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是不明白

  「他刀玩的特別漂亮，」門丁比劃了一下，重現了胡天南出刀的過程，「很快，就像練過不只千萬次，一把有點生鏽的美工刀，來無影，去無蹤，兔子皮已經被鐵柱撕得爛爛的，他能很輕鬆就找到切口，手上沾滿了血，又滑又膩，他握著那把小刀，幾乎零失誤，幾分鐘就把兔子皮完整地剝下來，還有，營地外面有外人留下的腳印，是一對大概四十二碼的戶外運動鞋——」

  「胡天南穿的是膠鞋，」熊耀打岔。

  「可是我在鐵柱的家裡，看到有一雙戶外運動鞋，」門丁沒有因為他打斷自己的敘述而有所不滿，「剛刷過，胡天南帶我去她家吃飯，出來進去次數最多的就是廚房，雖然我沒有進去過，可他一定是在轉移自己放在廚房裡的東西，把有可能引發聯想的物品儘量藏起來，他太小心了，可還是有了破綻，本來他不老往那兒跑，我還不會注意到。」

  「你也去那兒了？」熊耀沒有意外，「上次我去的，也是那裡，胡天南跟秀娘家的關係不一般，不過，只憑一雙鞋嗎？草叢裡腳印很多，憑此斷定他有問題，未免太草率了吧？」

  「這就是我要說的，」門丁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們可以搞一次誘捕，反正你現在進退兩難，練兵練到這個地步，相信你也不想吧？」

  「沒錯，」熊耀很痛快地承認，「練兵是為了讓這些由各大家族舉薦來的人都成為可以用的黑衣人，不是為了讓他們栽在毫無意義的叢林陷阱上，你聽——」

  

  聽什麼？門丁用心凝聽。

  「隆……」

  山中不知何處傳來轟鳴，聽起來像是雷鳴，但也很像是——

  「烈性炸藥，」熊耀恨恨地說，「極道的人簡直是在明目張胆地挑釁我們，要是就這樣讓他們平安無事地離開重耳山，黑衣人簡直丟臉丟到家了。」

  用炸藥幹嘛？不，這是個試探，門丁當作沒聽見，「腳印很新鮮，說明營地里的人每天都跟胡天南有接觸，只要弄個大動靜出來，比如，全面出擊，不分主次，把人全撒開了往林子裡鑽，隨便什麼辦法，讓營地里最好一個人不留，這樣的大行動，一定會引得胡天南冒險與營地內的奸細再次聯繫，商量對策，到時候，我們抓他個正著，剩下的，就不用我操心了。」

  「你的計劃不可行。」

  「什麼？」

  門丁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想不出這個計劃有何問題。

  「其實你說的內奸的問題，我早就想到了，」熊耀指著面前的茫茫草地，「可是他們接頭的地點選擇在這裡，你知道這些草地有何特別嗎？」

  「可以為村子裡的人報警，」門丁猛然想起老七的忠告，「還有——別的用處？」

  「對，」熊耀從地上拔起一根，「看到這些草葉了沒有？它可以把我們的動向一一告知隱藏的敵人，我說的更明白一點，它們就是一個個明擺著的監視哨，我們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行動，不管我們用什麼辦法，即抓不到內奸，也沒辦法隱藏自己的行動，只能用這種笨辦法，一次又一次的向前試探，每次都能比上一次更前進一步，那就是進步。」

  門丁想罵髒話，又吞回去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不滿，」熊耀笑笑，「如果有選擇的化，我也願意繞開這些草地，可是如果我們選擇沒有長這種草的地方進重耳山，就永遠也找不到極道的人，更加不知道極道的人到底在找什麼。」

  「迷陣？」門丁恍然。

  「整個重耳山，都被布置成了一個迷陣，這些奇怪的草，就是重耳山的地脈所在，也是迷陣唯一正確的路線，」熊耀眼中殺氣凝聚。

  門丁搞清楚了自己來這裡的真正作用，不過，他倒真希望自己不明白。

  「嘩……」

  林海滔滔，草葉拂動，形成固定的節奏以後，就成了催眠曲，讓忙活了一天的黑衣人都疲憊不堪，值夜哨的人也有氣無力地。

  坐在外面發呆的門丁睡不著，雖然他的生物鐘在提醒自己，睡眠時間到了，可他的神經和心中總是緊繃繃的，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的感覺讓他躺在行軍床上都煩躁異常，索性出來吹吹風，讓自己冷靜一下。

  人很少，到處是山，受傷的黑衣人直到現在，一個活人沒有看到，要說鬱悶，他們才是真正一肚子的怨氣，更別提其中還有一些自以為是的修道士，一身的武力，面對面的較量，怎麼都有一拼之力。

  熊耀還是沒有說實話，門丁暗嘆。

  最好的謊言，就是七分真話，三分謊話，混在一起，真假難辨，門丁怎麼說也是一個傑出的偵探，就算沒有證據支撐他的直覺，可他的直覺，出錯的次數真的不多。

  可又能怎麼樣呢？熊耀把所有需要他知道的，全都告訴他了，再打聽別的，也沒有意義，這實在很折磨一個偵探。

  「撲通……」

  門丁拔槍，轉身，指向發出聲響的位置，發現是一個哨兵，他倒在地上，槍也丟到一邊，呼嚕聲很快就響起來。

  不會吧，有累成這樣嗎？

  「撲通……」

  「撲通……」

  接二連三地，正執勤的人一個接一個陸續倒地，鬆軟的土地吸收了大部分聲音，再加上林海滔聲，不是眼看著這一切發生，在帳篷里是怎麼都無法聽到的，更別提受到影響的不止是外面這些人。

  門丁用舌頭舔了一下大拇指，豎起來舉高。

  風是從山裡吹出來的，不過這不對啊，這個季節風應該是另外一個方向，雖然山裡的風向一向難以琢磨，怎麼也不至於這麼離譜……

  林子裡亮起一雙綠熒熒的眼睛，盯著他，就像一隻狼盯著自己的獵物。

  門丁舉起槍，食指緩緩加力。

  綠色的眼睛沒有移動，還呆在原地，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挑釁。

  「汪——」大狗突然從帳篷時竄出來，仰起頭，鼻頭微動，然後仰天長嘯，「嗷……」

  只這一分神的功夫，門丁再看，綠色的眼睛已經消失了。

  猶豫片刻，門丁從地上抓起一支槍，打開保險，這是一支與他的手槍相比，要重得很多的大槍，裡面的子彈也同樣並不普通。

  走出營地沒多遠，他就停下腳步，想了想，把手裡的槍扔出去。

  槍剛落地——

  「啪——」

  槍身上多了件東西，門丁擰亮手電，發現那隻槍上多了個獸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