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結丹

2024-09-22 23:01:58 作者: 左眼

  黑娃的話,讓我不由得想起了舅舅在夢裡一把鼻涕一把淚向我求助的事。

  但大半夜去墳地這事,我實在是不想去,可看著姥爺一臉期許,無奈也只好硬著頭皮難答應了下來。

  從姥爺家帶了半瓶香油,一碗小米還有一碗大米,我和黑娃就去了舅舅墳地。

  

  舅舅墳地在村子後面的山腳下,當年舅舅下葬時剛把墳頭立起來,就下起了暴雨,可等埋墳的人跑回村暴雨就停了,天邊還掛起了一道彩虹。

  當時有不少人說,舅舅的墳地是塊風水寶地。

  因為我們這邊有種說法叫「雨淋棺,十年酸;雨淋墳,出貴人」,舅舅墳埋好才下的雨,就屬於雨淋墳。

  現在看來,姥爺家雖然沒出貴人,但給舅舅選的還真是一塊風水寶地。

  畢竟如果不是風水寶地,灰大仙也不會相中了不是?

  我騎自行車馱著黑娃出了村子,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圓,不用電筒照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快到墳地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山腳下的緣故居然起霧了,白蒙蒙地霧氣和夜色混在一起顯得縹緲而神秘,天上的月亮也變成了一個暗淡的輪廓。

  大路變成了崎嶇不平的小路,黑娃在後面拍拍我,從后座上跳下來,說:「停車,我們走著去墳地。」

  我把自行車支在路邊,擔心地問:「我用磚頭砸了灰大仙,它不會記恨我吧。」

  黑娃笑著說:「怎麼你害怕了?」

  「怕倒是不怕,就是覺得……萬一灰大仙看見我後一生氣,你和它別談崩了。」

  「放心吧,如果它能原諒殺子之仇,你這點小事它不會在意的。」

  「要是灰大仙不能原諒殺子之仇呢?」

  「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有了黑娃這句話,我心裡踏實了許多,同時腦海里浮現出許多黑娃小時候的模樣和畫面,心想十多年沒見這個兄弟現在真是出息了。

  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小路盡頭,眼前出現了一片梯田,這片梯田是早先「農業學大寨」時代的產物。梯田裡種的都是矮油葵,盤子沉甸甸的,人走在田裡不停被盤子磕膝蓋骨。

  上了大概四五個階梯,黑娃突然拉住了我,壓低聲音說:「快蹲下。」

  我趕緊蹲下,緊張地問:「咋了?」

  「前面是你舅舅的墳嗎?」

  我伸著脖子往前瞧,在朦朧的霧氣里瞧見了一個墳頭,說:「是,你看到灰大仙了?」

  「不是灰大仙,好像是人。」

  我一怔,伸著脖子繼續瞧,說:「我怎麼看不見?在哪兒呢?」

  「噓,來,跟上我。」

  我跟著黑娃貓腰順著梯田下沿走,梯田階梯有五六十公分高,再加上矮油葵的高度,差不多到我們肩膀位置,在黑娃帶領下我繞過一塊梯田,最後來到了舅舅墳地上方的一塊梯田。

  舅舅的墳頭沒在梯田裡,而是在兩塊梯田之間,除了墳頭上沒草,四周全是半人多高的野草,幾乎比兩邊梯田裡的矮油葵都高。

  我緊挨著黑娃蹲在油葵里,伸長脖子看向舅舅墳頭,透過霧氣隱隱發現墳丘後面果然有個人。

  那人很瘦,而且那人像是蹲著,又像是趴著,看起來非常的詭異。

  但更詭異的是,墳頭上還蹲著灰大仙,在那人和灰大仙之間還有個發光的東西。

  說實話,我第一眼瞧見那人時首先想到的是舅舅,畢竟舅舅給我託夢,說他在那邊總被欺負,還被趕出了家,灰大仙在姥爺家吃了憋,回來後找舅舅出氣也不是不可能。

  但很快我就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因為灰大仙好像對那個人很恭敬,前爪合十一個勁地朝那人鞠躬跪拜。

  就在我驚詫不已時,黑娃突然驚呼說:「我嘞個乖乖,是結丹!」

  「什麼結丹?」我下意識地問。

  「動物和人一樣修煉到一定程度就會結丹,也就是俗話說的牛黃狗寶,動物拜月是為了讓內丹吸收日月精華,而後把精華運轉全身。那發光的就是內丹,它們正在拜月。」

  我探頭眯眼細瞧,發光的果然是顆珠子,而且那珠子還是懸空的狀態。

  「那個人是誰?我舅嗎?」我下意識地問。

  「那不是人,是柳仙。」

  我驚恐地說:「啥,你說啥?」

  老鼠精就已經難搞了,現在居然又多了個蛇精!

  黑娃忙伸手捂住了我的嘴,說:「你說話小聲點,別驚動了它們!」

  我趕緊點頭。

  黑娃拿開我嘴上的手,說:「看不太清楚,我也不敢百分百確定,你悄悄靠近過去瞧一眼。」

  什麼?

  讓我過去瞧一眼?

  我驚駭地看著黑娃,以為自己聽錯了。

  黑娃說:「你先去探個虛實,我在暗中協助,萬一有突發情況我也好有個接應。」

  靠,什麼探個虛實,這分明是讓我去當炮灰!

  我不滿地說:「黑娃,你這不是讓我去探虛實,是讓我去當誘餌,是坑我呀!」

  「我怎麼會坑你,時間緊任務重,只要你確定是蛇,我就有應對之法。」黑娃用手推我,催促說:」別磨嘰了,趕緊的,我也準備準備!」

  親眼見過黑娃叱退灰大仙,又見他說得如此篤定,我只好壯起膽子趴在油葵叢里向舅舅墳頭靠近。

  我小心謹慎地往前蹭,生怕弄出一點動靜,可越是擔心油葵葉子碰在我身上,越是發出揪心的呼啦聲。

  蹭了幾米遠,我回頭看黑娃,希望他能改變主意讓我回去,或者跟上來和我一起去,結果他卻沖我打了個催促的手勢。

  我只好繼續往前蹭,同時心想:黑娃,你他娘的最好別坑我,不然我絕饒不了你。

  我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小時候黑娃心眼就賊多,壞點子也多,自己經常被他擺一道,淨讓我幹些「他牽牛我拔橛」的事。

  「一別璘公十二年;故當刮目為相看」,雖說當年的「黑娃」變成了茅山道士,可還有句老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想著自己和黑娃童年的種種,不一會我就到了梯田邊緣。

  梯田下面是舅舅的墳,我趴在油葵里,伸手撥開擋住視線的葉子往外瞧,頓時心頭一緊。

  咦……

  我靠,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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