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我，我報答你

  「救……救我……」

  月色迷人，令泱欣提著一袋子燒烤哼著小調，路過一條黑窄的小巷時，突然聽到一道若有若無的求救聲。

  「誰？」她打起精神，狐疑的朝黑暗的角落裡看了看，只見髒亂的垃圾堆旁，突然露出一節修長的手臂，工整的西裝袖上是出乎意料的乾淨。

  「求你……救我……」男人費力的開口，一字一句咬的異常清晰，「救我，我會報答你的……」

  令泱欣眉頭一皺，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機，打開了緊急報警的頁面，隨後，毫不猶豫的按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並不想過去，我還是找警察叔叔救你吧。」

  「別報警！」聽到電話接通的聲音，男人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立刻伸手拽住令泱欣。

  悶哼聲傳來，兩人跌倒在地，手機在空中劃出道優美的弧線，落在黑暗裡。

  

  令泱欣倒在男人身上，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包裹著她的鼻腔，身上的寒毛根根豎起，她差點失聲尖叫。

  「求你……不要報警，有人在追蹤我……」男人的手還扶在她腰上，似乎是怕她跌倒，力道很大。

  「你你你……你先鬆手成嗎？」

  令泱欣吞咽著口水，緊張的朝四周望去。

  「放心……他們已經被我甩掉了……」男人的呼吸很重，每說句話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溫熱的氣流打在令泱欣的頸脖，又酥又癢。

  她小臉一紅，忍不住伸手撐起身子，沒了她的遮擋，月光直直的照在男人臉上，那高挺的鼻，張揚肆意的眉，刀削般的輪廓分明極了。

  令泱欣忍不住再看兩眼，只見男人抬眸，那深邃的眸光似乎能看清她內心的想法。

  「咳……姑娘，你壓在我傷口了……能先帶我離開這裡嗎？」

  莫澤軒偏過頭去，女人柔軟的身體覆在他身上，疼痛和快樂並存，一抹紅暈染上他的耳根。

  「我……我知道了！」令泱欣緩緩起身，黑夜中她看不清男人的傷口，只能極力避免兩人的肢體接觸。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

  極富磁性的聲音在這狹小的地方響起，令泱欣的心臟怦怦直跳，她努力甩開腦子裡不該有的想法，彎腰一個使勁，就將男人扶了起來。

  「你要是還能走，我就借你把力，走穩當點，要是實在疼的走不了，就靠在我身上吧。」令泱欣將莫澤軒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男人身材高大，遠遠看去就像背了座小山。

  兩人費力的朝前走去，面對肩上的重量令泱欣一聲不吭，臉上卻留下了細密的熱汗。

  莫澤軒側頭，剛好能看見她清澈的目光，帶著一股不服輸的韌勁。

  儘量將重心放穩，好讓令泱欣減少點負擔，黑夜裡，他蒼白的臉上，緩緩勾出一抹淡笑。

  「小葉，小葉快開門，我回來了！」公寓門口，令泱欣伸腳輕踢房門，卻無人答應。

  令泱欣費力的抬了抬男人的手臂，只感覺他的呼吸聲越來越輕。

  「喂喂喂！那誰，你可不能睡啊！你要是睡著了，不理我了，我就把你扔回垃圾堆里！」

  伸手捏住男人腰間的軟肉，狠狠一擰，只聽見一道幾不可聞的吸氣聲，伴隨著莫澤軒的幾聲輕咳，令泱欣鬆了口氣，騰出一隻手來，從口袋裡摸出了鑰匙。

  「咔擦」一聲，房門打開，屋內空無一人，令泱欣疑惑的開燈，將男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沙發上。

  「這小葉，也真是的，這麼晚出門，也不告訴我一聲。」

  令泱欣小聲嘀咕，從主臥里拿來了一個家用醫箱，默默的放在莫澤軒面前。

  「那個……你會自己上藥嗎？」

  男人掀開眼皮，那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滿臉的尬笑上有些無奈，良久後輕嘆一聲。

  「我會，麻煩你給我泡點生理鹽水，再餵我吃幾片止痛藥。」

  「好的！」令泱欣手腳利索的泡好鹽水，動作輕柔的用勺子一勺一勺的餵進男人嘴裡，感受到那輕薄性感的薄唇一張一合，她慌亂的加快速度，連帶著把止痛藥也塞了進去。

  「咳咳……你……」莫澤軒差點被鹹水嗆到，見令泱欣不為所動，乾脆閉眼，開口道：「我現在渾身沒一點力氣，你先幫我把衣服解開吧，我的傷口在腰上三寸的地方，就是……你剛剛捏我的地方……」

