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顯而易見的聰明

  郭春苟跪地說自己管教無妨，出了這樣的事情難辭其咎，若是尋常的婆子倒也罷了。

  偏生馬婆子是他的續弦，於是郭春苟讓龍奕瀟連著他一起處置。

  「郭總管快些起來，這事你同樣不知情，怎麼好處罰你？」龍奕瀟開了口，郭春苟的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可馬婆子和她的侄子顯然沒那麼好的待遇，龍奕瀟對待刁奴，從來都是雷霆手段。

  更何況他今日似乎是打算給足郭春苟面子…

  「至於這個人，郭管家自行處置吧。」龍奕瀟懶得管，看到人群中的花小九，朝她走去。

  一場鬧劇似乎要散場，這時候卻跑出一個丫鬟來，跪到龍奕瀟面前，求龍奕瀟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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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鼻青臉腫，衣衫有些破敗，哭哭啼啼的模樣，讓人看了好生不忍，指控馬婆子的侄子，趁她獨自一人的時候，強行奸·污她。

  她怕人不信扯開了自己的衣衫，脖子上，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曖·昧痕跡。

  馬婆子的侄子更是發抖起來，「龍爺，您饒了我，饒了我，這不是我做的，這些，都是他，都是他唆使我的。」

  那人指著郭春苟，龍奕瀟皺起眉頭，郭春苟也跪著，大喊冤枉，同時把自己對龍奕瀟的敬畏之心又說了一次。

  龍奕瀟還什麼都沒說，那丫頭便站起來大義凜然說了一番，便一頭給碰死了。

  兩眼睜得老大，血從眉心滴落，弄得滿臉都是，十分駭人。

  院子裡許多看熱鬧的小丫鬟紛紛尖叫起來，小蓮更是躲在花小九身後什麼都不敢看。

  「不是我，不是我…」馬婆子的侄兒和馬婆子兩人抖的宛若篩糠。

  「奸·淫府中侍女？這等刁奴，仗責五十，若還能喘氣，算他命大。」龍奕瀟淡漠吩咐。

  花小九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龍奕瀟攬著肩帶走，「你還真愛湊熱鬧，這麼下作的事情，你也有興趣？」

  「仗責五十，那個人會死的吧？」花小九怔怔的問，龍奕瀟倒也沒瞞著她。

  「那男的，也許還能喘口氣，那婆子，估摸著頂多三十。」

  他的聲音薄涼，花小九聽在耳里不是滋味，她就不相信，連她都可以看出來的事情，龍奕瀟會看不出來。

  「好端端的你怎麼問起這個？」龍奕瀟奇怪開口，花小九覺得心中堵著一股氣，讓她難受至極。

  「你明明知道的，那個人是無辜的。」花小九忍耐許久，依舊問出聲。

  「無辜？」龍奕瀟疑惑的看她，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阿九，你要知道，沒有什麼人是無辜的。」

  龍奕瀟說的話她不敢苟同，「你明明知道，這件事情是郭春苟搞出來的，你還…」

  「所以呢，我應該怎麼做？把郭春苟給殺了？然後把那婆子和那男人救下來，然後呢？」龍奕瀟問。

  花小九被問懵，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阿九，你那麼聰明，為何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一切？」龍奕瀟似有些恨鐵不成鋼。

  花小九戚戚然抬頭，「你這是何意？你為何要維護郭春苟？你明明是知道的…」

  「我知道。」龍奕瀟把她抱在懷中，安撫慌亂的人兒，「我都知道。」

  「我維護他不過是省下一些麻煩罷了，沒了一個郭春苟，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我要如何？莫非來一個我對付一個？這般的跳樑小丑，何須多費心思。」龍奕瀟淡淡的解釋。

  花小九未必不知道，只是心中不願接受，他願意安撫。並不覺有何不對。

  「我讓郭春苟娶那婆子，是為了讓你出氣，今日仗責那二人，是因為要穩郭春苟的心，不能讓這般跳樑小丑壞事。」龍奕瀟淡漠解釋。

  花小九卻有些不能接受，「我和郭春苟，是一樣的？」

  用來平衡？還是用來安撫的？

  她明明不要這種。

  「阿九，不要鑽牛角尖。」龍奕瀟不悅皺眉。

  花小九捂住耳朵，「我不想聽，我不想知道，我並沒有你想的那般聰明…」

  「阿九，你知道的。」龍奕瀟溫柔的抓住她的手，那蠱惑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到她的腦海。

