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杜衡下葬

  「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並不是這個世界的詩句，蘇蔓菁一臉疑惑。不過好在她也是大家閨秀，也能大概明白自己小姑是什麼意思。

  她總覺得，是有什麼禍事要發生。不然自己的小姑，斷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姑的意思是，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嗎？」

  蘇紫菀沒有回答她，繼續看著自己的帳本。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想清楚。溫室中的花朵的，是經歷不起之後的風雨的。

  她可不想照顧一個，什麼都不明白的累贅。

  蘇蔓菁自然是不知道她的想法的，只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父親和小姑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雖然我不明白髮生了事情，但是蔓菁一定會陪著小姑和父親，陪你們一起解決！」

  蘇紫菀看著蘇蔓菁堅定的樣子，滿足的笑了笑。

  一直到傍晚，蘇蔓菁才離開榮華院。經過前往蘇陵游書房的路時，不由得停了下來。

  「青蘿，隨我去看看父親。」

  名為青蘿的丫鬟一直跟著蘇蔓菁，知道小姐是什麼意思。明白阻攔不住，只得跟上去。

  其實，蘇蔓菁很少來這裡。後院也有一個小書房，蘇陵游閒著的時候便會過去。

  那一個書房，基本都是用來處理公事的。現在的情況，蘇蔓菁大概也知道一點，所以自己的父親肯定不會在小書房的。

  到書房的時候，蘇陵游果然在。桌上的公文，比往日都多。蘇陵游很投入的處理著，連蘇蔓菁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蘇蔓菁倒了一杯茶，放在書桌上。直到這時，蘇陵游才注意到自己的小女兒過來了。

  一時間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爹爹，您的身體剛剛恢復，還不適合操勞。還有小姑也是，身子還沒有好利索，今日倒看起帳本來了。」

  「一日為官，便要履行職責。更何況，如今又起了戰事，自然要多勞神。你姑姑如今也嫁人了，自然不能同往常一樣了。」

  要是以前，蘇陵游肯定找別的理由對付過去了。可是現在，他需要女兒的長大。這樣在亂世之中，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父親和小姑的話，比往日都沉重了很多。蘇蔓菁感到了一絲的不安，她更加確定了自己被隱瞞了一些事情。

  蘇蔓菁自幼失母，又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自然是比同齡女子敏感了許多。這也是為什麼，蘇陵游沒有將她送到外祖母家的緣故。天機鏡曾推演過，那樣的結局也並沒有更好。

  而且蘇紫菀知道後，更是極力反對。她猜測的結果，幾乎和天機鏡推演的結果一模一樣。

  這個結果，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蘇紫菀自然是能夠猜到。這明明是《紅樓夢》里的林黛玉嘛，寄人籬下怎麼可能會有好的結果。

  「對了，你要是心疼小姑，就幫幫她。蘇管家和蘇嬤嬤年紀也漸漸大了，以後的咱們家的事情還是要你小姑拿主意……」

  雖然不知道到底有什麼隱情，但是蘇蔓菁還是懂事的點了點頭。

  但是蘇蔓菁很快發現，這件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小姑不僅看了帳本，還在清點家產。蘇紫菀在清點的時候，她也在一旁。

  看著這些令人心慌的舉措，伴隨著蘇陵游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加深了蘇蔓菁心中的恐懼。

  她總覺得，有更恐怖的事情在等著他。

  在瀾州域各地負責產業的管事也陸續過來了，蘇蔓菁跟著父親和小姑也一一見過。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到底還是讓蘇蔓菁害怕了。

  她總覺得，父親在交代後事。可是她不敢問，不敢問身體越來越差的父親，不敢問逐漸接手蘇家的小姑。只能在四下無人的夜裡，偷偷地哭。

  蘇家前院，會客廳。

  「大人，收上來的糧草已經運往邊關了。軍餉，也差不多齊了。只是……」

  「湖水漲的太快了是吧？」

  一時間沒有人回答，剛剛回答的那位大人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些事情，蘇陵游都在天機鏡里看見過。原本瀾州域的雨水就比其他地區豐沛，再加上又值汛期，這也是是正常的。

  只是，堤壩去年剛剛加固過。今年才收了糧草和軍餉，再去修堤壩，怕是會讓老百姓更加辛苦。

  蘇陵游咳嗽了幾聲，揮揮手讓人都散了。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天冬才將蘇蔓菁帶了進來。原本蘇蔓菁早就到了的，但是見到自己父親在議事，就沒有讓天冬進來稟告。

  蘇蔓菁見到父親的樣子。一時間眼淚都要出來了。

  「蔓菁，隨我來書房吧」

  蘇陵游拉著蘇蔓菁的手，去了書房。蘇蔓菁深切的感受到父親的手，遠不如往常有力，卻如以前一般溫暖。

  「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蘇蔓菁原本準備了許久的問題，此刻卻也問不出來。只是坐在椅子上，一直哭。

  看著自己女兒這樣，蘇陵游便也不再問。他知道女兒一定察覺到了什麼，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告訴她。他的大限將至，在這個世界也停留不了太久。

