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最後一場戲

  凌晨三點的陽城街道，十分冷清，除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之外，其他的店早就打烊了，齊珞非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明明已經疲憊不已，卻還是不願意回去。

  她知道她不歇息，跟著她的那幾個保鏢也歇不了。

  走過了四五條街道，除了寂靜就是夏日別人家裡開冷氣時的滴水聲，忽然，齊珞非站定在那兒，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原以為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只是那幾個常見的保鏢，哪知道居然是林未澤。

  林未澤穿著黑色西裝，頭髮微亂，他站在小巷的拐角處，雙手插兜，笑著看向齊珞非。

  「林爺好心情。」齊珞非說得不冷不熱。

  林未澤只是笑著，他一步一步地抬著腳走近齊珞非的跟前，小巷偏暗，空無一人，偶爾會傳來一聲又一聲的蟬鳴。

  齊珞非沒等著林未澤走近她，而是繼續往前走，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巷子裡。

  她薄唇輕啟：「蕭權溪在塔菲出現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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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跟你說的。」林未澤問著，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仍然是笑意滿滿。

  齊珞非回答：「林一。」

  「林一？這人聽起來挺耳熟的。」

  「之前幫過言哥一次，你可以把他拉進你的團隊裡，他應該還不賴。」

  「你去替我說客嗎？」

  「林爺這種身份，還需要我去當說客？」齊珞非調侃道，輕笑了一聲。

  林未澤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單薄的肩膀，既心疼又無奈，夏日的風雖然沒冬日涼意深，但多少還是會讓人不禁打冷顫。

  他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溫柔地披在了齊珞非的身上，齊珞非只是一愣，隨後釋然了。

  她攔不住林未澤，也不捨得看見林未澤受傷的眼神。

  「蕭權溪在寧城露過一次臉後，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找不著了，林一說還需要給他一點時間。」

  「他藏著的東西多半都在蕭家，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而已，等早上，我派幾個人再去找一遍。」

  齊珞非搖了搖頭，「林爺，如果那些東西已經都被毀掉了呢？」她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嚴肅地看向林未澤。

  林未澤的眼底溜過一絲心疼，他的雙手輕輕地搭在齊珞非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相信我，不會的，蕭權溪和蕭妍一兩兄妹雖然面上看起來很好，實際上早就勾心鬥角不少年了，那麼重要的東西，他不可能毀掉。」

  「嗯。」

  「回去睡吧。」

  「這個……」齊珞非從手提包里拿出一條項鍊，然後向林未澤展開，「給你。」

  林未澤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滿心的慶幸，他謹慎地接過項鍊，笑意露在臉上，這時的他像極了得到糖的小朋友，純真而又無邪。

  「給了我的東西又給收回去了呢？」林未澤雖故作生氣的樣子，實際上嘴角的笑意早就出賣了他。

  齊珞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有解釋。

  「你在哪兒撿到的？」林未澤又問。

  他簡直是把家裡海邊，凡是他所經過的地方都翻了個遍，愣是沒有找到。

  「海邊。」話落，齊珞非揚起了嘴角，笑著往前繼續走。

  翌日，太陽升起時，橋匯酒吧除了工作人員還在堅守崗位之外，其他的人大多都已經散了。

  司清言所在的包廂猛地傳出一陣玻璃杯碎地的聲兒。

  「你怎麼在這兒？」司清言頭疼極了，他揉捏著眉心，他坐在床上，單腿曲著。

  而顧清杉則坐在床尾，她雙腿交叉，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空氣里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息。

  「路過。」她說著。

  「開什麼玩笑！」司清言不悅地翻了個白眼，然後瞥了一眼方才他一個不注意打翻的杯子，杯子裡盛滿了水，水浸濕了地毯。

  顧清杉挑著眉，她的行為舉止仿佛就是把齊珞非復刻了過來。

  「昨天晚上你喝了酒，醉了，叫了服務，我碰巧遇上了經理，經理把我拉了過來。」顧清杉解釋道，有條不絮，沒有任何的緊張。

  司清言回憶了昨天的事兒，似乎他真的叫了服務，靠！他怎麼就叫了服務！要不是遇上顧清杉，他是不是就算出軌了……？

  雖然他和齊珞非還沒有結婚。

  他皺著眉頭，打量著顧清杉的模樣，他隱隱約約記得昨天那個人身上的氣息，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除了你，沒有別人來過？」

