣裳,可好?」衛清晏語聲輕柔。

  笑笑是杜學義給孩子取的小名,往日只有方氏這般喚她。

  聽到衛清晏這樣叫,孩子幹了的眼淚又涌了出來,不知這個自稱姑姑的人,為什麼知道她的小名,卻讓她覺得心安。

  小小腦袋重重點了下,身子往衛清晏懷裡靠了靠。

  「常姑娘,讓奴婢來吧。」婢女綠柳上前。

  她從門房處打聽到,這位自稱是府上走失的嫡小姐,侯爺非但沒將人趕出去,還讓阿鹿來伺候,只怕身份不假。

  若在她面前得個好印象,說不定將來能在她身邊做個大丫鬟。

  衛清晏還沒開口,懷中的小人就已瑟縮了下,衛清晏清冷道,「你們出去吧。」

  綠柳討了個沒趣,不著痕跡地瞪了眼孩子,訕訕出了屋。

  衛清晏雖沒帶孩子的經驗,但這三年她被人如孩子一般地照顧著,給笑笑清洗不算難事。

  難的是孩子背上的鞭傷,有的地方結痂粘住了裡衣。

  只得用熱水將裡衣暈濕了,才小心翼翼地撕開,便是如此,懷中小小一團還是抖了好幾下,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衛清晏眉眼冷了幾分,剛剛踢的那兩腳還是輕了。

  「常姑娘,藥膏拿來了。」阿鹿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讓人拿進來。」

  哪怕大小姐只有四歲,阿鹿是男子,也不便進來,綠柳將膏藥送了進來。

  衛清晏接過,輕輕塗抹在孩子的傷處,問沒有離開的綠柳,「表小姐是何人?」

  「表小姐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孫女。」

  綠柳有意討好,低聲補充,「老夫人很是喜歡表小姐,有意讓她做侯爺的續弦。」

  續弦?

  方氏出事才半年,侯府老夫人便連替補都找好了?

  還是一開始便存了這樣的心思?

  衛清晏抹好藥膏,給笑笑穿好衣裳,安置在床上,似漫不經心問道,「這位表小姐何時來的侯府?」

  綠柳正欲回話,便聽得門外阿鹿的聲音,「表小姐,裡面是侯爺的客人,您不可隨意闖入。」

  「姑祖母如今病著,府上來了客人,表哥沒空,我自是要替他好生招待著。」一道柔媚的聲音響起。

  接著,便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衛清晏將突然往被子裡鑽的人,抱進懷裡,輕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撫。

  眸光依舊看著綠柳,等著她的回話。

  綠柳想討好衛清晏,可也不想得罪表小姐,怎好當著她的面說她的事,便支吾著不作聲。

  「姑娘怎麼稱呼?是表哥哪邊的親戚?」關玉兒帶著丫鬟款款行至衛清晏身邊,眸光打量。

  聽聞侯爺帶著一個女人去了後院,那女人還帶走了小野種。

  具體為何,她的人打聽不到,院子也被護衛守著,進不得。

  她心下不安,便想來瞧瞧虛實。

  衛清晏淡淡看她一眼,視線看向她身後的阿鹿。

  「先前那婆子交代,她虐打笑笑,乃是受表小姐指使,婆子口中的表小姐,可是眼前這位?」

  阿鹿正惱怒關玉兒仗著自己是女子,他不敢碰觸,便直接上前推門,沒防備衛清晏會問得這樣直接。

  下意識道,「是她。」

  「什麼虐打?什麼指使?」關玉兒迅速淚眼盈盈,好似受了很大的冤屈,激憤看向衛清晏,「你我初次見面,無冤無仇,你怎這般冤枉我?」

  心下卻是驚惶。

  她原是擔心孩子身上的傷被發現,才趕來了這裡,想尋個由頭將人帶走,畢竟侯爺因著方氏的事,對這個孩子也不在意。

  帶走了,她便有法子遮掩過去。

  沒想到,她還是來晚了一步。

  衛清晏好似沒聽見她的話,看向懷中孩兒,輕聲問道,「告訴姑姑,是不是她叫人欺負你的,若是,姑姑替你打回去。」

  笑笑聞言,抬頭看她,眼睫顫顫,好似在確認這話是否可信,亦或者在衡量這個像娘一樣待她好的姑姑,能否斗得過那個害她的人。

  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敢說這樣的話,關玉兒覺得眼前女子狂妄至極,但感受到她身上的凜厲氣勢,莫名覺得她真的會這樣做。

  「姑祖母身子不好,將這孩子託付於我,我疼她都來不及,怎會指使人虐打她。」

  她強自鎮定,「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不知姑娘是何人,可你總歸要離開的,而我和這孩子往後是要相處一輩子的。

  你這般挑撥我們的關係,將來叫我們如何相處。」

  她這話與其說過衛清晏聽,不如說是給孩子聽的。

  姑祖母如今病著,正以孝道壓著侯爺答應娶她為續弦,萬不能被人攪和了去。

  也怪她太心急,該等到成婚後,再除了這礙眼的小東西。

  她垂下眸,掩去眼中殺意。

  好在,這小東西是個怯懦的,聽了她這話,定然不敢亂說。

  這般想著,她也沒那麼焦灼了。

  正欲舒口氣,伸手去抱孩子。

  便聽得孩子低弱的聲音道,「她說我是野孩子,活著是占了長女的名頭,讓下人打我,不給我飯吃……」

  「姑姑知道了。」

  衛清晏揉了揉她的腦袋,眉眼一壓,抓住關玉兒伸出的手腕,一個用力,咔嚓一聲,直接折斷了。

  關玉兒的威脅她怎會聽不出。

  關玉兒舒了半口的氣因著孩子的話,卡在嗓子眼,手腕傳來的劇痛讓剩下的半口氣卡在了嗓子眼。

  她的臉漲得通紅,不知是憋的,還是痛的。

  在衛清晏捂住孩子耳朵的同時,關玉兒發出一道悽厲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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