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餘地

  不過這樣的疑慮，對於宇揚烽來說，卻並不是多難解決的事情。

  他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一旁鄭紫秀的手，而後看著玉川的眼也眯了眯：「想讓朕相信你的話很簡單，你自己去儀奴巷領上二十個板子，若是你撐下來了，朕便信你。」

  其實宇揚烽大可以有更好的方法，比如……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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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玉川似乎有些明白了宇揚烽的意思，一來他本就是這樣的性格。骨子裡深藏著的黑暗，讓他身為一個君王，卻多少有些嗜血，有些喜好玩弄人心的這些個把戲。

  二來，玉川畢竟是鄭紫秀身邊最倚重的大宮女，若是強行殺了玉川，必定會傷了鄭紫秀的心。

  果然，莫說是要殺了玉川了，皇上的這話不過剛出口，鄭紫秀就有些慌張地看著皇上：「皇上……玉川自入宮以來就跟在臣妾的身邊，臣妾相信她！請皇上，明察啊！」

  可宇揚烽決定了的事情，哪裡會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呢？

  他只是輕嘆一口氣，而後輕輕拍了拍鄭紫秀的肩膀，仿佛語重心長道：「秀兒，你就是太善良了！被這宮女騙了，說不定你自己還不知道呢！朕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未曾要了她的性命。二十個板子，已經是夠寬容的了！」

  很顯然，玉川的心裡也明白，今日她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這二十個板子了。

  眼瞧著鄭紫秀又要為自己求情，玉川卻先一步給宇揚烽磕了個頭：「奴婢……遵命！如若二十個板子就能證明奴婢的清白，那麼奴婢願意自己去儀奴巷領這二十個板子，請皇上明鑑。」

  宇揚烽本以為玉川會繼續求情，畢竟二十個板子可不是開玩笑的。雖說要不了玉川的命，卻也足以讓她有一陣時間下不來床了。

  但是他沒想到，玉川竟然這麼輕鬆就答應了下來。他反而對玉川這個宮女有了幾分刮目相看的意思。

  其實玉川何嘗不知道，這二十個板子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但是如果這二十個板子就鞥呢換來宇揚烽的信任，對於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來說，也是一種好事。

  二十個板子而已，比起從前那腕骨毀面之痛，又算的了什麼？！

  她，還承受得起！

  鄭紫秀知道玉川的意思，雖說還想為玉川求情，卻到底也是著急地看著宇揚烽。

  而宇揚烽則是眯了眯眼，目光始終落在玉川身上，沉默了半晌，眸子裡也帶了幾分笑意：「好好好，你這個宮女，是個有本事的！去領罰吧，二十板子之後，這事兒，朕就同你們雨花台一筆勾銷！」

  之前宇揚烽說話的時候也只是找了玉川一個人的麻煩，如今卻帶上了整個雨花台，也是讓鄭紫秀心頭一驚，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皇上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看來是要留宿雨花台了。

  搬著雨花台的陣陣樂聲，玉川的腳步也走向了司刑局。

  從前從儀奴巷一步躍到了這雨花台的時候，玉川當真沒有發覺，原來這一條路，竟然這樣漫長。

  雖說已是深夜裡偷，可宮中的燈火卻從不曾停歇。

  不知又有多少妃嬪，夜夜守著那一點點微弱的燭光和希望，等著一個早就將她們忘卻了的男人。

  或許在這個時候，最靜謐的地方，反而是儀奴巷了。

  還留在儀奴巷的奴婢，大多數都是犯了錯或者是沒什麼野心的。

  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說平日裡是累了些，卻反而比起那些深宮中的，要安全許多。

  司刑局就在儀奴巷的最中間，比起安靜的儀奴巷，司刑局倒像是一個不曾有夜晚的地方。

  還未到司刑局的門口，玉川便聽到了裡面的板子聲，鞭子聲還有犯錯宮人們的慘叫交織成了一團。而司刑局的門口，早有負責刑罰的秦嬤嬤在等著玉川的到來了。

  也不知是否是玉川的錯覺，她總覺得，站在這司刑局的門口，似乎都要比其他地方冷颼颼了些。

  對著那秦嬤嬤福了福，玉川到是還算鎮定：「秦嬤嬤好，奴婢洛玉川，奉命皇上之命，前來領二十個板子。」

  來這司刑局領板子的人，秦嬤嬤也見的多了。

  像是玉川這般鎮定自若的，到還是頭一個！

  皇上那邊早就傳來了消息，雖說秦嬤嬤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幾乎是接到皇上那邊消息的同一時間，她也得到了皇后娘娘的消息。有些惋惜地看著眼前的玉川，秦嬤嬤只是可惜了這樣一個有膽量的宮女，就要死在這深宮中了。