  聞言，令泱欣心虛的假笑一聲：「哈哈，那……那還真是巧，放心吧，這次我一定會非常小心的。」

  她蹲在男人身前，伸手解開他的襯衫，精細的布料下是強健有力的身軀，以及……那道血肉模糊的傷痕。

  「竟然這麼嚴重！」看著皮肉翻飛的傷口，令泱欣驚呼一聲，突然伸手，捂住莫澤軒的雙眼。

  她的掌心帶著餘溫，皮膚細膩滑嫩，蓋在他的雙眼上卻微微顫抖。

  「這麼狠的傷，你一定疼了很久吧。」

  「其實我遇見你之前，已經處理過一次了，現在一點也不疼，等會兒上點藥，休息一晚就好了。」

  傷口失去知覺，他又怎麼會疼？

  莫澤軒輕輕開口，他讓令泱欣帶他離開，主要的目的也是為了能有個棲身之地，好度過這個危險重重的夜晚。

  「你騙人！明明……明明就很疼啊！」

  令泱欣看著，突然哽咽出聲，她拼命的眨著眼眶，好讓它不那麼酸澀。「母親當時……一定也很疼很疼吧。」

  一些零碎的片段划過她的腦海，飛濺的玻璃瓷渣和鐵片，母親溫暖的懷抱和沖天爆炸的汽車。

  就在她陷入那段噩夢般的回憶時，一隻溫暖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摩挲著她的眼角。

  感受到指尖的濕潤，莫澤軒怔怔開口：「你……是不是哭了？」

  「我沒有！是你這個傷太可怕了，我一想到它留疤的樣子，一定很醜，我是哭笑不得！」

  令泱欣狠狠抹了把眼淚，將手從莫澤軒的眼上拿下，她拎起家用醫箱，用非常認真的目光，為他消毒，上藥。

  一系列的動作被她做的行如流水，連腐肉的地方都被她用醫用小刀仔細挑掉，從醫箱裡拿出『無痛縫合貼』，令泱欣狠狠搖了搖頭，將東西遞給莫澤軒。

  「這個縫合貼很好用的，你的是刀傷，刺得很深，但傷口不大，而且比較幸運的是，這一刀刺歪了，沒有傷到器官，剩下的你自己來吧，我……我要休息一會兒。」

  令泱欣說完，就衝進了衛生間，趴在洗手池上，瘋狂的嘔吐起來。

  「嘔……」

  她皺緊眉頭，捧起冷水瘋狂的拍臉，不斷地安慰自己。

  「沒事的令泱欣，你要堅強一點，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雙手顫抖的撫上眼睛，腦海里還殘留著滿目血紅的記憶片斷。

  沒錯，令泱欣就讀外科醫生，卻是一個有暈血症的外科醫生。

  諷刺的不行。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令泱欣來到客廳，就見男人已經穿好了襯衫，腰部的血色在雪白的襯衫上蔓延開來，看的令泱欣雙腿一軟。

  「啊！媽呀！快……快把衣服脫掉！」

  「？」莫澤軒滿臉疑惑，見令泱欣癱倒在地緊閉雙眼，滿臉驚恐的樣子，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脫下襯衫，慢條斯理的把黑色的西裝外套披上。

  「你……你好了沒有。」

  令泱欣不敢睜眼，只能出聲詢問。

  「嗯。」莫澤軒輕應一聲，喉間卻帶著壓抑不住的笑意。

  「你……有暈血症？」

  他緩緩開口，卻見下一刻，那個滿臉後怕的女人，已經換了副表情，掐著腰，氣勢洶湧的站在他面前，高高仰頭。

  「怎麼滴了，暈血不行啊！」

  「看你處理傷口的手法很像外科醫生，你知道的，如果你有暈血症，醫院是不允許你上手術台的。」

  莫澤軒淡淡開口：「有暈血症行，但如果你是個要時刻見血的醫生，那就不行，我覺得你還是早點轉專業的好，對自己的名聲和病人的生命，都能負責。」

  這番話似乎是戳到了令泱欣的痛處，只見她雙目朦朧，狠狠一跺腳，高聲道：「你懂什麼？憑什麼勸我放棄夢想！我這輩子就是想做個外科醫生，在手術台上與死神搶奪生命，暈血症我會努力克服的！」

  說完，也不等莫澤軒回答，徑直衝進了主臥。

  「砰」的一下，房門緊閉，似乎還能聽見隱隱約約的哭聲。

  莫澤軒捂額，突然感覺自己罪無不赦，他披著西裝走到陽台，黝黑的瞳孔晦暗不明。

  緩緩抬手，撥通了手錶里一串代碼電話，只聽他低沉的聲音散在風裡。

  「季珏琛，暈血症怎麼治……」

  次日清晨，令泱欣迷糊的從床上坐起，精緻的小臉上還留著兩道淚痕，眼睛微腫，乾澀異常。

  「叮鈴鈴，豬小欣接電話啦~叮鈴鈴，豬小欣你電話來啦……」

  門外傳來熟悉的手機鈴聲，令泱欣神情微怔，打開房門，只見客廳里乾淨異常，滿地的狼藉和鮮血已經被人收拾乾淨，只有空氣里淡淡的血腥味告訴她。

  那個男人，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