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凶煞（21）

  唐夫人站在門口，雙手交握在一起，神色有點緊張。

  「唐夫人，您放心吧，唐豆豆已經被封住了，不會再出現上次那樣的事情。」

  唐夫人搖搖頭，嘆了口氣，「我不是擔心豆豆會傷害到我，我是怕，我是怕豆豆心裡難受。」

  「唐夫人……」

  「徐小姐，你不知道，雖然我之前看不見豆豆，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你可能不信，可我真的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我能感覺到他是在難過還是在傷心，我都能感覺到！」唐夫人的情緒有點激動，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他還小的時候，我總是夢見一個小嬰兒在哭，一哭就是一個晚上。後來，後來他長大了，有了實體，我就夢見他，他問我，為什麼不要他了，為什麼不救他，為什麼不承認他。我知道這孩子恨我們，但我真的希望他不要把這種感情放在阿禹身上，我求著阿禹救他，沒想到會害了他們兩個人。」

  徐發達沉默地看著面前這個哭泣的母親，和其他名門貴婦不一樣，唐夫人的眼角已經出現了細紋，眼底也有因為操勞而產生的眼袋。

  「唐夫人，他已經知道了。」徐發達安慰的拍了拍唐夫人的後背，「昨天，唐豆豆已經看到了所有唐禹為他做的事情，而且，今天是他主動提出要和您見面的。」

  「是、是豆豆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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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所以您放心，我相信這一次會有所不同的。」

  唐夫人露出一個笑，點點頭，「嗯，謝謝你們。」

  門被推開，躺在床上的唐豆豆聽見聲音，馬上閉上了雙眼。

  「豆豆，媽媽來了，」唐夫人坐在床邊，伸出手握住唐豆豆的手，「豆豆，媽媽、媽媽知道你醒著，你能要求見媽媽，媽媽真的很高興！」

  「豆豆，是媽媽對不起你，生了你，卻不能保護你，是媽媽沒用。」

  「媽媽求你哥哥，讓他護著你，卻沒想到，會讓你們兩個變成現在的樣子。」

  唐夫人的眼淚順著臉頰在下巴上匯聚，一滴一滴的落在唐豆豆的手背上。

  左手上溫熱的觸感讓唐豆豆心頭一顫，像是心中被戳了一個口子，很疼。是他的感覺，也是這具身體的感覺。

  「豆豆，媽媽不奢求你的原諒，媽媽只希望你別怪你哥哥，你哥哥什麼都沒做錯，他才二十多歲，可他經歷的已經夠多了。」

  「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小兒子，卻又讓自己的大兒子遭受到無端的痛苦。」

  唐豆豆依舊閉著眼睛，可他卻緊緊的咬住了牙關。剛剛他聽到了唐夫人和徐發達的對話，他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怎樣去面對。

  他昨天所看到的，今天所聽到的，都讓他難以面對。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你……你會怪我嗎？」

  「豆豆！豆豆，你願意和我說話了？！」唐媽媽看著睜開眼睛的唐豆豆，雖然他現在用的是唐禹的身體，但她卻好像能透過一切，看到唐豆豆的靈魂，「豆豆，媽媽怎麼會怪你呢？」

  「我，我把他害成了現在的樣子，你不怪我嗎？」

  唐夫人笑的很苦澀，但是表情溫柔，「不怪你，怪我自己。你們兩個都是無辜的，怪我識人不清，自己又沒有能力，才會讓唐家害了你們。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當初死去的是我。」

  「……那他呢？」

  「你是說你哥哥？」

  「……嗯。」

  「豆豆，他更不會怪你。」唐夫人伸出手，有些緊張的攏了攏唐豆豆的頭髮，「他是你哥哥，他希望你過得很好，所以才會陪你長大，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你，即使要經歷難以承受的痛苦，他也願意。」

