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設計圖

  江遲端起咖啡杯低頭喝了兩口，看向高寒：「你最近的話，似乎多了不少，看來你是工作太清閒了，既然如此，就去把財務部這兩年來的帳務再核對一遍。」

  高寒扯了扯嘴角，「江總，我……」

  「還不去把設計要求傳給黎晚，耽誤了工作進度我拿你是問！」江遲把手邊的文件扔到高寒面前，目光中染上了幾分冷意。

  夜如約而至。

  電腦屏幕上映照出黎晚那張認真工作的臉，已經兩天了，她還沒有將定稿設計出來，江遲傳來的設計要求實在是複雜的很，讓她不得已要一遍一遍的修改上色。

  

  腦海里不時閃過江遲的臉，不知為何，黎晚的心裡總有些莫名其妙的慌張，一抽一抽的，讓她根本沒法安心的畫設計圖。

  叮叮叮——

  「喂，您好。」黎晚一手點著滑鼠，一手握著手機。

  「是我。」清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入耳中，讓黎晚有些驚訝。

  「嘶 ……」

  電話那邊顯然一驚：「你沒事吧？」

  黎晚對著電腦笑了笑，將不小心畫錯的顏色替換掉：「沒事，只是沒想到江總會打電話給我，興奮之餘弄錯了顏色。」

  江遲坐在窗邊，聽到這話，嘴角隱隱勾起一抹笑意卻又很快隱匿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我只是突然想到有個要求忘記加進去。」

  黎晚的設計圖此時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冷不丁聽到江遲這樣說，稍微有些擔憂：「你說。」

  簡練而短促，讓江遲有小小的訝異，沒想到幾年未見，黎晚的性子轉變已然超出了他的意料。

  「底圖顏色，我不喜歡灰藍色。」握著手機的手骨節分明，江遲微不可察的擰起眉頭，這樣的要求可能會讓黎晚措手不及吧。

  意料之外，黎晚不自覺的收緊了手，「好。」

  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酸澀忽然蔓延，她相信，江遲是知道的，她偏愛灰藍色，灰藍色看起來簡約大氣，特別是應用在建築物上，可現在他說不要，明明就是個人的心思，偏說是設計的要求。

  「沒什麼想說的？」江遲對黎晚的反應不甚滿意，在他看來，她應該跟他據理力爭的，畢竟那是她從小就鍾愛的色彩。

  「我是設計師，要設計出客戶滿意的圖紙自然應該聽取客戶的意見。」黎晚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如果江總沒事，我就繼續了，明天就是交初稿的日子，我不想耽誤進度。」

  「好，你忙吧。」江遲有些懨懨的，不等黎晚那邊的再見傳來，便掛斷了電話。

  黎晚聽著手機里「嘟嘟」的忙線聲音，沒來由的苦笑，果然，物是人非，自古的定論任憑是誰都逃不過。

  熬著夜色將底圖的顏色全部修改完畢，直到定稿，已是早晨七點，洗漱完畢之後，黎晚便帶著電腦來到了江.氏。

  「黎設計師，您來的可真準時。」高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黎晚轉身，見秘書高寒正對著她笑，不由得莞爾：「工作的事怎麼能耽誤？」

  「黎設計師這邊請，江總和幾位董事也正在去會議室。」

  高寒在前面帶路，黎晚拎著電腦包，高跟鞋在地面敲擊出清脆的節奏，隨著她的步伐而越發快速。

  「請進。」

  走進會議室，江遲已經坐下，見黎晚進來，對她微微示意，看著她眼下用粉底都無法遮住的烏青，江遲莫名有些揪心，昨晚的電話，想必是害苦了她。

  「今天開會的內容在座都知道，皖江廣場二期即將開工，黎設計師設計出了最新的圖紙，大家可以一同看看。」江遲靠在真皮座椅上，臉上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聽到這話，黎晚向江遲點了點頭，打開了電腦。

  大屏幕上，一副簡約而素雅的現代建築設計圖躍然紙上，黎晚輕輕敲擊著滑鼠，伴隨著有些沙啞的嗓音：「皖江廣場是皖城的中心商業區，因此我採用了全面鋼化玻璃的設計，既能夠提升建築的整體風貌，也拓展了整棟建築的視野。」

  話畢，她抬起頭看向江遲，少有的，男人的臉上帶著幾分欣賞與滿意，她微微一笑，旋即又轉了頭。

  和他四目相對，碰撞出些許的難以言說的意味，讓黎晚有些心猿意馬，直到董事會的人開始品評，她才堪堪回鶻過來。

  「全面鋼化的牆體設計，會不會耗費過多的資金？」

  「二十層的商業區，如果都用鋼化玻璃，難免產生光污染。」

  「綠植的設計好像不太多……」

  你一言我一語，黎晚端坐著，靜靜地聽著，全面鋼化玻璃結構的牆體是她昨晚才想出來的設計，原本她已經設計好了底色，只是江遲的那一通電話，徹底打亂了她的節奏，為了不耽誤進度，她才不得已用了這個折中的辦法。

  「全面鋼化玻璃牆體設計很少應用在層高過高的建築物上，不過黎設計師的這個想法，我很喜歡。」江遲雙手交叉在一起，油然而生出一種看穿一切的感覺。

  黎晚目光一滯，著實是沒有想到江遲會突然站在她這一邊，心下生出幾分難以言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直擊心底。

  江遲唇邊帶著一絲笑意，靜靜的看著黎晚，又轉頭看向眾人：「如果沒有其他有營養的意見，就按照黎設計師的設計圖去做。」

  會議室一片安靜，高層董事們目光交接，最終還是沒有人再說什麼。

  人稀稀拉拉的走出了會議室，黎晚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以往在自家公司還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煎熬，今天她可算是體會到了，真真是讓她連大氣都不敢出。

  「覺得放鬆了？」江遲起身走到黎晚身邊，低著頭看她：「明天內部裝潢設計要求會由高秘書傳給你，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失望。」

  「什麼？」黎晚收拾圖紙的手一僵，對他話里的含義表示不太理解。

  江遲玩味的勾起唇角，語氣裡帶著幾分冷意：「這一次的設計我並不滿意，不過還算合格，所以我希望你下一次設計能夠讓人眼前一亮。」

  話畢，甚至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留給黎晚，江遲便邁開步子，徑直走出了會議室。

  女人的手停留在設計圖紙之上，莫名的酸澀在心底蔓延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