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狡猾的呂布

  回到清淵城後，田豫皺眉對趙二感嘆道：「這鐵索攔河之法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豫真是小看冀州人才了！」

  這鐵索攔河之法，自然不是審配想出來的，確切的說，不是他一個人能想出來的。它是袁紹集團眾謀士苦思良久後想出的辦法。

  青州軍水軍強悍，這一點在這些年裡已經被世人所知。在袁紹軍歷次對抗青州軍時，青州水軍都頗有建樹，或是運糧運兵，或是切斷對方補給，或是攔截潰兵，給袁紹造成的麻煩可謂不小。

  所以袁紹的手下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對付青州水軍，而鐵索攔河就是他們想出的辦法之一。當然，這方法僅能用於防守而已。若要徹底解決青州水軍的威脅，還需要再想出其他辦法才行。

  這次審配奉命攔截趙二的青州軍，就順勢用了這個辦法，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趙二見田豫一時想不出辦法，自己也不偷懶了，跟著一起思索破解之道。

  就在他們苦思冥想之際，袁紹接到了審配發來的戰報，得知鐵索攔河之法奏效，便哈哈大笑道：「吾後方無憂矣！」

  遂開始專心對付面前的於毒，而暫時不用擔心趙二那邊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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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紹麾下眾文武中不乏英才，逢紀、許攸、沮授、張郃、高覽等人更是一時之傑，他們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裡各憑手段、屢出奇計，接連打了幾個大勝仗，消滅了不少於毒的部眾。

  而於毒見袁紹太難對付，便只好由攻勢轉為守勢，利用自己賊寇軍機動靈活的優勢，化整為零，跟袁紹軍玩起了游擊戰。

  當然，這麼做也只能拖延時間罷了，要想扳回自身的劣勢，還是得向上級求援才行。於毒便派人向張燕那邊求援。

  張燕倒也不是不想支援他，只是他面前有個淳于瓊在攔著。張燕擔憂自己若派兵支援於毒的話，淳于瓊的部隊是否會趁機進攻自己。就算不進攻自己，去攔截援兵的話張燕也沒辦法。

  但是經過一段時日的觀察後張燕發現，這淳于瓊的部隊每日裡就是縮在營地里，什麼也不做，似乎並不打算進攻，單純就是駐紮在這裡而已。

  張燕曾經派人去襲擊了一次淳于瓊的運輸隊，卻意外地發現這個運輸隊裡運送的主要貨物不是糧食，而是……酒。

  這下張燕徹底放心了，一個酒鬼主帥能對自己有什麼威脅呢？當即應允於毒的要求，派出了以張白騎為首的五千騎兵前去魏郡支援於毒。

  於毒麾下並不缺少人，他襲擊了魏郡後，強擄了不少人填充進了自己的隊伍，論數量於毒是碾壓袁紹的。但是這些人的戰鬥力卻不怎麼樣，往往一觸即潰，發揮不出人多的優勢。

  而若是有了張白騎的這五千騎兵加入，就可以讓於毒能夠既有龐大的炮灰來消耗敵人，又有強力的精銳來突襲敵人。

  不想張白騎的騎兵大軍在經過魏郡涉國時，卻被一隻虓虎盯上了。

  當他們經過一處極為平坦的平原時，前方偵騎匯報張白騎：「報渠帥，前方出現了一支袁紹軍的騎兵部隊，從馬蹄聲來判斷，數量應該不滿一千。」

  這名偵騎是并州馬賊出身，對於判斷敵人騎兵數量很有經驗。

  張白騎點了點頭，心想：不滿千騎？袁紹軍？是哪一支部隊呢？這個可不好判斷啊！這不滿千騎，說多不算多，但說少也不算少。以袁紹的財力，弄出上萬騎也不是做不到，如果要對付自己，不可能只派這麼點騎兵過來……難道那只是前鋒？

