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帳新帳一起算

  西山別墅區離江門市區足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坐落在一處山坳當中。

  慘白的大半個月亮掛在天上，被地上明亮的路燈照的黯然失色。

  車子在門口就被攔下來，李念亮出證件，「市局的，執行公務。」

  保安猶疑地瞄了一眼裂成蜘蛛網一樣的擋風玻璃，「市局——窮成這樣了嗎？」

  「新造型，」李念滿嘴跑火車，「明天你去看看，滿大街跑的都是這個樣子的，我們剛跟超級英雄蜘蛛人簽了合作協議，他現在是我們的形象代言人。」

  「那怎麼只有蜘蛛網，蜘蛛人呢？」那保安和自己的搭檔對看，好像居然還真信了。

  

  「蜘蛛人下個星期才能到貨，」李念繼續胡扯，「到時候我粘一個在車上再來逛一圈讓你開開眼。」

  「搞什麼？怎麼這樣的車還能在門口停著？還不趕快攆走！」

  不耐煩的聲音過後，值班室里探出個光頭，帶著滿身酒氣，領帶系在腦門上，光著膀子，身上畫著難看的紋身，金魚眼通紅布滿血絲，凶光四射，但是在看到探出車身的門丁後，他不由得愣住。

  「老牛，」門丁淡然地道，「好久不見。」

  「你——門大探長！好久不見，您還記得我？呵呵……是啊，我是牛安，」老牛堆起笑容，就是看著怎麼都有點兒彆扭，是生擠出來的，「您這是——出院啦？」

  「我偷著跑出來的，」門丁好像也染上了李念胡說八道的毛病，「在外面偷了輛車，尋思著這裡有錢人多，就來干一票，掙點路費，這樣吧，看到你也是緣份，一會兒我得手了，咱們四六開，我六你四」。

  「探長真愛開玩笑，」牛安笑容明顯有些僵硬，眼珠子嘰哩咕嚕地亂轉，瞄到了門丁身邊的邢海川，「喲，這不是邢局嘛，看來是來辦大案子的，就不打擾您立功受獎了，要不要協助？我手底下兄弟還是有幾個的。」

  「不勞你費心，」門丁淡然道，「呆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最好別出來，濺一身血是小事，把命丟了就什麼都沒了。」

  「一定，一定，」牛安咬著牙，「門探長對我的好處，我可是一直記在心上，十幾年不敢忘哪，把門打開！」

  「有時候還是忘了的好，」門丁瞥了他一眼，「思慮過多，容易短命。」

  「一定的，一定的，」牛安連道。

  直到車子開進去老遠，還能看到他保持同樣的姿勢，手裡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匯報。

  「剛才那保安什麼眼神？」李念不滿地嘀咕。

  「牛安，外號老牛，」門丁此時開口，「以前江門河運繁榮的時候，走私猖獗，老牛是其中勢力比較大的一個，全盛時期手下有將近兩百多號人跟他，不過後來被我拿下，送他和他十幾個手下進監獄，我就是因為這個案子才破格當上江門最年輕的探長。」

  邢海川此時接話，「在這個團伙剛被破獲不久，有人盯門丁的梢，還有人寄恐嚇信，他還遭受過兩次極有可能是人為導致的車禍。」

  李念吹了聲口哨，「乖乖，都進去了還這麼囂張，看來你沒把案子辦利索啊？」

  「是啊，」門丁也有些感慨，「是非成敗轉頭空，要不是這樣，我又怎麼會知道其實碼頭上不管多猖獗的犯罪，劉江都是拿了40%的利潤，那些囂張的走私老鼠其實只不過是一群替人打工的狗罷了。」

  「可你還是當上了探長不是嗎？」邢海川的神色也很複雜，「有時候你就是得承認，我們不是神，也有破不了的案子，再說壞人始終是壞人，他們不會甘於寂寞，只要你幹警察一天，就總有機會抓住他的把柄，又何必……」

