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是哥哥錯了

  葉溫景直直望入葉韶瑜的眼睛，像是要透過那雙眸子看清楚什麼東西。

  然而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隔在外。

  「你們太不像一個人了。」他頹然垂下眸子，「這太荒謬了……」

  

  葉韶瑜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葉溫景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還是讓他自己好好想想明白吧！

  她總不能直接說她來自另一個時代，只是占據了這幅軀體，而真正的葉韶瑜已經死了？

  那樣一定會被當成是瘋子。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許久，還是由葉韶瑜率先開口打破冷寂，「你就當，從前的我已經死了，我不想再隨意受人欺凌，不想再含垢忍辱，不想自己的命運被他人玩弄於股掌……」

  「是哥哥錯了。」

  還沒等葉韶瑜把話說完，葉溫景突然將她攬入懷中。

  這股溫暖令人措不及防。

  葉溫景開始說著抱歉的話，「哥哥不該懷疑你，葉韶瑜就是葉韶瑜，是我永遠的妹妹，從今以後，哥哥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身體有些顫抖，並沒有抱得很緊，而是小心翼翼地摟著葉韶瑜。

  生怕會碰碎了懷中之人。

  葉韶瑜伸了伸手，卻還是沒有勇氣回抱住他。

  畢竟，葉溫景是在透過她和另一個人對話。

  而她對這份親情受之有愧。

  兒時的記憶魚貫而出，斷斷續續的，需要不斷拼湊才能看得清楚。

  或許是因為那時候原主年紀太小，不是很記事，所有對葉溫景的印象不是很深。

  兩人同病相憐，確實有過一段相互舔舐傷口的日子，只是後來突然有一天，葉溫景不願意搭理她了。

  反而開始討好葉燈瑩。

  年幼的原主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只知道一個曾經對自己很好的哥哥突然變得疏遠了。

  再後來，原主被人販子拐走，再也沒有見過葉溫景。

  所以葉溫景當初為何會有那麼大的轉變，如今又顯得對自己這個妹妹十分重視了呢？

  是愧疚？還是另有隱情？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葉韶瑜忍不住開口。

  葉溫景鬆開了這個懷抱，眼中霧蒙蒙的，「你說。」

  葉韶瑜抿了抿唇，正醞釀著如何起頭，葉溫景卻像是已經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說道：「我知道，你還在怪我……那時候，我為了保全自己，不得不去討好葉燈瑩，成了她身邊的一條狗，可我若是不那麼做，該如何在尚書府活下去？」

  「我拼命的討好她，討好端木夫人，才能吃上一頓飽飯，才能少一頓打罵，才能……苟延殘喘下去，只有活著，才有以後，我本以為，再等兩年，等我慢慢強大起來之後，便可以接你和阿阮姨去過好日子，可沒想到……」

  「那年燈會，你卻丟了……」

  說到這裡，葉溫景的情緒激動起來，抱住葉韶瑜的肩膀，眼眶紅了一圈，「我知道是葉燈瑩找了人販子將你拐走的，所以才會和葉元振大吵一架，離開了尚書府，我找了你很久很久，我想補償你，可世事無常，偏又有了變故……」

  那邊的燕一看到這一情形，以為葉溫景要對葉韶瑜做些什麼，飛快跑了過來，「四小姐！」

  葉韶瑜對著燕一道：「沒事，我不喊你，不要過來。」

  燕一又看了一眼葉溫景，才轉身回到原地。

  「你無需自責愧疚，更不用想著補償我，你對我的好從來都不是理所當然的，而我當時尚且年幼，也根本不會去記恨你，如今之所以想要問個明白，是不想一直稀里糊塗的。」葉韶瑜淡淡道。

  「可我卻不能原諒自己。」葉溫景苦笑一聲，「若當時我答應你陪你一起去燈會，你或許就不會被帶走。」

  葉韶瑜猶豫片刻，還是將手放在葉溫景的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你沒有錯，錯的是葉燈瑩，錯的是葉求安，該懺悔的應該是他們才對，我一直怨恨的，也只有他們。」

  「阿瑜，我帶你離開京城吧，我如今已經外面闖出了一番天地，足夠讓你過上自由自在吃穿不愁的日子了。」葉溫景抬眸看著葉韶瑜，眼中滿是期待。

  葉韶瑜彎了彎嘴角，故意開玩笑道：「可三哥連二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葉溫景眼中的期待瞬間變成了失落，「這次回京城，我並沒有帶那麼多銀子，雖然比不過尚書府的家底，但至少可以讓你活得自在些。」

  他知道，葉韶瑜看似是在開玩笑，實則是在拒絕。

  若是在葉韶瑜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說不定真的就跟著葉溫景走了。

  可現在不一樣了。

  不僅是因為軒珩，更是因為，她不甘心就這麼一走了之。

  當年的真相尚未揭露，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也還沒受到應有的懲罰。

  就這麼走了，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葉韶瑜後退一步，眼中升起陰雲，「哥哥，我不能跟你走。」