  當然了，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惋惜，並沒有逃過玉川的眼。

  玉川表面兒上沒有多說什麼，走進司刑局的時候，卻若有若無地在秦嬤嬤的耳邊嘀咕道：「也不知道這二十個板子挨了是什麼後果，皇上說不會死人，想來應該不會死人的吧！」

  秦嬤嬤豎起了耳朵，才聽清玉川在嘀咕什麼。

  雖說是接了皇后的命令，可秦嬤嬤的心裡到底有些發虛了。

  主子們的想法是一天一個，如若皇上真的這麼說了，那就證明皇上也是不想讓這宮女死的。如若他們司刑局真的打死了玉川，在皇上那裡……怕是不好交代了啊！

  這邊帶著玉川進門，秦嬤嬤在思考。

  那邊卻又有一個小太監，匆匆進了門，指明了要找秦嬤嬤。

  秦嬤嬤也不著急，只是先將玉川帶去了那打板子的地方關了起來，而後才去見了那太監。

  玉川所在之地，便是這司刑局的刑房了。

  這刑房裡頭只有一張血跡斑斑的板凳，旁邊放著兩個大板子也是鮮血淋淋。新的舊的血跡重疊在一起，將那木板子的前端都染成了暗紅的顏色，讓人瞧著就膽戰心驚。

  不僅如此，連周遭的牆壁上都有血跡。也不知光這一間刑房，就死了多少九重宮裡頭的命薄之人。

  刑房的隔音效果並不好，玉川還能聽到旁邊的房間裡鞭打的聲音和太監的慘叫聲。

  如果說九重宮是地獄，這司刑局大概便是地獄中的地獄了。

  原本玉川的心裡還無所畏懼，此時此刻卻當真有些害怕了起來！

  二十個板子是打不死人，可司刑局的手段可不能小覷。如若方才她的話沒有起了作用，怕是今日她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正當玉川想著要如何才能讓那秦嬤嬤下手輕點的時候，秦嬤嬤也帶了三個太監從外面進來了。

  揮了一下手，兩個太監便上前來，直接將玉川按在了長凳上。

  另一個太監拿了板子，玉川被按在凳子上，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對著秦嬤嬤苦笑一下：「嬤嬤下手可悠著點兒，奴婢是來領罰的，不是來受死的，還望嬤嬤海涵！」

  玉川說話，是真的心虛了。

  而那秦嬤嬤瞧著怕了的玉川，也是冷冷一笑，而後對著執行太監點了點頭，便雙手抱在胸前，坐在了玉川前方的凳子上：「算你命好，皇上不讓你死，還有貴人給你求情，你的小命，我會給你留住的！」

  貴人求情？

  這話，就讓玉川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砰——」

  「唔——」

  第一個板子落在了玉川的屁股上，疼是疼，卻沒有玉川想像中的那般。

  而且若是想要了她的命或者為難與她，這板子就絕對不會落在屁股這樣打了也不出什麼大事的地方。玉川的心裡可是很清楚，板子落在腰上，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這板子既然承受得起，玉川便也還有能力思考其他的問題，也是看向了那秦嬤嬤：「還望嬤嬤直言告知，是哪位貴人？日後奴婢也好前去謝了今日的這份恩情才是！」

  板子不輕不重地落在玉川的身上，那秦嬤嬤到像是不想理會玉川一般，只瞪了她一眼：「這就不能告訴你了，你只需要知道，下一次你不要落在我的手上便是！放你這一嗎，我自己還不知要受多少苦呢！」

  秦嬤嬤的說法，讓玉川更加確定，是有人想要讓她死的！

  不過如今既然有貴人相助，玉川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

  二十個板子很快就打完了，雖說是不輕不重的，可玉川的屁股上到底還是開出了一團血花來！

  待到結束的時候，她已然出了一身冷汗，須得一旁的太監扶著，才能勉強下了這長凳。坐也不敢坐，只能趴伏在地上，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只當是在地獄裡頭走了一遭！

  看著趴伏在地上的玉川，秦嬤嬤到是站起身來，而後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裾，居高臨下地看著玉川：「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你休息一下就能回去了。可莫要讓良媛娘娘久等才是！」

  她帶著那幾個太監出去了，這刑房裡頭也安靜了下來。

  玉川休息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地扶著牆壁站起身來，用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然而就在此時，門外卻竟又傳來了腳步聲！

  秦嬤嬤是不在了的，可那三個太監卻竟然去而復返！根本不等玉川說點兒色很麼，便重重地將門關上了去——

  他們三人和方才對秦嬤嬤言聽計從的樣子判若兩人，在玉川看來，面目到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