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禁忌和庇蔭

  方志義父親讓人取來半碗水，然後對著碗口在半空中畫圈，嘴裡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幾句，就讓卡了魚刺的大漢把水喝下去。

  大漢喝下水沒一會，「噗」的一聲把喝下去的水全給吐了出來，同時卡在嗓子眼裡的魚刺也被吐了出來，再在檢查大漢的喉嚨，居然一點傷都沒有，這下把看熱鬧的人都給驚呆了，直呼是神跡。

  游雲和尚見方志義父親果然有手段，倒也爽快，跪在地上「噔噔噔」磕了三個響頭，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經過這件事，方志義父親會法術的事情就傳開了，很多人慕名來求方志義父親辦事，方志義父親從此也就不再做木工了，成了許多權貴的座上賓，誰見了他都尊敬地稱呼他一聲方神仙。

  但別人不知道的事，半碗水取魚刺，還有和尚認輸給方志義父親磕頭這件事，其實是方志義父親自導自演的，目的就是打出自己名聲。

  這件事，也是方志義一次偶然的機會聽到的，不過他父親也確實學會了一些《魯班書》中的法術，只是沒有人們口中說的那麼神奇。

  在隨後的一年裡，隨著不斷有人邀請方志義父親辦事，方志義父親就有些膨脹了，於是經常當著眾人賣弄一些魯班術的小手段。

  但月滿則缺，樂極哀來，一次方志義父親在村口溜達，碰見村里幾個閒漢，閒扯中又吹噓自己是半仙，說自己會法術，幾個閒漢起鬨架秧子，讓他露一手，還說晚上請方志義父親喝酒。

  當時正是秋收的季節，方志義父親遠遠看見出村的路口站著一個女的，於是就從地里掰了一個包皮的玉米，嘴裡開始念念有詞，剝一層玉米皮念一句，剝一層念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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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出村路口的女的居然就開始往村里跑，一邊跑還一邊脫衣服，把幾個閒漢看得是目瞪口呆，可等那個女的跑近了，大家才發現原來脫衣服的是方志義母親，當時方志義父親就吐了一口老血，方志義母親也瘋了。

  從此以後，村子裡的人也不敢和方志義父親接觸了，他父親從赫赫有名的半仙一下變成了人見人躲的瘟神，之前總和方志義一起玩的小夥伴也對他敬而遠之。

  但當時方志義父親卻並不覺得自己錯了，犯了學魯班術的禁忌，他固執地認為是自己學藝不精，每天跟著了魔似地把自己關在家裡鑽研《魯班書》殘卷。

  半年後，方志義母親出了車禍，下葬時村里人覺得晦氣，都沒人敢來幫忙。

  一直到方志義17歲，方志義父親死，他父親都沒出過家門。

  方志義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他父親死的時候下著大雪，地凍得梆硬，挖墳坑時怎麼也挖不開凍土，用炸藥都不行。

  村裡有人說，這是方志義父親遭了天譴，天不收，地不管。還有說，這是方家祖宗遷怒，不讓方志義父親入祖墳。

  最後無奈，方志義只好把他父親的屍體火化燒了，骨灰撒在了大山里。

  方志義父親死後，方志義忍受不了村里看他的眼光，就變賣了家裡值錢的東西離開了村子，開始在外面闖蕩，先去了東北，又去了南方，經過多年打拼賺下了如今的產業。

  聽完方志義的講述，我唏噓不已。

  很明顯方志義父親是學魯班術入魔了，世上的法術流派千千萬，每種流派法術都有一些禁忌，如果犯了禁忌絕對沒有好下場。

  方志義父親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概括成十六個字就是：祖不認宗，子不認父，死不入土，害妻害己。

  我說：「方大哥，聽完你的講述，我能感覺出來，你對龐村老家沒什麼好感，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那為什麼要回來建這麼一棟大宅子？還時不時來住一段時間。」

  說完我看向屋子外面，不知何時院子裡已經來了一些人，正在清理院子裡的積雪，

  方志義苦笑，不答反問：「人為什麼能發財？靠能力嗎？」

  當然要靠能力，但要說全靠能力，有人買彩票一下中了成百上千萬怎麼說？

  所以民間才會有「大財靠命，中財靠德，小財靠勤」這種說法。

  方志義說：「我能把生意做這麼大，除了我敢拼，肯吃苦，比別人勤快之外，最大的原因是祖宗庇佑。我父親臨死時對我說過，方家祖上有德，我是方家單傳，所以無論我做什麼事都會得到祖上庇蔭。當時我不信，但隨著我生意越做越大，經歷的事情越多，我愈發覺得自己能掙錢，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厲害，而是自己運氣太好了。

  就比如，八十年代我做藥材出口生意，我把全部身家都壓上了，結果貨出海走到一半，訂貨方突然毀約說不要了。但沒想到的是，我的貨到了出貨港口，因為地緣政治因素，開始半年禁航禁運，一下讓我的藥材成了搶手貨，而且價格還翻了好幾倍。我做生意這些年，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幾乎所有大宗生意，都是出於運氣的成分。」

  黑娃說：「厚德傳家久，積年有餘慶。可祖上有德，也不是一定非要修老宅嘛。而且我來時大概看了一下方總的大宅院，恕我直言，大宅院的風水可不太適合活人居住，倒是很適合做陰宅。」

  給白姐說時，黑娃還感慨說，宅院藏風聚水，住在這裡的人想不豐財一生，厚福一世都難，怎麼和方志義說，卻變了一套說辭？

  黑娃在搞什麼？

  方志義神情頓時一凜，說：「杜道長慧眼，居然看出了宅院的蹊蹺。」

  黑娃略顯得意，問：「那方總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把這麼好的宅院設計成陰宅格局嗎？」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方志義端坐身體，說：「因為我爺爺在這個院子裡住，這個大院子是給我爺爺蓋的。」

  此話一出不僅我們都是一驚，就連白姐也是一臉錯愕，

  白姐忙問：「老方，爺爺的墳不是在祖墳麼，你什麼時候把他老人家的墳遷到宅院來了？」

  方志義說：「爺爺在墳地里的墳是空墳。」

  「那爺爺的墳埋在宅院哪裡了？」

  方志義瞧了我們一眼，說：「沒有埋，我爺爺屍體一直保存著，而且和我姑姑方琴的屍體一樣，除了不能說話，有心跳，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