  「他們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不承認我？為什麼我死了還不放過我？」

  唐夫人聽著唐豆豆的逼問，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表情苦澀，「對不起，對不起豆豆。唐家已經不像從前那般強盛了，他們只能靠著殺人誅魂的法子來提高能力。你和阿禹是雙生子，雙生子中能力較弱的會被殺掉，我也是在無意中才得知這件事。我本想著逃跑，但我當時懷著你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後來你們出生了，誰都沒想到你一生下來就沒了氣息，他們都以為你的靈魂轉世投胎了。」

  「等阿禹長大了，我和他才知道你的存在，這也才發生了後面的這些事。」

  唐夫人握著唐豆豆的手收緊，像是這樣才能把自己這些年的愧疚和思念傳遞給未曾見過的兒子。

  「因為阿禹沒能吸收你的魂魄，所以你們的父親才會那麼嚴格的訓練他，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在唐家立足。」

  「後來他們知道了你的存在，想抓到你，分離出你的能力，讓阿禹變得更強。但阿禹是你的親哥哥，這麼多年，都是他在陪你長大，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灰飛煙滅，所以我一求他，他就答應了。」

  「對不起，豆豆，都是媽媽的錯！嗚嗚嗚……」

  唐豆豆看著伏在自己手邊哭泣的唐夫人，強忍著發緊的嗓子，開口：「為什麼要給我起名叫唐豆豆，你是因為不承認我，才給我取一個這樣的名字的嗎？」

  「不是的！不是的！」唐夫人連忙解釋，「唐家只有活下來的那一個人才能有名字，死去甚至都不會收入族譜。我不希望你死去了連個名字都沒有，但我也不希望你和唐家有牽連。我給你取名唐豆豆，是因為當初孕檢時，你在B超圖像里的樣子就像一顆小糖豆，我希望你下輩子能夠投胎一個普通人家，高高興興地做一個普通人，甜甜蜜蜜地過一輩子。」

  唐豆豆閉上眼睛，高高興興的做一個普通人，甜甜蜜蜜的過一輩子，可是一切都已經變成了現在的地步，還有可能回的去嗎？

  「……媽媽。」

  「豆豆！豆豆！你、你叫我什麼？！」

  唐豆豆直視著唐夫人的雙眼，眼神中的情緒很複雜，但兩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愧疚。

  「媽媽，可以幫我把徐道長和劉道長請過來嗎？」

  「好！好！媽媽現在就去！」

  徐發達和劉富有一直等在門外，唐夫人一開門就把他們倆請進去了。

  徐發達坐在床邊，打量著唐豆豆，他的眼底已經平靜了，沒有之前見他時的那種狂躁和暴虐。

  「你好啊，小朋友，找我們有什麼事就說吧。」

  「唐、唐禹他還救得回來嗎？」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希望很大。」

  唐豆豆微斂眉眼，手指輕輕勾住床單，有些緊張。

  「那、那你什麼時候可以把我們換回來？」

  徐發達本想點點唐豆豆的腦門，但礙於人家媽媽還在，便作罷了。

  「你不想做人了？」

  「想，」唐豆豆睜開眼，直視著徐發達，「但我不想用別人的性命去實現自己的奢求。」

  徐發達沉默了一會兒，有點驚訝地看向唐豆豆，隨即溫柔了臉色，「你是個好孩子，放心吧，我和富有哥哥會把你們換回來的。」

  劉富有上前，解開唐豆豆身上的壓制，又幫唐豆豆疏通了僵硬的筋脈。

  「這段時間，你先好好感受一下做人的感覺吧。」劉富有的聲音很溫柔，前所未有的溫柔，連徐發達都有了一種耳朵過電的感覺。

  眾人起身，剛準備離開，就被唐豆豆叫住。

  「劉道長，我是不是會死，是不是會……灰飛煙滅。」

  劉富有回頭，對著唐豆豆露出一個笑，「不，你會活著，沒有煩惱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