  「繼續再探！」

  「是！」

  不一會兒，偵騎來報：「報渠帥，敵人打著呂字軍旗。」

  姓呂？噢，知道了，淳于瓊麾下的呂曠、呂翔！

  偵騎又報：「敵人已經發現了我軍，並朝我軍發起了進攻，已經有多名偵騎被射殺！」

  張白騎聞言大怒，破口大罵道：「麻辣個巴子的，區區千騎就敢如此囂張！」

  當即下令：「小的們，跟我上，給他們點教訓！」

  「嗷——」底下騎兵們士氣大漲，叫嚷著要給敵人好看。

  很快，敵人就進入了張白騎的視野。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敵人居然分成了三股，中間一股朝自己發起了衝鋒，而另兩股則從左右兩個方向包夾而來。

  張白騎見了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好你個呂曠/呂翔！不到千人就敢主動朝我五千人衝鋒，這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再兵分三路？簡直是藐視我！」

  於是也分成三路，左右各一千人朝敵人的左、右軍迎了上去。而自己則率三千人朝「呂曠」的數百騎發起了衝鋒！

  衝著衝著，張白騎發現對面的騎兵陣型開始變寬，也就是騎與騎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一些。這樣一來，從視覺上看，顯得對方的騎兵數量好像變多了一些。

  張白騎不屑地心想：嘁，耍這種小把戲有什麼用？我已經知道了你只有幾百騎，你再這麼虛張聲勢不覺得晚了麼？

  之後張白騎又發現對面騎兵的衝鋒方向變化了一下，由直線衝鋒變成了斜線衝鋒。

  「這是在玩什麼？」張白騎看不明白。

  就在雙方距離約一百餘步時，對面的騎兵忽然集體張弓，朝著張白騎的部隊射出了一片箭雨。

  張白騎更加不屑地嘲笑道：「離這麼遠射什麼箭？你以為你是步弓手麼？」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這箭雨輕易地射進了自己一方的隊伍中，瞬間便有不少人中箭倒地了。

  「啊——」「哎呀——」……一片慘叫。

  「這……怎麼……」他再一看雙方的距離，明白了為何能射這麼遠了。

  因為雙方的騎兵是在對沖狀態，其距離是在快速拉進中。如果雙方都靜止不動的話，距離一百餘步射箭自然沒什麼效果，但是在對沖時，雙方距離一百餘步卻是正好，因為在箭矢飛行的過程中，雙方就已經拉進了不少距離。

  「瑪德，給我回射，射死他們！」張白騎憤怒地下令。

  但是張白騎麾下騎兵剛剛拿起弓箭準備回射時，卻發現對方做著與他們相反的動作：呂軍騎兵把弓收了起來，同時拔出了近戰武器。

  「不好！」張白騎這才意識到不妙，此時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非常近了，這時候就該進入肉搏階段了。而自己剛才氣急敗壞之下，居然昏了頭下令讓手下拿弓！

  然而後悔也晚了，對面騎兵用手中的長矛、馬刀輕而易舉地宰殺了無數拿著弓的張白騎軍騎兵。

  張白騎氣急敗壞地下令道：「換近戰武器，快，快！」

  等好不容易都換好武器了，卻又見對面敵人在一聲令下後，撤了……

  張白騎大怒：「想跑？沒那麼容易，給我追！」

  麾下騎兵立即追擊，然而對面的騎兵雖然數量不多，但是速度卻是極快，似乎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一般，每個騎兵的速度都比張白騎的速度要快那麼一截。

  對面騎兵中，有個騎兵忽然回身射了一箭，張白騎這邊立刻倒下了一名騎兵。看來對方是想要效仿遊牧民族，玩邊跑邊射的把戲。

  張白騎冷冷一笑：玩邊跑邊射的風箏戰術？這個我可不怕。你既然要回身射箭，那就必然沒辦法用眼睛看前方，更沒法騰出手來用馬鞭抽馬，這樣就會降低你的速度。

  你速度降低了，那等待著你的就是被我追上，殺掉。

  然而事實又一次令張白騎失望了，那個回身射箭的騎兵被旁邊軍官狠狠抽了一鞭子，呵斥了幾句。之後就再也沒有騎兵玩什麼風箏戰術了。

  接下來，雙方距離漸漸拉大。張白騎眼見追不上了，只好放棄追擊，停下來收攏隊伍，休息。

  張白騎從身邊親信手裡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水後，問道：「那兩支千人隊回來了沒？」

