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知青簡行

  姜玉樓回村的時候，他寫的文章發表在京城雜誌上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

  這個年代雖然通訊不便，但永遠不要小看八卦的傳播速度。

  村里不是能人，可往高了說也就是馬孝他爸那樣的富戶，但是發表文章這可是第一次，村里也不缺知青以及懂點文化、見過些世面的人，他們帶著羨慕半懂不懂地好生吹噓了一番，讓這些村民只把姜玉樓當成了古代的舉人進士。

  前些年搞運動的時候，村里經常有讀報學習的活動，往日村民聽的都是各種大人物的文章，哪裡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們村裡的娃寫的東西也能上發表呢？

  就這樣，村民們還不知道姜玉樓到底寫的什麼，但對他已經有了一份敬畏之心。

  姜玉樓拿著雜誌樣刊回家的時候，村民們都只敢遠遠地看著，深怕自己無意識的行為會褻瀆了神聖的東西，替自家招禍。

  「樓娃好啊，樓娃有出息了，咱們全家都沾了光哩。」

  當姜玉樓把雜誌擺在家裡的桌子上後，姜建國喜不自勝，激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姜援朝剛把手伸了出去，就被姜爸打了回來：「別動，可別給你弟弄髒了。」

  「哦。」

  

  看到大哥委屈巴巴的樣子，姜玉樓差點笑出來，「不至於吧，這就是雜誌社寄給作者的樣刊，算不得什麼，大哥想看就讓他看好了。」

  「還是小弟說得在理。」

  姜援朝拿上雜誌就跑了，完全不給姜建國反應的時間。

  「這孩子。」姜建國搖搖頭道：「你看看你哥，都那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沒個正形。」

  姜玉樓道：「爸，你就別說大哥了，他這也是為我高興，不是嗎。」

  他又對李秀蓮道：「媽，我現在能賺錢了，你們也不用太辛苦了，我給你們的那些錢也別省，該花就花，你兒子現在能掙錢。」

  「這錢我們不動，給你攢著，以後上大學和娶媳婦兒用。」李秀蓮笑道。

  兒子有出息，能賺錢，而且還孝順，做母親的沒有比這更滿意的了，只是她做娘的還要為兒子的未來考慮呢。

  姜玉樓頗為自信地對二老道：「爸媽，我現在已經開始寫第二部作品了，最多一個月就能寫完。有了現在的名氣打底，投稿也更容易些。」

  李秀蓮還不放心，姜建國卻勸道：「樓娃說得對，現在家裡經濟也寬裕了，咱們不能每頓大魚大肉，吃飽卻是沒問題的。你要相信樓娃，他現在能掙這麼多錢，以後掙的只會比現在更多。」

  「那好吧。」李秀蓮點點頭，又接著道：「樓娃，村裡有人找娘給你說門親事。」

  說親？

  姜玉樓頭皮一陣發麻，連忙拒絕道：「千萬不要答應，媽！我現在還年輕，以後還要上大學，現在可沒心思結婚。」

  李秀蓮不解道：「都是村裡的，知根知底的為啥不應？那女娃兒娘也見過，今年十六歲，長得也乖巧，屁股還大，是好生養的樣子。」

  才十六歲？

  那更不行了，這不是犯罪嘛！

  想到這裡，他的頭更是搖得如同撥浪鼓。

  李秀蓮見狀，有些發愁。

  你說說，上學歸上學，結婚又不妨礙你上大學，為什麼不先把婚結了，這樣他們做父母的也放心。

  李秀蓮還想再勸勸，姜建國卻道：「行了，咱們家樓娃以後是要進政府的，到時候認識的都是城裡有文化的姑娘，現在找個農村女人算什麼？」

  「農村女人怎麼了，我不是農村女人，你不也是個村漢嗎？」

  「樓娃和咱們又不一樣……」

  姜玉樓見父母吵起來了，悄悄地溜走了，他怕現在不走，一會兒母親又要給他找媳婦兒了。

  還是寫自己的小說好了，早點寫完早點賺稿費，等自己的名氣大了，想來就有雜誌社的人找他約稿了，也不用自己費心思投稿了，而且是找他，選擇也更多。

  翌日，姜玉樓放學回家後就得到一個消息。

  「樓娃，你上學去的時候，村裡的簡老師來找過你。」

  「簡老師找我？」姜玉樓愣了一下。

  簡老師名叫簡行，是1975年來村裡的知青。來的時候，簡行還只是18歲的青年，而現在，四年過去了，他已經是個22歲的成年人了。

  從77年恢復高考開始，村裡有不少知青已經返鄉了。當然，能返鄉的要麼是運氣好，要麼是有背景。而簡行則是既沒有運氣，又沒有背景。

  他是村裡的小學老師，村里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他走的。

  其實，簡行要是態度堅決點，耍點手段村里還是會讓他走的。但也不知道簡行是為人太過老實，還是放不下村裡的孩子，總之他最後還是留了下來。

  他很欽佩簡行的高尚情操，大概是因為他做不到，所以佩服吧。

  母親李秀蓮道：「是找你哩，是想借你的雜誌看哩。」

  「簡老師要看雜誌，那就借給他好了。難道媽您沒把雜誌借給簡老師？」

  母親李秀蓮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不行了，你爸不讓借，怕村漢不知道愛惜，弄壞了你的雜誌。就是好多鄰居想借，我都沒同意。」

  姜玉樓幾欲啞口無言：「我爸怎麼……嗨，簡老師不一樣……」

  「算了，我走一趟吧。你看這事弄的。」

  李秀蓮張張嘴，擔心道：「難道有什麼不妥嗎？」

  「那倒不是，算了，一時半會兒給您說不清。」

  姜玉樓取出雜誌後，連忙往門外走，邊走邊說：「我去找簡老師，一本雜誌而已，不用那麼金貴。」

  此時，村裡的小學已經放學了，他估摸著簡行也回家了，這時候去應該能碰到人。

  「欸？你這孩子，急匆匆的幹嘛……」

  出了門，姜玉樓回憶了一下簡行家的位置，然後就這麼空著手去了。

  都是村裡的窮哈哈，也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

  沒走多少路，簡行的家到了。

  雖然是老師，但是簡行的房子和村民沒有什麼不同，也是土坯房子。

  房門是打開的，一縷縷炊煙裊裊升起。

  「是這兒了。」

  姜玉樓沒有猶豫，敲了敲木門後，走了進去。

  「簡老師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