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報仇雪恨

2024-09-21 19:10:54 作者: 夕顏洛

  冰冷的灰色磚牆,陰暗潮濕的牆面,泛著腐爛腥味的空氣,深不見底的陰森牢房,在黑夜裡顯得更加可怕,安靜地幾乎讓人錯覺這裡沒有生命的氣息,有時候又會有幾聲尖叫和哭喊,在深夜中顯得突兀和恐怖。

  秦顏換了便裝,跟著東方凜和西城逸到了牢房裡,雖然他們並不贊成她去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尤其她的身體還沒有恢復,深夜露重,跑到這裡實在讓人擔心,但是她堅持,他們也就不再勸她了,反正她個性執拗,大概無論他們怎麼勸,都不會聽的。

  走到最裡面的牢房,獄卒將牢門打開,昔日優雅美麗的貞賢妃,如今淪為階下之囚,凌亂的髮髻,憔悴的容顏,讓她看起來狼狽不堪。她似乎沒有想到秦顏居然會來看她,對於這個讓她曾經非常輕視的女子,她仍以為這個人不過是瑾貴妃的心腹,甚至連這次的事件也是他們一手栽贓的。

  「貞賢妃,秦顏有禮了。」秦顏竟然嘲諷似地微微欠身,一下子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似地,「啊,不對,如今已經不是什麼賢妃了,恐怕不久以後就要身首異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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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這個狗奴才,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回去告訴你主子,我俞映貞沒有那麼容易倒下的,皇上不會對我這麼薄情,他會來救我的。」貞賢妃俞映貞似乎還沒有接受自己的慘敗,她堅信她的皇上會想清楚,也相信她的父親會想辦法救她出去的。

  「皇上日理萬機,哪有事件來管你?對了,我是來告訴你,權傾一時的首輔大人,也被關入大牢了呢。怎麼這麼驚訝,不是你給他的密信,讓他帶人包圍皇宮,同你裡應外合,一舉奪位嗎?」秦顏笑容冷漠,甚至帶著一抹譏諷。

  仿佛突然間明了了整件事情,俞映貞指著秦顏,「是你們?是你們給我下套,那碗湯藥的毒是你們下的,密信也是你們偽造的?映月,是你們的人?」她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倒在了牆邊,是她自己引狼入室,以為靠著映月就能得到皇上的重視,以為這樣就能穩坐高位,是她太過自信,才會造成了今天的這個局面。

  「什麼下毒,什麼密信,秦顏不知道貞賢妃在說什麼。不過,秦顏說的,賢妃一定明白。」秦顏緩緩地走近俞映月,蹲了下來,「你知道藍妃藏匿的那個宮女,現在在哪裡麼?就在我的學士府里。對了,你知道你的孩子是怎麼掉的麼?因為皇上從來沒有打算讓你有過他的孩子,所以你宮裡的紫錐花蕾開得最盛,那銀杏茶也從來沒有斷過,可是你竟然還能懷上,真是奇蹟。只可惜,你還是沒有辦法抵抗過那份紫錐花蕾的藥性,到底是不是映月下的手,我也不得而知。」

  被秦顏這樣一說,俞映貞突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毫無生氣,她一直以為皇上對她是有一點點的喜歡的,至少他看著她的時候眼底還是會有一絲珍惜和喜愛的,但是她沒有想到,他竟然從來沒有想過讓自己為他孕育孩子。她以為,沒有了凌汐,只要她努力,他一定還是會看到她的好她的深情的,可是誰知道,他根本對自己毫無憐惜。這樣的打擊,讓她幾乎心痛得想要立刻死去,她懷抱著那麼久的信仰,轟然倒塌,那個讓她愛之入骨的男人,竟然從來沒有對自己有過感情,這樣的殘酷的事情讓她情何以堪。

  「對了,你還記得凌汐死的時候,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秦顏突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在黑夜裡顯得恐怖萬分,她突然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一定,會回來報仇的。」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口吻,俞映貞的瞳仁突然間睜大,她不敢相信秦顏的話,當時躲在窗外看著她毒發生亡的只有她一個人,秦顏為什麼會知道,除非,她就是凌汐。

  秦顏突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滿是蔑視,「沒錯,我就是凌汐,我是回來向你索命的,你所有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加倍,還給你。你最好不要死,因為我要看著你,慢慢受盡折磨而死,如果你承受不了自盡,那麼我會把這些痛苦報復到你的父親身上,你一定不會希望你的家人因為你而死吧?」

