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見面

  「我已經連著兩個星期沒和你吃晚飯了。平時我們就不能見面，談個戀愛還要和特工一樣，不能給我們的上級知道。我們不能在人多熱鬧的時候，不能牽手走進電影院，也不能雙雙共進晚餐，更不能在人多的地方擁抱親吻……我明明有女朋友，卻跟沒有女朋友的人一樣。」

  「我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在一起半年，公司的人都還以為我單身。我現在不是百舟名不見經傳的小業務員，而是總經理身邊的左膀右臂，公司的小姑娘頻頻向我示好，就連那些上了年紀的大哥大姐都想給我介紹女朋友。我很想把你介紹給她們認識，堵住她們的嘴，斷了她們的念想，告訴她們你有多讓她們望塵莫及，可我不能。」

  「你是菱昀的副總！我是百舟總經理的心腹！偏偏菱昀和百舟如今勢不兩立。」

  聞一的憤怒、不甘、委屈全都揉成了一團，混雜在一起，成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今日一事，他把內心所有的情緒都宣洩出來。他忍了兩個星期的不滿，最終在他生日這一天爆發。

  寒玖看著他摔門而去，卻沒能吐出半個字詞。縱然她在談判桌的時候巧舌如簧、口才了得，為菱昀謀得最大利益，但面對聞一近乎於委屈抱怨的指責，她心裡只有無盡的心疼和愧疚。

  他所說的保密，都是她當初提的要求。

  他想和她在一起，但他們的立場敵對，本就不該有過多接觸，可偏偏愛情就在菱昀和百舟敵對之前萌芽了。

  寒玖記得第一次見到聞一的時候，是在一家酒吧街。彼時，他被小混混纏身，而那些小混混竟是他孤兒院時的同伴。她見他勢單力薄，對同樣曾為孤兒的聞一動了惻隱之心，出手幫助了他。

  她是孤兒，小時候和哥哥寒伍在孤兒院待過一段時間。那時的孤兒院管理機制並不像現在這麼完善成熟，經常出現倚強凌弱的現象。她和哥哥的年紀小，加上營養不良，經常被人欺負，好吃的好玩的怎麼都落不到他們頭上，後來寒伍帶著她逃出孤兒院，在街頭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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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他們遇到了和他們年紀相仿的淺水月。淺水月熱心腸，把他們帶回了淺家，給了他們兩兄妹一個溫暖的家。

  孤兒院那段日子是她和哥哥最不願回憶的日子；流浪的日子雖苦，但自由冒險；而幸福滿足的開端是他們到了淺家，她和寒伍陪著淺水月長大，還能在長大以後替淺家分憂。

  她幫助聞一趕跑小混混，原以為事情就此了結，可她發現聞一的窘境不止一處。他只是一個剛入職的跑單業務員，收入微薄，身上的錢也被小混混洗劫一空。

  他也不是沒有住處可去，但出租的房子早被小混混知曉，再回去住，難免會被小混混再次騷擾。

  她看到聞一落魄的境遇，一時腦熱之下，再次幫助了他——讓他搬進自己的家。

  聞一經濟很緊張，沒發工資便付不起房租，想了給她煮飯和做家務的方式抵扣房租。

  合住期間，寒玖發現聞一是一個很懂生活情趣，性格細心溫和的人，隨著工作晉升，他走過事業低谷期，她還發現他其實話特別多，喜歡開無傷大雅的玩笑。

  在聞一事業不如寒玖的時候，他承包家裡的晚餐。每每她回家，都會看到聞一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天長日久，她覺得這個家慢慢有了人氣，有了生活氣息。

  即便後來，聞一的事業有了起色，他也不用再以做飯和家務勞動來抵扣房租，但他仍舊會在有空的時候鑽入廚房，在裡面研究新菜品，做出大家愛吃的食物。

  兩人關係再好，長久合住也不是長久之策。

  聞一有能力以後，主動搬出了寒玖的房子。

  兩個人都特別不習慣沒有對方的日子，聞一按捺不住向寒玖表白，寒玖假意考慮了幾天便答應了他。

  他在準備搬回來的時候，寒玖才發現他效命的公司是百舟。

  菱昀的死對頭——百舟。

  為此，她和聞一吵過、鬧過、分過，可聞一不放棄，她也不捨得。

  兩個人約定不把公司的事務扯入兩個人的生活，同時寒玖還提出不能讓菱昀和百舟的人知道他們是情侶關係。

  她畢竟不是聞一，她是菱昀的二把手，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響到菱昀的市值。

  為了和她在一起，聞一對她幾乎言聽計從。

  為掩人耳目，他沒有搬回寒玖的房子，寒玖也未曾留他過夜。

  在外，他們是斗得你死我活的死對頭。

  在內，他們是愛到無人之境的好伴侶。

  「聞一！」

  寒玖輕輕啟唇，無聲的呼喚。

  隨後，她又叫了一聲，音量大了一些。

  他們走下去的壓力太大了，不管是菱昀勝，還是百舟勝，他們都不會太開心。

  寒玖最終忍不住，自己扣喉，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直到感受到胃部沒那麼難受以後，她才直起腰來，走到洗手池。她抓起漱口杯，把口腔內瀰漫的酸澀感沖淡以後，她才正是鏡子中的自己。

  如果不是為了儘快回來，她不會喝到這種地步。

  為了聞一，她也有失了方寸理智的時候。

  目光投落到桌面上，寒玖看著那幾道菜和只切了一個小口的蛋糕，沒有任何猶豫地在餐桌前坐下。

  儘管菜已經涼透了，但她還是把每道菜挨個嘗了一遍。

  可能是兩個星期沒有吃聞一做的飯，寒玖覺得他的廚藝又有長進了，做出的菜更加美味誘人了。

  聞一做的東西，她不捨得倒掉，不捨得浪費。

  寒玖找來保鮮盒、保鮮膜，把菜裝了起來，放入冰箱冷藏。

  做完這一切，她拿起手機，準備給聞一打電話解釋今晚的事情。

  聞一在這段感情裡面受了太多委屈。她雖然信任和深愛聞一，但在她心裡，愛情和事業的天平始終是傾斜的。

  事業的分量比愛情重得多。

  也許她不僅僅是因為事業心重，還因為淺家對她有收養之恩。

  淺家需要她，她義不容辭。

  淺家之事，菱昀之事便是她心目中的頭等大事，地位超然，它們甚至重要到需要她和聞一的愛情去讓路。不然她在接到淺水月的電話時，不可能當機立斷就點頭答應，直接把聞一的生日的排位降了降。