  他說：阿九，你知道的。

  他問她，阿九你是不是想救那兩個人。

  花小九卻搖頭，「我只是覺得，我做錯了。」

  要對付郭春苟有很多種方法，結果卻讓馬婆子白白賠了一條命。

  「機會是你給的，可結果卻是她自己求的。」龍奕瀟清楚她的想法，「你把這一切怪罪到自己頭上，也於事無補，那婆子若是沒有動心，就不會有今日的禍。」

  「可…」花小九抬頭，她想問龍奕瀟，在他的眼裡，人命算什麼？

  這才是她心中最想問的，她無法理解，龍奕瀟的涼薄，還有周圍人的漠視…

  可她卻似乎漸漸的認同了？

  「我想對付郭春苟，卻不想搭上旁人的性命。」花小九淺淺開口。

  龍奕瀟鬆了一口氣，把人攬在懷中，「我的阿九，很善良呢。」

  她卻反感這個詞，善良的人，面對這樣的事情會無動於衷嗎？

  「你誤會了。」花小九把龍奕瀟推開，冷漠的開口，「我並非一個善良的人。」

  她的思緒，被龍奕瀟帶偏，把這一切都歸咎在馬婆子身上，自己則是心安理得，她卻覺得本該如此。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

  「阿九，你這是在怪我嗎？」龍奕瀟的聲音有些受傷，看的花小九於心不忍，別開眼。

  她口是心非，「我沒有…」

  「他們今日的確會死在仗刑之下，可他們倘若活著，郭春苟會如何對待他們？你可有想過？」龍奕瀟不知為何，只想和她解釋。

  「阿九，在這世上，有比他們更無辜的人，無妄之災落下的時候，理由更是可笑，我並非是善良的人，今日那兩人是死是活，日後如何同我又有什麼干係，若非因為你，我何苦考慮這些？」龍奕瀟的肺腑之言，卻聽得花小九心都疼了。

  郭春苟為人瑕疵必報，馬婆子就算躲過仗責，被逐出府，日子照樣不會好過。

  「阿九，你不是說，要一直陪著我的嗎？」龍奕瀟淺淺開口，似有些哀傷。

  「我…」甜言蜜語，原來也會如此傷人？

  「阿九，你不是說，不會後悔的嗎？如今為何因為一些不想乾的人？同我生氣？」龍奕瀟似有些不滿。

  花小九覺得仿佛有許許多多密密麻麻的蛛網，裹著糖衣，浸潤著劇毒，把她的心緊緊的包裹。

  凌遲她所謂的「正義」，把她拖入萬劫不復的地方。

  龍奕瀟清冷而寡淡的聲音一直傳來，聽得花小九近乎崩潰。

  「龍奕瀟，你不能這麼卑鄙啊…」她的眼淚終於掉落，龍奕瀟溫柔的替她拭去。

  花小九卻什麼都感受不到，她只覺得快要窒息，她對面的人，一雙關切的眼睛，溫柔的動作，還有那顯而易見的擔憂。

  分不清真真假假，他們是不一樣的，可她卻拒絕不了，這個男人，是如此的卑鄙…她卻…

  「龍奕瀟…」花小九聽到自己心底的聲音，那麼真切，那麼熱烈，「你不能仗著我愛你，就這麼待我啊…」

  龍奕瀟把人抱在懷中，溫柔的拍著她的背，「阿九，你說過的，要陪著我。不能食言。」

  他的阿九，遠遠比她自己想像的，更加善良，只是這份善良，給他一人就好。

  他是地獄裡爬出來的，他只想拉著她一起墮·落，越骯髒越好。

  一個人太孤單，他過不下去。

  龍奕瀟並不願意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馬婆子和她的侄兒都死在仗責之下，屍體草草的被扔到亂葬崗，龍奕瀟為了讓她安心，特意讓秦風帶著她一起去給馬婆子收屍。

  「九姑娘，你這叫偽善，不過是為了讓心裡安慰一些罷了。」秦風直言，一語戳穿。

  花小九充耳不聞，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朝著一個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龍奕瀟看的遠遠比秦風更透徹，卻不願說出來，只願陪她一起做戲。

  「偽善，不也是善？」花小九淺淺笑起，安慰自己，不好嗎？

  至少她還覺得，晚上可以睡得安穩一些。

  花小九和龍奕瀟說，想要學武，龍奕瀟臉色有異，考慮一宿，最終答應。

  武學師傅是現成的，由秦風教導。

  兩個相看兩厭的人，卻要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真可謂是一場折磨。

  「秦風，我問你啊，為什麼龍奕瀟不學武？是因為沒時間嗎？」花小九蹲著馬步，覺得秦風可能是故意整她。

  秦風懶得理會，拿著戒尺打花小九的手背，「專心。」

  「我不就問問麼，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學武麼？我這是為了保護龍奕瀟。」花小九許下豪言壯語。

  秦風那張冷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笑意。

  「爺這一生，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學武了。」聲音有些淡淡的遺憾和痛惜，花小九睜大眼睛。

  可秦風之後的話，卻讓花小九有了那些惆悵和痛心…

  他說：爺的經脈，早在十幾年前，便全部斷裂，所以在北國的時候，他才會被人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