  西城逸上前一步,拉著秦顏,「走吧。」他有些擔心她的情緒,這樣殘忍的她並是原本的她,他很擔心從此以後她丟棄了她所有的善良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胸口突如其來的刺痛,讓她不由自主地捂著胸口,她點點頭,「恩,走吧。」

  「秦顏,你不要得意,皇上沒有心,他不會愛上任何人,你不要以為他現在對你好是因為愛上你。」俞映貞突然大笑了起來,「是我太傻,傻得以為皇上還有心,傻得以為總有一天他會愛上我。男人的心裡,只有江山,他永遠不會為了你放棄那些東西的。」

  西城逸看著秦顏突然間僵住的身體,他將她摟進懷裡,拉著她離開,背後是俞映貞癲狂的笑聲,有些可怖,卻帶著不盡的蒼涼。幾乎每個女人都妄想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後位,也都妄想著得到皇帝一世的寵愛,但是也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得到皇帝的一生的深愛,帝王之心深不可測,他得到的東西太多,身邊的女人也太多。

  從牢房裡出來以後,秦顏便沒有說過話,她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終於報仇了,看到仇人匍匐在自己的腳下,看到仇人狼狽卑微的模樣,她竟然感受不到絲毫的快樂,甚至,她的心很累很疲倦。這些年,她日夜算計,日夜謀劃,從來不曾睡過一個好覺,也從來不曾過過一段安穩的日子,這樣勾心鬥角的日子,謹言慎行,步步為營,讓她身心止不住的疲憊。

  「逸,帶我走吧。」秦顏突然出聲,她看向了高掛黑色蒼穹之上的明月,「如今,大仇已報,我,又該何去何從。」

  「只要你想走,我就帶你走。」西城逸的聲音是一貫的清冷,似乎對於秦顏的要求,他已經習慣性地答應和遵從,只要她快樂,他便會做。

  「逸,你不要跟著她瘋了。她只是一下子感慨而已,大概明天睡一覺,就會冷靜下來了。」東方凜對著西城逸的反應很是無語,從前便是這樣,只要秦顏的話,不論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西城逸從來不會說一個不字,沒想到這麼多幾年過去了,他對她的心,居然依然未變。

  「我們今晚不要回宮好不好?我們去喝酒,我突然好想喝酒,好想,大醉一場。」秦顏突然很有興致地提議道,西城逸習慣性地點頭,東方凜也不忍掃她的興,也只好點頭答應,畢竟她如今看起來真的很是疲倦,也許讓她大醉一場,好好睡一覺,也是好的。

  隨後三人便跑到了一家酒樓,硬是把人家老闆叫醒,聽說這家酒樓也是南宮祁的,一看是南宮祁的好友東方公子,老闆也只好立刻叫了夥計給他們安排廂房,讓他們喝酒。

  秦顏一杯接著一杯,雖然西城逸有些擔心她的身體,但是顯然要是不讓她大醉一場,恐怕她的憂思真的會越來越重。

  「陌路塵寰,冷奏弦斷,浮雲若水會,酒中尋夢。」秦顏舉著酒杯,大笑著說道,「何謂痴心?何謂鍾情?不過一生痴念,不過黃粱一場。」句句悲戚,聲聲哀愁,西城逸握緊手中的酒杯,東方凜似是被她的詩句帶入一個不是所謂的地方,久久無法回神。

  「不求萬載長廝守,但求今世一生緣。」西城逸一飲而盡手中的酒,只是,那愁思卻絲毫沒有減弱,看著眼前的女子這副傷痛絕望的模樣,他恨不得將她立刻帶走。

  「逸,為什麼,愛上的不是你。如果,是你,該有多好?」秦顏如是說道,竟然笑著流淚,「如果是你,一定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一生一世一雙人,真的很難嗎?」她趴在了桌上,輕輕地抽泣來,背脊微微地顫抖,似乎苦苦地壓抑著什麼。

  是啊,為什麼,愛上的不是我。西城逸苦笑,低頭又為自己倒了一杯,仰頭喝盡。

  東方凜看著面前兩個愁容滿面的人,也忍不住一陣擔憂,他們三人的棋,仿佛和幾年前一樣,依然是死局,甚至更甚當年。當年的北慕冥陽光開朗,如今的他陰沉內斂;當年的秦顏隱忍寬容,如今的她卻是決絕固執;當年的西城逸痴情一片,如今的他似乎比當年更加痴情。這三個人的痛苦,難道真的要到一個人的死去,才能結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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