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並蒂花開生兩意

  張嫣在府中等北冥漓回來，可卻聽人說他去了北邊尋訪一位故人。

  她想起來了許青君，心中湧上一股難言的感覺。那位故人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她想要立刻飛到北冥漓身邊。

  正如北冥漓先前看到的一樣，張嫣在北冥叄打盹的時候偷偷溜到了府中後牆根，順著先前挖好了洞中跑了出來。

  張嫣身上沾滿了灰塵，全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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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嘴角上掛著明媚的笑容，她自顧自的道：「本姑娘終於跑出來了，這幾天裝作病入膏肓的樣子可真是累死了。」

  她拿出包袱中的半個雞腿啃著，天知道，北冥叄拿食物給她吃的時候她有多高興。不過，為了能出府只能幹嘔。

  皇宮裡的太醫不過如此，生生的給她捏出一個病症。她好好的哪有什麼病，只不過是想要出來尋北冥漓。

  張嫣恍恍惚惚的站不穩，還未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便眼前一黑。

  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一輛馬車上。

  張嫣強裝冷靜，柔柔弱弱的問：「我這是在哪裡呀？」

  「聖女莫要見怪，先前我們褻瀆了您致使火災蔓延，家裡的妻兒老小都要餓死了。村長說了，我們一定要把您接回去，全村的人都等著您的寬恕。」

  張嫣只覺得腦袋都要炸開，冷靜的說：「這位大哥，您認錯人了，我並非您口中的聖女。」

  她早都不是聖女了，最多算是北冥府中的小丫鬟。

  她還是愛惹事的小丫鬟，張嫣想到這裡便搖頭苦笑，那人竟還將她吃了一半的雞腿裝在包袱中。

  張嫣聞著味兒就覺得饞，心中暗喜：這北冥府的雞腿還真是好吃！

  「聖女啊，您莫要吃那些大魚大肉，神明不喜殺戮。」

  張嫣吃的時候冷靜沉著，一口一口的咬上去，吃完故意說：「恩，果真是好吃。」

  只見馬車顛簸了一下，她的胃裡便開始翻江倒海。

  張嫣掀開帘子，瞪了一眼駕車的人，「早都說了人家不是聖女，難不成還要將我活活餓死你才滿意嗎？」

  聖女年紀輕輕，將死不死的掛在嘴邊總是不吉利。駕車的趙無雲心想，這女子的境界到底不同尋常人。

  說句真心話，她在牆角邊吃雞腿的樣子跟村中的小乞丐差不多。可，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卻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出來。

  趙無雲一邊將車架的平穩些，一邊開口說：「聖女多慮了，等過幾個時辰，我會找間寺廟住下來。」

  聽到寺廟兩個字，張嫣頓時覺得往後的幾個時辰沒什麼盼頭。她半眯著眼睛，靠在馬車上小憩，不多時便聽見趙無雲說：「初見之時，在下無奈得罪了聖女。當時情況緊急，我實在沒有辦法才將你打暈帶走。北冥府的侍衛可都厲害的很，從他們手中將聖女帶出來還真是費勁。」

  張嫣更加難過，這往後她可怎麼好意思再回去？

  北冥漓要是知道這件事情，他恐怕又要不歡喜了。張嫣氣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將駕車的人送到北冥府去負荊請罪。

  張嫣思考了片刻，開口道：「大哥不知，北冥公子乃南陵大巫師。他府中的人是你我得罪不起的人，我們不如去府中認錯方為正事。」

  「聖女太天真了，以後別跟在下開這樣的玩笑」，趙無雲才不會傻到去自投羅網，回去認錯豈不是要被那些人打到爹媽不識？

  趙無雲又接著說：「姓趙字無雲，聖女別大哥大哥的喚著我。聖女位居神職，我怎麼會是聖女您的哥哥呢？」

  張嫣仔細的想了想，她的哥哥好似還真的多。

  先前有北冥叄這位表哥，而今多了一位無雲大哥。她也不記得是誰說過，見了男子喚聲哥哥總歸是好說話。

  張嫣經不起別人將她奉為神女，眉頭皺成一團平添了幾分少年老成。「我真不是聖女，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家中親友皆失蹤，我便委身於北冥府做一個洗碗的小丫鬟。大哥你何苦將我認作聖女，小女子實在是擔不起這樣的稱呼。」

