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懶貨

  七月，盛夏，正值農忙。

  石頭村最西邊一處破落的院子裡，李氏正擼起袖子，露出兩截乾瘦的胳膊，罵罵咧咧的掃著院子裡的灰層。

  「小賤人，什麼都往娘家搬，人家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個賤人倒好，分明是替你娘家當賊來了！」

  「我兒開元回來是一口吃的都沒有，我告訴你，你今天不把那野菜給拿回來，老娘打死你！」

  被婦人罵的趙棉棉，蓬頭垢面，穿著分辨不出顏色的粗布衣，正無所謂拿著黑黢黢的抹布，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柜子，「娘，你要打就打，最好的把我打死。」

  這老太婆才不捨得把她打死呢，這年頭娶個兒媳婦兒不容易。

  正常人娶媳婦兒要二十兩銀子，這老太婆的兒子謝開元一個毀容跛腿從戰場上被趕回來的廢物，花十五兩銀子能娶到她，那真是天大的福氣。

  

  要不是她娘家哥哥急著要娶親，她才不會把自己這麼便宜賣掉。

  既然，當初少出了幾兩銀子，現在給她娘家拿點東西怎麼了，這小氣的死婆子！

  「你……」李氏被氣的兩眼發花，兩隻如同乾柴的手死死的撐在掃把上才堪堪穩住身體。

  「娘，我那新進門的嫂子看向一支銀簪子，明天開元回來，你讓他把月錢給我，我拿去給我哥。」趙棉棉手上的抹布被她隨意的丟在地上，她肥碩的屁股壓在一旁「吱嘎吱嘎」響的凳子上，目光里滿是貪婪。

  李氏被這話氣的滿臉通紅，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大力氣，狠狠地將掃把拿起來，用力的往趙棉棉身上打去，「我打死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打死你！」

  趙棉棉被打的抱頭鼠竄，她兩隻黑黢黢的手用力的忽閃著，不知怎麼，推到了李氏。

  李氏被推翻在地，後腦勺重重的磕在堅硬的地面上，「砰」的一聲脆響，李氏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趙棉棉聽著沒有聲音，她放下手，一眼看見了躺在地上的李氏，她心中一悸，蹲下肥碩的身軀，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探李氏的鼻息。

  而後，像瘋了似的，踉踉蹌蹌朝著院門外跑去，她殺人了，殺人了……

  一路上，全是務農回家的村民。

  他們看著瘋瘋癲癲的趙棉棉議論紛紛，「這謝家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娶得這個一個媳婦兒，長的丑也就算了，還懶，你們說懶也就認了，竟把謝家所有的東西都往她娘家扒拉，這會兒又不知道發了什麼瘋！」

  「這要是我家媳婦兒，我非打死她不可，聽說昨天她連謝家采的野菜都扒拉回了娘家，這趙家也真是厚臉皮，什麼都要，不知道好好教教自己的閨女兒！」

  「這趙家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在咱們隔壁村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哪家人願意跟他們做鄰居啊，一群偷奸耍滑的東西！」

  跑遠了的趙棉棉完全沒有聽到村民們的議論，她要是聽到了，肯定要與他們理論一番，她娘家才不是偷奸耍滑的東西，那隔壁的菜長到她們菜園子裡，隔壁的羊跑到她們家裡的了，那難道不就是她們的了？

  此時內心正恐懼的趙棉棉，馬不停蹄的往山上跑，她想著在山上躲一段時間，等到事情平靜了，在下山。

  邊想著邊跑著，一不留神，趙棉棉腳下一滑，蠢笨的身子重重的往陡坡下滾去，頭重重的磕在陡坡石頭上。

  整個人，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