  「沒有。」顧清杉篤定道。

  然而越是篤定，司清言就越覺得不對勁兒，這感覺明顯不對。

  昨天的那個人，很溫柔，溫柔到讓他感覺自己陷入了軟綿綿的雲里。

  但恍惚間，他又有另一種感覺，飄忽不定，空蕩蕩的，他尋著光走去，卻好像永遠都找不到那道光。

  「不是你。」司清言脫口而出。

  顧清杉深呼吸了口氣，無奈地反問道：「那你覺得是誰？」

  「我……」司清言瞬間啞口無言。

  是誰？他認為是誰？

  「算了算了。」司清言擺了擺手，此時他頭疼得要命，並不想再糾結這事兒了。

  「回去吧？」顧清杉又問。

  「不回。」

  顧清杉提醒道：「今天你有戲。」

  「不回。」

  「跟前輩的戲。」

  「不回。」

  「最後一場戲。」

  司清言滿臉不耐煩地看向顧清杉，指著他準備破口大罵時，李婧來電話了。

  「靠！」他低聲罵道，隨後從床頭櫃撈過自己的手機，直接劃下了接聽鍵。

  李婧略帶急促的聲音傳來，「言哥，準備開拍了，你人在哪兒？」

  司清言很想掛了電話，裝作啥都不知道！

  他很清晰地記得昨天他和齊珞非吵架的場景！

  要命的是他還忍不住哭了。

  想到這兒，司清言立馬掛斷了電話，飛快地點開了微博。

  他鬆了口氣。

  要是昨天他哭了的照片上微博的話，那他直接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幸好。」

  顧清杉像是猜到了司清言的心事，悠悠地對他解釋道：「劇組的人不敢得罪非姐。」

  聽完這話兒，司清言努了努嘴，他倒是忘了齊珞非的脾氣了。

  不過為什麼劇組的人不敢得罪齊珞非，卻敢得罪他？

  「非姐會跟人拼命，你不會。」顧清杉看著他抑鬱般的表情，補充道。

  司清言不爽地單挑眉，他冷哼了一聲，「我可是影帝，形象很重要。」

  「嗯，前輩的形象不重要。」

  猛地，司清言隨手抓起一個軟綿綿的枕頭，朝顧清杉的方向砸了過去，毫不留情，像極了兄弟間的打鬧。

  「你什麼意思？」

  顧清杉接下了枕頭，抿著嘴唇。

  「裝可愛呢？沒用的，我跟你講。」

  「行了，走吧，今天是你和前輩的最後一場戲，該去的。」顧清杉軟下了聲音，對著司清言說道。

  但顯然，司清言不吃這一套。

  他直接躺了下去，被子蓋過腦袋，其實他不是不願意去拍最後一場戲，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齊珞非。

  昨天他的話說得那麼絕情。

  顧清杉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被被子完全蓋住的司清言，鬱悶地掏出手機，打開了和齊珞非的聊天界面，然後點開了最新的一條語音條。

  「醒了就過來，最後一場戲。」是齊珞非溫順的語氣，她的聲音就像小貓咪的爪子一樣，撓著司清言的心，酥酥麻麻，痒痒的。

  司清言偷偷地露出了一雙眼睛，一個猝不及防，直接撞入顧清杉的眼裡，兩人四目相對。

  「綿羊，你齊珞非附體啊！」司清言惱羞成怒。

  顧清杉聳了聳肩，興許吧。

  空氣變得凝重，司清言咧了咧嘴，最終還是下了床，畢竟齊珞非都開口了，他不去顯得就有點做作了吧？

  司清言自我安慰著。

  他並不知道，齊珞非那句話只是單純地說給顧清杉聽而已。

  ……

  Fog公司攝影棚里，工作人員忙碌著今天的工作，而齊珞非一早就過來了，服飾和妝容都已經做好了。

  這段日子，她幾乎沒有睡覺，只是趁空閒的時候會小眯一會兒。

  齊珞非頭戴鳳冠，一襲妖艷的紅色嫁衣映著她姣好的容顏，紅唇皓齒，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的粉紅，青絲綰起，魅惑至極。