  她不過是想當北冥漓身邊的小丫鬟，至於，聖女那樣高貴的身份她實在是擔不起。

  「我見過您，聖女心中有怨氣就說別再褻瀆自己的職位。」

  望著他虔誠的樣子，張嫣只得默不作聲。她實在不想毀了他心中的聖女，還有眾人眼中那高不可攀的神職。

  「聖女，您怎麼不講話？」趙無雲見張嫣不言語，以為她又生氣了。

  張嫣無奈的說：「困了，休息片刻便好。」

  她想著身邊有個趙無雲，好過她自己一個人慢慢的找路。更何況，身邊有個男子也稍微安穩點兒。

  既然他非要將她當做聖女，她也只好勉強自己跟著他一起。

  夜晚的時候，張嫣住在客棧中，她想著過去的一些種種。只覺得，她越來越想不清楚，為什麼那些人把神明當做最後的稻草？

  張嫣尋思著，她一個女子又有何種本事阻止大火的降臨。

  一夜無眠，她始終都想不通這個問題，要不是那該死的聖女的身份她又怎麼會失去蘭若姑姑？

  她纏著北冥漓，一方面是因為喜歡。

  私心裡，張嫣覺得北冥漓能夠幫她找到蘭若姑姑。

  為了這點小私心，張嫣在另一方面盤算著見到北冥漓之後該如何解釋？總不能說，我想你想到，連飯都吃不下去。

  那用盡全力的才射中的信鴿，張嫣暗自後悔她箭法準的讓人難過。一個活生生的性命，無端的葬送在她手中。

  午夜夢回的時候，張嫣總能夢見一個鮮血淋漓的鴿子。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當時的情況沒有辦法。她必須裝作乖巧，更要裝作不再打擾北冥漓的樣子。

  那個鴿子就是她的決心，也讓她的雙手沾上了鮮血。

  若她真的是眾人口中的聖女，那這般沾染的鮮血的樣子看在神明的眼中又當如何？都說人都有天命，她偏偏不願意去相信。

  讓她在北冥府等待，她半點都做不到。

  在這樣的思緒中，張嫣很快的睡著了。早上的時候，趙無雲來敲門道：「聖女梳洗一下，我們繼續趕路，可好？」

  張嫣才不願意去那村子，她自然不想繼續跟著趙無雲走。

  「我有點不太舒服，我們等些日子再走。我不是大哥要找的聖女，你著急帶我回去也沒有半點用處。」

  張嫣跟趙無雲越往北走越發覺，路上的人雙眼無神。

  街上的孩童都聚齊在包子鋪門口，可沒有人願意給那些孩童半個包子。張嫣拿出包袱中的錢，買了些包子，送給那些孩童。

  然而，還沒過幾分鐘。

  張嫣就被更多的人圍起來，那種氣勢是她聞所未聞。張嫣不知道那些人餓了多久，為了半個包子吵鬧甚至動手。

  「聖女您也看見了，這樣的日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人沒有吃的，做出點出格的事情很是正常。張嫣沒有體會過餓肚子的惶恐，自然不能理解那些人心境。

  只不過，張嫣眼中已經有了濕意。

  她並非是為了關心百姓的疾苦，是有個不長眼的人踩到她的腳。看在趙無雲的眼裡，更加確定她就是聖女。

  只有聖女，才會有這樣憂國憂民的心思。

  待張嫣被帶到村子的時候，那些人雙眼無神，看到張嫣好像是看到救命的稻草。先前的事情，在張嫣心中是陰影，她實在是沒辦法處之泰然。

  張嫣沿途在路上換了點糧食，裝在馬車上。

  趙無雲搬下來的時候，眾人的眼中又是一亮。聖女果然大度，原先的事情都不跟他們計較了。

  張嫣穿的髒兮兮的，在人群中並無半點不一樣。

  她親自為那些人煮粥，寬慰著說：「這些事情，大巫師肯定會有辦法處理。大巫師是心腸很好的公子，我並非聖女而是他府中的小丫鬟。」

  聽到這裡的時候，眾人明顯是相信的。

  前些日子，她明明就是聖女，還有位姑娘從火場將她救了出去。

  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她怎的就成了大巫師的小丫鬟？

  「那位大巫師性子清冷，身邊的人都是男子，嫌女子在身邊太過聒噪。南陵太子給大巫師送過幾位絕色佳人，可大巫師都把人恭恭敬敬的送到了皇宮。位居神職的人，他身邊註定不能有所謂的小丫鬟。」

  張嫣氣得給他盛了一碗底的清粥，碗中一共沒有十粒米。

  她輕聲，一字一句說：「我就是大巫師身邊的小丫鬟，為他煮茶的那種小丫鬟。」

  不出兩日，張嫣帶的那點糧食也用完了。

  東方漸漸的亮了，張嫣已經看不到希望，她總算是明白了有這頓沒有下頓的心情。張嫣正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猛地被人抓住，只見他眼中似是泛光。

  「你是？」

  他眼中竟然帶著淚水，張嫣揉了揉眼睛才發覺自己看錯了。

  張嫣耐著性子，回答說：「這位公子，不管我是誰，你把我捏的很疼了。」

  那人好像是沒有聽見，半天呢喃道：「嫣兒…嫣兒……」

  「嫣兒，我好想你。」話剛說完，眼前人暈倒了。

  張嫣正準備將人扶起來，只見一群人衝過來將暈倒的人抬走了。過了會兒，她回過神，越發覺得剛剛的人好似在哪裡見過。

  她餓的分不清東西南北，這不是最難熬的事情。張嫣在遠處看到一雙人影，北冥漓和許青君的背影刺的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