  門丁搖搖頭，指著前面，「左轉，咦——」

  本來以為聞壽南已經死了，他的別墅應該不會有人住才對，可是在看到那棟別墅的時候，赫然發現燈是開著的。

  有人！

  李念第一時間掏槍，被邢海川一巴掌削在腦袋上，「幹嘛？還嫌在精神病院放那一槍不響是吧？照你這麼個打法，遲早把老子崩了。」

  「這回我一定會很準的，」李念一副決心很大的樣子，「頭兒，你說打誰就打誰，慫了我真讓你當老子。」

  「我可高攀不起，」邢海川瞪他一眼，「老實在車上呆著。」

  「別緊張，」門丁拉開車門，「是熟人。」

  「誰？」邢海川邊下車邊問，「道士？還是法師？」

  「一個有趣的女孩，」門丁輕笑，「聞壽南的女兒聞璐，不知道你有沒有查過她的背景，好像她會點法術。」

  「法術？」李念興致勃勃地掐了個劍訣，「茅山道士？」

  邢海川給了他一腳，「少廢話，車上守著，就特麼你話多。」

  「一起進去吧，」門丁朝來時的路望去，門口幾乎看不到，但影影綽綽能看到有人影在晃動，「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他敢在這兒朝你動手？」邢海川覺得他知道他在看什麼，「你膽子什麼時候變這么小了？」

  「呵呵，」門丁乾笑了兩聲，沒有爭辯，而是走近聞壽南的家，在手還沒有碰到庭院的柵欄門時，別墅里的燈光熄滅了，一個纖細的人影從窗前一閃而過。

  「她不會要跑吧？」李念疑惑地問，「這是她老子的別墅，又不是沒見過我們……」

  「看，」門丁打斷了他的話，指著一片柵欄，「熟悉嗎？」

  邢海川順著他指的位置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六芒星，黑色，圖案非常規則，不像是手畫出來的，更像是上印上去的，上一次出現的地方，裡面是一片慘不忍睹的場景……

  「裡面是陷阱？」這回邢海川不敢再大意了，他把槍掏出來，「李念，去叫支援，我早就跟你說我們不能就這麼來，怎麼也得帶支特警隊過來……」

  「不必，」門丁冷笑，「有人想跟我們玩遊戲，觀眾太多就不好玩了。」

  與此同時，在江門最豪華的七星級酒店大富翁，劉江站在頂樓總統套房的落地窗前，端著紅酒杯，定定地看著窗外，像要看破另一個時空似的。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出現在他的肩膀上，女人特有的體香打斷了劉江的思考，剛才還陰沉似水的面容舒展開來，他捉住那隻手，在象牙一樣光潔的手背上輕咬了一口。

  「哎喲，」嬌呼過後，一個美艷的女人轉到他身前，扭動著蛇一樣的腰身，韻律感十足，「劉總，怎麼還要吃了我呀？」

  「小寶貝，今天不光要吃了你，還要……」劉江色眯眯地正要有所動作，手裡的紅酒杯發出「啵」地一聲響，碎成幾塊以後，跟著腥紅的酒液掉落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

  再看眼前前一秒還嫵媚動人的女人，笑容凝結在臉上，胸口上多了一個洞，血從裡面噴涌而出。

  劉江摸了一把臉，手上全是血，說不清是酒杯碎片扎的，還是自己也被擊中了，可是身上卻沒有疼痛的地方。

  「嗡……」手機在一邊的茶几上蹦跳起來。

  屍體軟倒在地，劉江像失了魂似的過去拿手機，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緩解過來，現在只是強作鎮靜罷了。

  「餵？」陰冷的聲音從手機里飄出來，「劉老闆，我想我們有必要好好算算帳。」

  劉江的臉呈現一種極其怪異的表情，懼怕，憤怒，眼皮不自覺地跳動，可是他卻似乎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