  親信答道：「沒有，他們各自迎上敵軍的左、右兩軍後，敵人的兩軍就開始後撤，我們的千人隊就去追。到現在還沒回來。」

  張白騎皺眉道：「難道是遇到了埋伏？」

  當即下令：「快派人去尋找，見到後立刻叫他們回來！」

  正當張白騎焦急地等候那兩支千人隊的消息時，那支打著「呂」字旗的騎兵又出現了。他們再度朝張白騎發起了衝鋒。

  張白騎大怒，命令麾下騎兵提前拉好弓，只要對方一靠近，就立刻射箭，給敵人一個教訓！而射完一箭後，立刻換近戰武器，不給敵人機會！

  對面騎兵依舊如同上一次一樣，傾斜著靠近了自己。不過出乎張白騎意料的是，他們這次在雙方距離一百五十多步時，就射出了箭矢。

  張白騎的騎兵見對面提前射箭了，下意識地也射出了手中的箭矢，然後立刻換了近戰武器準備肉搏。

  「啪嗒！」「嘩啦！」「噗！」……

  雙方的箭矢都沒有建功，除了極少數箭矢成功命中了對方外，其餘箭矢都落在了地上。

  「對方這是在幹什麼？浪費箭矢玩？」

  沒等張白騎想明白，對面騎兵又一次射出了箭雨，解答了他的疑惑。

  「啊——」「哎呀——」……又一片慘叫。

  這張白騎的騎兵可真是慘，他們剛剛換上了近戰武器，然後就又挨了一輪箭雨，因為在這時候雙方的距離已經處於弓箭射程之內了。

  「我屮艸芔茻……」張白騎大罵，心說對方也太狡猾了，不帶這麼玩人的！

  不過他這次長記性了，不再下令讓麾下騎兵換武器，而是讓他們繼續拿著近戰武器，等待雙方靠近後展開搏殺。

  卻不想對面騎兵的衝鋒方向在這時又發生了一次改變，變得更斜了，已經接近了90度。

  再之後，90度變成120度、150度、180度……他們畫了一個半圓，又往回跑了！

  這下張白騎知道對方為什麼要斜著衝鋒了，感情從一開始就打算玩遊牧民們常用的半迴旋戰術！

  張白騎大罵：「這群袁紹騎兵什麼時候這麼擅長遊牧戰術了？」

  旁邊一個親信聽張白騎這麼問，便插嘴道：「袁紹部隊裡本來就有遊牧騎兵啊！」

  張白騎想了想，好像去年底袁紹打龍湊之戰時，就曾經從匈奴人那裡僱傭了一批匈奴騎兵。

  怪不得！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次我可不能讓你們再逃跑了！

  張白騎果斷下令部隊追擊，這次就算把馬跑死也要追上敵人。敵人屢屢過來騷擾，又擅長各種花招，再這麼下去自己這邊遲早要垮！

  張白騎觀察了一下，發現對面的騎兵所騎乘的馬匹要比自己方的馬匹稍微高大一些。這就註定了對方的馬比自己方的馬速度快。

  不過張白騎也有信心能追上對方，因為自己方的馬雖然速度不如對方，但是耐力好。等時間長了，對方的馬一疲憊，速度自然大減，到那時自己一方就可以追上對方了。

  區區幾百騎……哼，等著瞧！

  就在他想得挺美時，旁邊親信提醒道：「渠帥，咱們與後隊有些脫節了！」

  張白騎扭頭看了看，發現確實如此。畢竟騎兵的速度有快有慢。自己身邊的都是精銳騎兵，自然速度快一些，而剩下的騎兵就沒自己那麼快了，被落在了後面。

  張白騎不在意地回道：「無妨，就算咱們身邊的這點騎兵，也遠比敵人數量多，不怕！」

  親信擔憂道：「但是對面畢竟是呂布啊……」

  張白騎一愣，腦子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親信重複道：「對面是呂布！」

  張白騎大驚，急問：「不是呂曠或者呂翔麼？你從哪看出來的！」

  親信答道：「對面的旗幟上寫著呢啊，奮威將軍，呂布。」

  張白騎大怒：「你怎麼不早說！」

  「我以為您已經看見了……」

  張白騎這下冷汗都流下來了，頓時慌張得不得了。

  呂……呂布啊！

  自己居然妄圖跟呂布作戰！還是對方最擅長的騎兵戰！

  張白騎是并州人，自然知曉呂布的威名，在并州人眼裡，這呂布就是戰神的代名詞，鼎鼎有名的騎兵大師。自己要是早知道對方是呂布，哪裡還敢跟他作戰！