  他走過去，抱著自己的女兒。既然什麼都不能說，至少還能給她最後的溫暖。

  明天，是杜衡下葬的日子。

  杜家那邊早就派人來通知過了，是溫嬤嬤親自來的。

  此時蘇紫菀正在代替蘇家小妹收拾東西，他們之間來往的書信，蘇紫菀憑著記憶找了出來。她那些都收拾好，準備明天帶過去。

  也許，這是她最後能幫他們做的事情了。

  前往杜府的時候，秋水和寒露都死盯著自家主子，生怕她有什麼想不開。她和杜衡之間的事，她們也是知道的。只是整個蘇家除了蘇陵游沒有人知道，蘇紫菀早就不是以前的蘇紫菀了。要是以前的蘇紫菀，還真有殉情的可能。

  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蘇紫菀今天也是一身素白。杜家人看著蘇紫菀的樣子，很是複雜。原本他們以為蘇紫菀聽不過來，但沒想到如今倒是好了。

  看著蘇紫菀的樣子，他們總覺得蘇紫菀今天是來殉情的。

  她從秋水手中接過盒子，想要跟著抬棺的人一起下去。

  眾人正哭著，眼見蘇紫菀要下去，杜夫人連忙拉著她。

  「紫菀，按照規矩，你是不用下去的……」

  杜夫人的嗓子已經哭啞了，但此時還是緊緊拉著蘇紫菀，不讓她下去。

  她也知道蘇紫菀和兒子的關係的,直接下去殉情也不是沒有可能。要是這樣，蘇陵游恐怕得找杜家拼命。

  溫嬤嬤此刻也上前來，勸阻蘇紫菀：

  「少奶奶要是有東西要留給少爺，讓下人們帶下去就是。您身子剛好，下面陰涼，別著了風寒。」

  「我就是下去放個東西，說些話，很快就就上來。」

  見蘇紫菀執意要下去，溫嬤嬤也過來拉著她的手臂。仿佛蘇紫菀一下去，就再也上不來了一樣。秋水和寒露見狀，也過來攔著。

  蘇紫菀頓時愣住了，自己不過是下去送個東西，說幾句話罷了，又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都覺得自己要下去殉情？

  真要殉情，也不用等到今天吧。

  看著這些人來攔著自己，蘇紫菀心中不免替蘇家小妹難過起來。杜衡下葬後，會有人過來燒紙錢。可是蘇家小妹死了以後，根本沒有人知道。就連蘇陵游，也很快不再這個世界上了。也只有自己，以後可以借著給杜衡燒紙的由頭，給蘇家小妹燒一點。蘇家祠堂里，也只是多了一個空白的牌位。

  想到這裡，蘇紫菀想要下去的心又堅定了幾分。

  不管怎麼說，這些事她都必須去做。

  蘇紫菀輕輕握住杜夫人的手說道：「母親，您就讓我下去吧。我將這些東西留給衡哥哥，和他說幾句話便上來。您放心，我身子已經大好。這以後，還要孝順您呢。」

  聽著蘇紫菀的話，杜夫人頓時覺得自己的兒子沒有喜歡錯人。即使出了意外，也給自己留下了這個好兒媳婦。

  「那行，讓溫嬤嬤陪你下去。畢竟下面沒有那麼亮，還是小心著些。」

  說罷，就將蘇紫菀交給了溫嬤嬤。溫嬤嬤是跟著杜夫人從華州嫁入杜家的，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見蘇紫菀沒有反對，便扶著她一起下去。

  到入室口的時候，二人便停了下來。

  「嬤嬤且在這等等，我說幾句話便來。」

  見少奶奶的神色沒有異常，溫嬤嬤便不堅持要一起過去。只是遠遠的看著，防止出現什麼意外。

  來到棺槨前，蘇紫菀盒子輕輕放下。還未說話，便流出淚來。

  跪在地上，做掩泣狀，聲音很輕：

  「我雖未見過你，但也希望你們的魂魄能夠相見。這是你們之前來往的書信，還有她出嫁時的那件嫁衣，我都給你們帶過來了……」

  蘇紫菀將蘇家小妹生前與她講的那些話，統統講與了杜衡，如果此刻他的魂魄在的話。就在她準備磕頭離開的時候，一陣風吹來，帶著與這個季節不相符的寒冷。

  站在入室口的溫嬤嬤，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見蘇紫菀已經磕完頭後，趕緊上前扶著。

  「少奶奶，咱們出去吧，時辰快到了。」

  雖說杜衡也算是溫嬤嬤帶大的，但此時實在有點嚇人。蘇紫菀自然是不怕的，她相信，剛剛的那陣風是杜衡給她的回應。

  見到蘇紫菀平安出來後，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封墓!」

  蘇紫菀上來後，封墓的時辰差不多也到了。因為她百年之後還要合葬，所以也不會將墓封死。接下來，又是一堆禮節，忙活了好久才結束。

  眾人回去的時候，蘇紫菀和杜夫人乘一輛馬車。剛剛杜夫人就發現，她的身子已經有點晃了。趕緊將她接到自己的馬車上，讓溫嬤嬤給她準備吃食和茶水。

  「你身子剛好一點，現在怕是餓壞了吧，趕緊用些吧。」

  蘇紫菀也不推辭，有些些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到了蘇府門口的時候，杜夫人卻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