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回憶（一）

  王文志對夜秋霖的那番話，夜秋霖卻還是記在了心上，說到底現在卻是他心軟了，夜秋霖卻不禁對自己說著當初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嗎？夜秋霖卻不會忘記那段他不想記起的日子。

  請記住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夜秋霖想起那件事大概是在六年之前了。

  春日的上海總是陰雨綿綿，陸家經歷了那場大火之後，夜秋霖跟陸芸裳無處可去卻只能到上海來投奔他們唯一的親人，陸芸裳的姑媽。

  陸芸裳的姑媽早年就嫁到了上海，陸芸裳也已經多年未見自己的姑媽，站在那門前的時候卻有些躊躇和感慨，而夜秋霖更是膽怯的躲在陸芸裳的身後，開門的是個塗著濃厚胭脂的女人，她看了陸芸裳跟夜秋霖一眼說道：「你可以留下，他我不留。」

  夜秋霖那個時候不過十幾歲，他看著那個女人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就是因為這個掃把星才出這麼大的事的？我這裡本來多養一個人我都養不起，更不會去養一個害的陸家落魄的掃把星。」

  陸芸裳卻一直護著自己的弟弟，她對她姑媽說道：「姑媽，求求你了，我不能丟下他。」

  那女人卻對著陸芸裳說道：「你想讓我收留他，那你就自己帶著他露宿街頭好了。」

  說完便把那門狠狠的關上了，夜秋霖躲在陸芸裳的背後瑟瑟發抖。

  陸芸裳卻一把拉過他對他說道：「你放心姐姐是不會拋下你的。」

  夜秋霖那個時候懵懵懂懂卻也知道在這個世上他能信賴的卻只有陸芸裳。

  陸芸裳就這麼跪在那門前，夜秋霖一時間茫然無措。

  陸芸裳對他說道：「你也跪，跪到姑媽願意接受我們為止，畢竟我們現在只能投奔姑媽了。」

  這一跪便是一天一夜，那個女人再次走出來卻已經是第三日的早晨了，她看著陸芸裳跟夜秋霖說道：「算了算了，我欠你爹的，你們就留下吧，但是要謹言慎行懂不懂。」

  在姑媽家的日子夜秋霖才知道了什麼是謹言慎行，陸芸裳有一個脾氣不好的姑父，雖然做著小本生意卻一直沒有什麼大的成色，陸芸裳的姑媽這麼些年卻一直沒有生個一兒半女的，這陸芸裳的姑父的脾氣也是越來越暴躁。

  這種脾氣在陸芸裳跟夜秋霖住進來之後到了極點，陸芸裳的姑父看到他們兩個就頭疼，氣都撒在了陸芸裳的姑媽身上，夜秋霖跟陸芸裳被安置在最裡面的一間倉庫內，這間倉庫平常都是堆積雜物用的，夜秋霖跟陸芸裳就住在這樣的環境內，一開始的時候陸芸裳的姑媽還會來給他們送一點吃的，雖然都是清粥白菜，但是對於他們來說能夠填飽肚子就算了。

  自他們深更半夜聽到男人的怒斥跟女人的哭喊聲之後，他們的飯便也越來越少了，陸芸裳的姑媽偶爾也會過來，但是每次過來臉上卻也帶著傷。

  陸芸裳跟夜秋霖心裡不說但是實際心裡卻也是清楚的，所謂的寄人籬下所謂的謹言慎行。

  陸芸裳想著這樣的日子卻也不是辦法，她不是沒手沒腳總要自己去掙錢的，她那在國外留學過的經歷在這個上海沒有人脈沒有金錢，卻什麼都不是，夜秋霖那陣子經常性三更半夜看到陸芸裳還在油燈下縫衣服，後來夜秋霖才知道這附近有個工廠招女紅，縫衣服就有一定的錢拿，陸芸裳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卻在那陣子滿手都起了水泡。

  夜秋霖在那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也沒有能力保護陸芸裳。

  在陸芸裳的姑媽家住了一個半月的時候，陸芸裳的女紅卻是越來越熟練了，竟然不知不覺攢了一些錢，這陸芸裳的姑媽已經很久沒有管過他們了，只是這府上有一個年長的下人名叫張媽，這張媽卻覺得夜秋霖他們姐弟怪可憐的，動不動給他們送點吃的，甚至還偷偷的給過陸芸裳一點錢，這些錢陸芸裳都默默的收著，卻也記著張媽的這份恩情。

  陸芸裳平常出門的多，多數都是為了找活干，夜秋霖就一個人呆在家裡，那日陸芸裳早早的出門是因為她在外面找活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許久不見一起在國外留學的朋友，那朋友看大陸芸裳卻是很激動，兩個人追憶往昔，卻也聽出了陸芸裳的含糊其辭知道她過的很窘迫，雖然不知道陸芸裳發生了什麼，但是她那朋友給她介紹了個活，她那朋友正好認識一個做這外貿的，需要一個英語的翻譯人才，就是這活急了點，他們需要三天內把活做好，但是待遇非常的豐厚。

