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這就是艾瑪

  男孩怔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伸手接過了紙巾，直到將紙巾拿在手上，他才驚覺，自己竟然接受了一個陌生人的好意。

  想扔掉，可是又捨不得。

  似是看出他內心的猶豫掙扎，時念笑了笑，抬手熟稔的在他頭上摸了摸：「想拿就拿上，大小伙子，心裡怎麼想就要怎麼做，幹嘛那麼糾結。」

  「對了，」時念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沒有名字，我們都叫他掃把星，」旁邊一個男孩笑嘻嘻的回答：「他生下來的時候就差點被族長溺死，是那個巫女拼死保住了他，還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幸運，可是從來沒有人叫他這個名字，大家都習慣性叫他掃把星。」

  男孩雙唇緊呡，面色緊繃，一言不發。

  「幸運……」時念緩聲道：「這個名字很好聽，可想而知，你的母親有多麼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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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運豁然抬頭，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她……愛我嗎？」幸運猶豫了一下，遲疑的問道。

  「當然，」時念肯定的說：「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單從她給你取的名字里就可以看出，她有多歡迎你的到來，你於她而言，是上帝最大的饋贈，是她最大的幸運。」

  幸運怔怔的看著時念，眼底的灰暗一點一點被欣喜覆蓋。

  十五年了，從小到大，他一直聽到的都是自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自己是骯髒的，污穢的，連同母親都不愛他，經常把他趕出家門，讓他離她遠一點，他早就接受了自己不被任何人所愛這個事實。

  可是，真相原來是這樣嗎？

  時念起身，問他：「你要帶我們去看看艾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嗎？」

  這次，幸運沒有直截了當的拒絕，而是猶豫了一瞬，點了點頭。

  時念笑了。

  幸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抬腳向前面走去。

  他雖然看起來很狼狽，外表有很多傷痕，可是卻沒有真正傷到骨頭，可見這個孩子還是挺聰明的，很會保護自己。

  這個孩子本質並不壞。

  時念跟祁北川對視了一眼，都看懂了對方的想法，一行人跟在幸運身後，向小鎮子深處走去。

  片刻後，幸運停在了一間破壞不堪的房屋前。

  「到了，」不知怎的，幸運看起來有點羞澀：「就是這裡。」

  時念望著面前的房子。

  她從未在中國見過這樣的房子，說好聽點是帳篷，但其實就是由幾根木棍胡亂搭建起來的，上面鋪了一層塑料布和一些破敗的布條，好似風一吹就能倒塌似的。

  幸運撩起帘子走了進去，祁北川和時念對視一眼，也抬腳走了進去。

  幸運拿出兩個還算乾淨的杯子，給二人倒了兩杯水。

  時念的目光落在牆上一張照片上。

  那張照片的光線很灰暗，一個穿著各色布條，頭上戴著犄角造型的女人正在手舞足蹈，神情沉醉，好似沉浸在一段跟神靈溝通的情緒中，莫名透著幾分詭異。

  「那是我的母親，艾瑪，」幸運順著時念的目光看去，緩聲解釋。

  「她是一個怎樣的人，為什麼大家都用那樣的目光看待她？」時念看向幸運，問：「可以跟我們講講她嗎？」

  幸運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從我記事起，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追在我的屁股後面罵我，向我扔石子，罵我骯髒的東西，一開始我不明白是因為什麼，後來才慢慢知道，我所遭遇的一切，都來自於我的母親。」

  幸運正處於變聲期，幼稚和成熟的聲線混雜在一起，在安靜的小屋子裡響起：「我的母親是一個巫師，整天都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我們這個地方，巫師是一個十分被尊重的職業，可是在我母親這裡卻完全相反。」

  「我的母親不像其他巫師一樣給族裡的人算卦祈福，而是整日研究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既然上帝給了我們這雙眼睛，就不止於看到表面的這點東西，她相信，人類的眼睛可以看到更多的東西，比如說，人心。」

  聽到這裡，時念的心猛地一顫。

  「人……心？」她喃喃開口，不可置信的看著幸運。

  「嗯，」幸運點了點頭：「沒錯，是人心，她從未利用巫師的身份真正為族人做過什麼好事，這也是族人討厭她的原因，她這一生都用來研究一件事，眼睛和人心。」

  時念終於知道了，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能看到人心深處的秘密了。

  原來是這樣！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艾瑪！

  「那後來呢，你母親真的研究出來了嗎？」時念急切的問。

  「沒有，」幸運失望的搖了搖頭，說：「我母親大概是真的瘋了，眼睛怎麼能看透人心呢，雖然她研究了一輩子，但是至死也沒有研究出來。」

  時念愣住了，她看向祁北川，祁北川眼底也透著同樣的疑惑。

  「怎麼會……這樣？」

  時念明明能看到人心，正是因為她用了艾瑪的眼睛，可是為什麼她能看到，艾瑪卻看不到呢？

  時念不甘心的又問了一遍：「你確定你母親看不到嗎？會不會她瞞著你？」

  「不可能，」幸運搖了搖頭，十分肯定的說：「母親臨死前拉著我的手，無比遺憾的說她虧欠了我很多，或許她是錯的，眼睛真的只能看到表面的事物而已，人心什麼的，都是奢望。」

  「所以，」幸運看著時念，眼底透著肯定：「我很確信，我母親是看不到人心的。」

  時念怔住了，久久不語。

  「怎麼了？」見她神色不對，幸運疑惑的問：「你為什麼會這樣問？」

  時念猶豫了幾秒鐘，才開口：「因為我現在用著的這雙眼睛，就是你母親的。」

  這次換幸運愣住了，他呆呆的看著時念的雙眼，眼睛一點一點紅了。

  「這是……我母親的眼睛？」

  他抬手想去撫摸時念的眼睛，祁北川下意識擋在時念身前，可是卻被時念攔住了。

  時念看著祁北川，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