  「因為靖王？」

  「他只能算是其中一個原因，而非全部。」

  「還有什麼？」

  葉韶瑜深吸了一口氣，道：「若我跟你走了，豈不是告訴全天下人，我害怕了？我不想讓葉韶瑜這個名字蒙上塵垢，所以我偏要在那些人跟前活得好好的，並且讓他們就對我所做的那些事進行懺悔。」

  葉溫景頓了頓，依舊深深凝著葉韶瑜，良久，他忽然笑了，「好，既然如此，那我便陪你留下來，跟他們好好鬥一斗。」

  葉韶瑜回以笑容，沒再說什麼。

  兩人總算是打開了心結。

  「對了，」葉韶瑜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為何小箏會如此怕你？難不成你之前欺負過她？」

  葉溫景回答說：「大概是我作惡的時候，正巧被她看到了。」

  作惡？葉韶瑜狐疑地看著他，「你做了什麼？」

  葉溫景笑容凝固起來，「這對於你來說很重要麼？」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像是格外冰冷，冰冷到令人不寒而慄。

  葉韶瑜不再追問，兩人心照不宣地轉移了話題。

  或許那段經歷，也算是葉溫景的一場噩夢，既然他不想提起，又何必再問。

  至少現在，他並沒有傷害到葉韶瑜。

  兩人掀開帘子出去，燕一緊隨其後。

  葉溫景瞥了一眼燕一，小聲問葉韶瑜道：「他是靖王派來的人？每日都跟你跟得這麼緊麼？」

  葉韶瑜點頭稱是。

  葉溫景有些不悅，「讓他回去告訴靖王，以後有我這個哥哥專門保護著你，就不勞他費心了。」

  他說話的聲音大了些，故意讓燕一聽見。

  「哼！」燕一冷哼一聲，默默翻了個白眼，不甘示弱道：「四小姐被人刺殺奄奄一息的時候，你這個哥哥還不知道在哪呢！」

  「你說什麼？阿瑜被人刺殺了？」葉溫景立即緊張起來，拉住葉韶瑜的手詢問道：「現在傷勢可痊癒了？究竟是誰要害你？兇手找到了麼？」

  葉韶瑜忙點頭，「好了好了，傷已經全好了。」

  突然多了這麼個關心她的哥哥，還真是有些不太習慣。

  燕一又撇了撇嘴，「若不是我們家王爺，你現在恐怕已經看不到四小姐了。」

  葉溫景陰陽怪氣道：「那倒是得替我謝謝你們家王爺了。」

  燕一繼續嗆聲：「替你？為何要替你？」

  葉溫景：「我是阿瑜的哥哥，我不在的時候，多虧了靖王殿下的照拂，她才能安然無恙到今日，當然要謝謝他。」

  葉韶瑜走到兩人中間，無奈出聲：「好了好了，你們別再讓我為難了，我這還要做生意呢！你們若是急了眼打起來，可別毀壞我這屋裡的東西。」

  兩人針鋒相對，誰也不饒誰。

  若不是葉韶瑜從中勸阻，兩人怕是真的要打起來了。

  葉韶瑜雖然感到頭疼，卻一點也不生氣。

  畢竟葉溫景字字句句都是在關心她，身為葉韶瑜唯一的「娘家人」，對未來的妹夫有些挑剔也實屬正常。

  看在葉韶瑜的面子上，兩人總算是停火止戈了。

  葉溫景找了個地方坐下，對著葉韶瑜說道：「今日我哪裡都不去了，等你忙完了，同你一起回家。」

  葉韶瑜笑道：「可是三哥你趕了那麼久的路，一定很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府里應該給你準備了接風宴，等著你回去呢！」

  葉溫景垂下眸子，「我不想看見他們。」

  「好吧。」葉韶瑜不再勸說。

  燕一湊到葉韶瑜身側，小聲問道：「四小姐，這真是你親哥哥麼？我怎麼覺著他有點不太對勁啊？」

  葉韶瑜反問：「怎麼不對勁了？」

  燕一嘖了幾聲，「像是擺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拉高了嗓音，故意讓葉溫景聽見。

  葉韶瑜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管他們兩個，便去櫃檯里算帳了。

  晚些時候，終於清算完了帳目，葉韶瑜伸了個懶腰，上一秒覺得有些口渴，下一秒，兩杯水就遞到了眼前。

  一邊是葉溫景，一邊是阿琉。

  就連小箏都慢了他們一步。

  這……接誰的？

  葉韶瑜乾笑了兩聲，索性說：「我現在還不渴，你們自己喝吧，謝謝三哥，謝謝阿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