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雲珈終於消停了，她心驚膽戰的被禁足在家，秦著也得以鬆口氣了。

  沒有了雲珈的從中作梗，他終於可以安心的在辦公室待著，喝著清茶，看看文件。

  突然，就看到了那個時候林簡寫的翻譯文件，他的手指一滯，指尖在娟秀的字體上來回的摩挲。

  心裡是隱隱的疼痛，他到底還是想她。

  無法自拔，抑制不住……

  

  那天方威給秦著捎信兒，說是方瓊要帶著林簡去看電影，他要是有心就可以見見她。

  秦著看了看日曆又看看懷表，差不多就是今天下午三點的時間了。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拎著大衣除出了廠子。

  林簡和方瓊兩個人準備找到自己的位置趕緊坐下。

  這兩人來的有些晚，電影院裡已經完全暗下來之後她倆才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後面的光片向前投了一束強光，直直打在了對面偌大的熒幕上。

  「幸好電影還沒有正式開始。」

  林簡悄悄地說了一聲。

  她們兩個就借著這麼一束光貓著腰，往裡面擠著。

  一邊誠心抱歉著，一邊也沒放棄找位子的動作。

  天冷，穿的又厚實，動作緩慢，難免磕碰。

  林簡好像腳下被絆了一下，就這麼結結實實的一下子坐在了別人的身上。

  如此的冒犯，當然特別尷尬，林簡立馬就要起身，卻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別人」不是「別人」，正是——秦著。

  黑白相間的電影院裡，他們忽然對視，猝不及防的叫人忽略了周圍。

  方瓊已經走到了盡頭，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坐在他的身上。

  大約這也就是哥哥想要的結果吧。

  方瓊不再多說話，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就這麼默默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抱歉……」

  林簡終於回過神來，努力的壓抑自己的情緒，看著他眼睛，緩緩站起身來。

  「對不起。」

  秦著其實想伸手拉住她的，可是他能看到的就是，在她的眼睛那種躲避與拒絕。

  而她看到的是……

  深情？

  痛苦？

  糾結？

  林簡不能確定他這是什麼樣的感情，他看自己的眼神特別的凝重。

  方瓊坐在了最裡面，林簡就只能坐在秦著的旁邊。

  這是一個特別危險的距離，林簡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

  他負了她，她應該恨他的，可是她竟然恨不起來，她看到他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難受，會覺得遺憾，她的心臟在疼，是那種被人用力握緊的感覺。

  他們三個人就這麼並肩的坐著，前面的電影正在播放著一男一女一人一句的說著什麼。

  然後大屏幕上出現一句話——「他說他還愛著她。」

  林簡中規中矩的就這麼坐著，目不斜視。

  她的手指其實就與他的手指靠在一起，若有似無的有些觸碰。

  可是誰都沒有邁出那一步。

  她沒有問過他為什麼辜負自己，他沒有給她說過為什麼自己就這麼輕易放棄她。

  沒有解釋，沒有爭吵，分手的就這麼容易，也特別默契。

  林簡不是沒有想過他這是被逼無奈，可是不管她給他找個多少藉口。

  那個時候，她看到他和雲珈在接吻，她就是無法接受。

  她心裡是怨懟的。

  可是剛剛的那一句「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秦著側了一下目光，方才抱住她的時候，只覺得她又瘦了，身子亦是清減了許多。

  她定然是被自己給傷的體無完膚。

  那「對不起」三個字來的太遲，也太沒有多用處。

  「筱筱……」

  林簡突然聽到他喚自己乳名，一如從前的那種嗓音好聽。

  可是她就是裝作沒有聽到一般，坐在原處，紋絲不動。

  可是眼淚卻已經掉了出來，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麼都止不住。

  至於前面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一直要看的電影演的什麼，她早就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這種心猿意馬的折磨讓林簡已經有些不能承受，可是她到底還是沒有別的動作，只是合上眼眸，任由淚斷如珠碎。

  電影屏幕上那個女主角最後跳河自盡了，男人乘船離開的結局讓在場的很多觀眾都潸然淚下，有人甚至已經哭出了聲音。

  他們兩個人就這麼坐著，再沒有別的聲音。

  方瓊在自己的位置上卻時不時的瞟向他們兩個人，黑暗中她其實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林簡臉上有反射的亮光，大約是淚水。

  「小瓊，結束了，咱們走吧。」

  林簡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轉過頭來給方瓊說話。

  方瓊回應的時候，才發現秦著早就沒有了身影。

  林簡的眼睛很紅，顯然她剛剛看到的沒錯，林簡就是哭了。

  「你沒事吧？他什麼時候走的？」

  方瓊安慰著問林簡。

  林簡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回答。

  然後她展開了手裡的一張紙，上面是一句話僅僅三個字：「忘了我。」

  林簡賭氣，就想把這紙揉碎了，撕爛了，扔在地上再踩兩腳。

  可是她到底還是捨不得，就緊緊的攥著一起抄進了口袋裡。

  忘了他……

  他怎麼知道她忘不了他，她其實早就忘了，忘了他給自己擦頭髮，忘了他教她學跳交際舞，忘了她給他系領帶，忘了他們相互溫存，忘了他給自己說：「護得了一時，就得護的了一世」……

  「林簡，你要有出息一些！」

  她在自己的心裡默念。

  「別傷心了，他……對不起你，可能覺得良心過不去就跑來給你解釋的把吧……」

  方瓊試圖勸慰林簡，可是再勸下去，恐怕她就要說漏嘴了。

  於是只能默默陪著，不再做聲。

  雲珈收到了飛鴿傳書，她看了看，然後處理的乾淨。

  「我就知道，你不會對她沒有感情的，現在覺得我被禁足了，所以偷偷跑去見她，秦著你真是小看了我啊！」

  她氣的臉色發白，後槽牙磨得咯吱作響。

  可是轉頭她又笑了，林簡這個女人真是個不錯的對手，她不想就這麼輕易的弄死她。

  她要慢慢玩，就像貓玩老鼠一樣，這樣折騰才叫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