  怪不得對方的騎兵如此難對付！

  原來這呂布自從投靠袁紹後，便一直率軍駐紮在魏郡西北部的涉國境內。這涉國本來就處於太行山脈的覆蓋範圍內，張燕的部隊要想從魏郡西北部出兵支援鄴縣，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為走涉國北邊的武安縣，二即為走涉國。

  之前於毒他們勾結魏郡士兵起事時，是走的武安路線，而這次張白騎走的是涉國路線，正好經過呂布的眼皮底下。

  雖然呂布投靠袁紹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但是張白騎這人不怎麼關注時事，並不知道呂布就在這，不然他也不敢走這條路線。

  本來對於魏郡兵變的事情，呂布是懶得去管的，而袁紹他們居然也一時沒想起呂布來。故而呂布也樂得自在，繼續沉浸在溫柔鄉中。

  現在呂布的溫柔鄉里可不僅僅只有尹氏一人了，自己當初留在長安城的妻小家眷們，在最近這段時間裡，已經成功被郭汜所解救，並送到了涉國。

  其中包括正妻嚴氏、女兒呂氏，以及呂布當初跟隨董卓時收的那些妾室。

  這可把呂布給樂壞了，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那些原本被呂布玩得膩歪了的妾室們，又重新煥發了光彩，讓呂布好好「舒服」了一段日子。

  就在這時，手下人匯報說有五千黑山軍騎兵經過涉國，問呂布要不要出兵攔截。

  呂布一想：雖然袁紹並未下令讓我參戰，但若是敵人從我眼皮底下經過我都不攔截的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況且這些黑山賊也有點太不把本將軍放眼裡了，從我呂布眼皮底下經過也就罷了，居然還是派的騎兵！如此「班門弄斧」、「耀武揚威」，這不是挑釁麼？

  這可不能忍！

  於是便與魏越、成廉一起帶了八百騎兵出來攔截張白騎。在呂布看來，區區五千賊騎，自己帶八百人已經足夠了，若是帶太多人去，又怎能顯出自己本事？

  這才有了之後的事情。

  親信見張白騎發起楞來，趕忙問：「渠帥，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張白騎立刻恢復過來，下令部隊減速。

  而對面呂布發現張白騎減速後，微微一笑：「是發現了自己與後方脫節了嗎？不過已經晚了！全體聽令，調頭，吃掉他們！」

  「嗷——」并州鐵騎發出了興奮地吼聲，調頭朝張白騎發起了衝鋒！

  張白騎哪裡還敢迎上去，當即下令調頭逃跑。

  然而沒跑多久，就發現自己的後續騎兵部隊正在與另外兩支呂軍騎兵廝殺著，看旗號，是魏越與成廉！

  既然他們會在這裡，那麼也就說明自己的那兩支千人騎兵隊已經被魏越、成廉給幹掉了。

  現在後有追兵，前有攔截，自己想跑可就難了！

  親信問道：「渠帥，咱們怎麼辦？」

  張白騎沒有思考多久，最終咬了咬牙，下令道：「全體聽令，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親信大驚：「這……」

  張白騎嘆了口氣：「咱們已經沒有勝利希望了，而且……投降呂布的話，並不丟人！」

  就這樣，呂布以八百騎兵大破五千黑山軍騎兵，俘獲大半，賊首張白騎亦成為了呂布的部下。

  呂布非常高興，下令收兵回營。回到營地後，張遼朝呂布行了一禮，匯報導：「將軍，已經查明了，袁紹與於毒正在鄴縣附近廝殺，現在袁紹已經全面占據了上鋒，那於毒敗亡是遲早的事！」

  呂布哈哈一笑：「文遠辛苦了！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也出兵過去，幫那袁本初一把，好讓他念本將軍的一份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