  她站在導演跟前，正商量著今天的戲份，司清言和顧清杉兩人遲遲未來。

  早上已經過去大半的時間，傅橙盯著腕上的表，顯得格外不耐煩。

  李婧耐心地哄著傅橙，哪知傅橙這下啥都聽不進去了。

  「李婧，你他媽能不能靠譜點？」傅橙煩躁道。

  李婧也很無辜，但這事兒確實是她的失誤，所以只好乖乖地挨罵。

  「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齊珞非雖然離她倆有段距離，但傅橙的嗓子不是一般的大，多少能聽見一點。

  她仿佛是故意說給這個劇場的每個人聽的。

  「閉嘴吧。」齊珞非說道。

  傅橙雖然不滿，但還是閉上了嘴巴。

  終於，在時針掃過十二的時候，司清言兩人風塵僕僕地趕來了，這時正好十一點。

  司清言喘了口氣，他抬頭時正好看見穿著一襲嫁衣的齊珞非，他頓時被定住了。

  雙眼被完全地吸引了過去，他看過齊珞非穿過很多衣裳，但卻未曾見過她穿嫁衣的模樣。

  好美，真美。

  半晌，司清言都沒有動靜，眼神一直放在齊珞非的身上，不曾離開半分。

  李婧連忙走了過來，她拍了拍司清言的肩膀，示意他趕快去換衣裳。

  司清言僵硬地點了點頭，然而這時齊珞非卻說：「已經到中午了，先休息吧。」她的話徹底驚醒了司清言。

  他尷尬地撓了撓腦袋，抿著嘴巴，一句話都不敢說。

  「可是……」李婧為難地看著齊珞非。

  「我沒關係。」齊珞非回答道。

  司清言聽明白了李婧的意思，趕緊說道：「還是繼續吧。」

  「你們不吃飯，別人還要吃飯。」傅橙不悅地衝著司清言翻了一個惡意的白眼。

  司清言咽了咽口水，更加尷尬了，這是他頭一次遲到。

  「傅橙。」齊珞非再次看向傅橙，示意她乖乖地閉上嘴巴。

  「行，我不說。」

  導演見情況不對勁，趕忙出來圓場，他笑嘻嘻地一張臉對著齊珞非，「那我們下午再繼續吧，現在到飯點了，都餓了。」他說道。

  「好。」齊珞非應下了。

  傅橙的臉上寫滿了不爽二字，但又能怎麼辦呢？

  齊珞非都不計較的事兒，她還能說什麼。

  她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繼續製造緋聞，讓千萬粉絲陪她一起懟司清言。

  一想到司清言吃癟的表情，她就忍不住笑意了。

  「咳咳。」站在門口已有一會兒的蘇淮輕咳了一聲，瞬間引來了無數道視線。

  「我來找齊小姐。」蘇淮淡淡說道。

  傅橙聞言，立馬竄了起來，她屁顛屁顛地小跑到蘇淮的跟前，得意洋洋地問道：「是不是林總準備請非姐吃大餐了？」

  「是。」蘇淮說道。

  「我就說嘛，這林總對我們非姐就是好。」傅橙誇張地說道。

  司清言的臉憋得通紅，青筋暴起，他抑制著自己胸前翻騰的怒火，牙齒咬得繃緊。

  面對傅橙的挑釁，他只能憋著。

  「改天吧。」齊珞非拒絕道。

  其實她只是單純地不想換衣服而已，這套衣服穿起來繁瑣，脫也是。

  要是出去，她還得改一下妝容，想想她還是覺得算了。

  蘇淮點了點頭，似乎並不驚訝。

  他說道：「林總說若是不方便，他開完會會親自過來陪你用餐。」

  「狗皮膏藥啊？非得黏著？」

  司清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抱著手臂，一瞬間忘了他的身份，他嘲諷地看著蘇淮。

  蘇淮不惱火，他的語氣平淡，鎮定自若地反問：「關你什麼事兒？」

  攝影棚登時靜得宛如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波瀾，眾人都倒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