  陸芸裳想都沒想就把這活答應了下來，那老闆看陸芸裳是個小姑娘本來不高興，但是陸芸裳卻又是她朋友推薦的，那老闆便也沒有說什麼，好在這陸芸裳算是勤快辦事也是很漂亮，這陸芸裳在那呆了一天，那老闆便喜笑顏開滿意的很。

  這活多不算多少也不算少，只是這幾日陸芸裳都是要到半夜才回來，夜秋霖不免有些擔心，陸芸裳倒是不以為意，她對夜秋霖說道她現在有個工作，她要努力的賺錢才能自己找個房子搬出去住。

  夜秋霖想著心中卻更是難過了，他自己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這一日卻已經到了深夜陸芸裳卻遲遲未歸，夜秋霖越想越不安心，本來這府上的人對他們也沒有多加在意，夜秋霖卻不費什麼力的就走了出去，這陸芸裳並沒有提過她現在在哪裡工作，這夜秋霖想著自己卻要去等著他，陸芸裳的姑媽家門口是一條窄巷子，過了巷子再穿過一條巷子卻才能到那大路上，夜秋霖便直接在那前面的巷子那邊等著。

  等了半天卻覺得那巷子那邊有動靜，夜秋霖欣喜的想迎上去，卻沒想到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了陸芸裳的呼救聲。

  夜秋霖疾步走上前卻發現幾個男人就這麼圍著陸芸裳，其中的一個男人正是陸芸裳那個姑父，陸芸裳那個姑父對其他人說道：「就是這個女的天天在我家吃白飯，我女人說她還是個留學生，不知道留學生跟普通的女的上起來有沒有什麼不一樣呢。」

  夜秋霖聽到這話直接衝到了那幾個人那邊說道：「你們要對我姐姐做什麼。」

  陸芸裳本來今日被耽擱的晚了些，正準備從這巷子進去，卻不想就被這幾個男的攔住，這幾個人連她回去的路都摸得清清楚楚，想必早就蓄謀已久，這三更半夜的，她只能大聲呼救，卻沒想到來的是夜秋霖。

  不知道為什麼陸芸裳不自覺的躲到了夜秋霖的背後，夜秋霖對她說道：「別害怕我保護你。」

  這是自陸家出事之後夜秋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件事給夜秋霖留下的心裡創傷太嚴重，自那事件後夜秋霖根本沒有辦法說一句話，他不記得當晚發生的事情，卻也只能用筆寫下來，沒人相信他，只有陸芸裳相信他並且帶著他遠走他鄉，陸芸裳對夜秋霖說：「以後你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那幾個人看著夜秋霖說道：「你這個小屁孩真是不自量力。」

  說著其中一個人伸手就去拽陸芸裳，陸芸裳奮力掙扎著，卻耐不過那些男人的蠻力，險些就被那男人拽了去。

  夜秋霖這個時候卻好像是發了瘋，他對著那個男人就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那男人疼的哇哇大叫，其他人也沒想到這個小兔崽子這麼的不識好歹，幾個大男人圍著就朝夜秋霖揮拳揮了過去，夜秋霖肚子上吃了一拳，卻痛苦的蹲在地上。

  那幾個男人哈哈大笑卻拉著陸芸裳就要走，夜秋霖卻瞥見那地上的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那一瞬間沒有猶豫，夜秋霖拿起那塊石頭卻就朝其中一個人的頭上砸了下去，那人顯然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摸到了一頭的血，卻就這麼倒了下去。

  其他的幾個人都面面相覷，他們覺得這個少年身上突然散發了一種殺氣，這殺氣讓人不敢靠近，夜秋霖卻面色兇狠，拿著石頭就要往其他人頭上砸去，還不知道從哪裡使得力氣朝其中一個人的胯下踢了一腳，那人痛苦的呻吟，半蹲在地上，夜秋霖就這麼拿著石頭對著他的頭上也來了一下，其他的兩個人都嚇傻了，他們一邊逃一邊說著：「瘋子，真是個瘋子。」

  直到那兩個人走遠，夜秋霖才無力的放下那塊沾滿鮮血的石頭，旁邊還倒著兩個人。

  夜秋霖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陸芸裳卻走過去捧著他的臉讓他正對著她，陸芸裳對他說道：「我們逃走吧。」

  夜秋霖卻跟傻了一樣一動不動，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小雨，那點血跡都被雨水洗刷而去，乾淨的地面卻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時從巷子內走出來一個人，陸芸裳卻嚇了一大跳，夜秋霖痴痴的望著他，那人卻笑了對他說道：「你要不要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